墜落(三)
謊言?何為謊言?每個人都封存着自己的秘密,彼此守口如瓶,只為保持那脆弱的,迫切想要得到的現狀,無論結果會怎樣,就這樣互相欺騙着,索取心中所想,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兩人間的感覺很奇怪,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離開演出帳篷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尷尬至極。赤焰看上去很沮喪,依舊矇著個臉時不時的向我這裏瞄上一眼。公然逃營,還每次都被王抓住,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那般欺負他,他不會報復我吧,連累了月他們可就得不償失了,各種猜想浮現在腦袋上空,哎呀,早知現在當初就該聽煙雨的話不要亂跑的,這下可好,糗大了。
“喂!你沒事吧。”還是他先打破了沉寂,“一個人在那想什麼呢,面目猙獰!”恢復能力極強啊。
“猙獰?還不是你害的!”大吼一出,立刻捂上了嘴,平靜,平靜,在我的目的還沒達到之前萬萬不可惹惱頭領,從而先失去zìyóu。
偷偷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還是很正常的,看來並沒有生氣,現在想想這也不是件壞事,起碼終於見到赤王了,從一開始在他和疤痕男的對話中,就覺得他一定知道些什麼,雖不是很確定,但就是那種感覺一直牽引着我慢慢走向真相的邊緣。
“為什麼要隱瞞?”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頓了頓,“跟我來!”朝着天空打了個響亮的哨聲,不一會兒從拐角飛奔來一匹棗紅sè的駿馬,揚起前踢,嘶鳴一聲,穩穩地停在眼前,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赤焰翻身上馬,一把將我提上了馬背,韁繩架起,絕塵而去.......
吶,洛兒,你可知道身處高位孤身一人的痛楚?所有人都懼怕着你,只是盲目的跟隨着你的想法,表示那所謂的忠誠,有時我是那般的恐懼,在這痛苦的抉擇中不知所措,但,我是大漠的王,有着不能拋棄的職責,背負着血海深仇,不敢輕易表漏,有時的謊言只是想要在一個正常的身份里,放下一切,舒緩疲憊。我不想連唯一可以說話的友人也因此離我而去,那我該拿什麼作為支撐,不讓自己在無邊的仇恨中迷失心xìng?
“為什麼帶我來這?”下馬,踏入疏散的流沙,夜幕已降臨,圓月照shè下的沙漠有種說不出的冰冷,這裏離鎮子已經很遠了,放眼望去一片死寂,半個人影都不見。
“不知道,”赤焰走到一個小沙丘上,自己倒很悠閑的躺了下去。
“有話就說吧!”從離開小鎮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眼神有些落寞,大晚上的帶人到這麼荒涼的地方,不會就只有賞月這麼簡單吧。
良久,
“你們是守護神?”語氣充滿疑問。這下到是我驚訝了,蹲下身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難道不知道嗎?那你抓我們來幹嘛!”
話音剛落,他就彈身坐起,要不是本人躲得快,差一點就撞到了頭
“當初我只是單純的拿你們當人質索要糧草的,看那頭領對你們畢恭畢敬的,以為你們應是有地位的貴族,現在看來還真是撿對寶了!”
“那你是幹嘛問我是不是守護神?”
“那天在天狼湖,其實對你很感興趣所以後來就跟蹤你了,看你和你的同伴騎上白蛇騰空而去,凡世可沒有這麼厲害的人物。”他分析的頭頭是道。
“你跟蹤我!難道偷看我洗澡之前也是跟蹤我出營的嗎?”這才是重點,這個猥瑣的男人!抓起一把沙子就向他扔去。
“哪有,那只是個巧合,巧合而已。”一邊哀嚎着一邊躲避着我的流沙攻擊,本來應該開始一個很嚴肅的話題,卻不知為何變了味,打鬧了半天終於累的癱倒在沙地上喘着粗氣。
“你對待俘虜還真好,這麼zìyóu。”偏過臉提出了疑問,
“原本以為你們這幾個人在我的地盤也干不出什麼,後來發現你們的身份又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就由着你們了。”什麼?這理由也太扯了吧,“到是你們,明明隨時都可以走掉,幹嘛還死賴在這裏?”呀,企圖又被發現了,唉,做為男人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敏感啊。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可不像你所說的,你的國土之上資源充沛至極,為何要撒謊索要糧草馬匹?還有你也敢相信疤痕男說的話,信他會乖乖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他可不是什麼好人。”急忙轉移了話題。
可很久卻不見答覆,難道說了不該說的話,偷偷的瞄了一眼那個少年,不知何時他已坐起身來,默默地抬頭凝視着遠方,頭巾滑落露出飄逸的紅髮,隨風舞動,如同他的名字般,熱烈,狂妄。
“我也不知為何會帶你到這裏,好久都沒有人能和我這般毫無戒備的玩鬧、說話了,我是個背負太多東西的人,或許本不該期望那些所謂的快樂和閑適,每當覺得疲倦時,都會來這裏找尋力量,你知道嗎?洛兒,我們的腳下埋葬着多少我族人的屍骨?看着父親留下的遺物,我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自己,這仇,無法不報!”撫摸着從脖頸上取下來狼牙項鏈喃喃自語。多麼落寞的身影啊,語氣隱隱顫抖着,我可以感覺到那強烈的怨恨籠罩了整片天空,靜靜的移向赤焰,將手放在他肩上輕輕的拍了拍,或許能給這個我未曾了解過的人一絲安慰。
“那時我只有三歲,rǔ母就抱着我躲在羊棚後面,”少年伸手指了指東面,眼睛閃着異樣的光芒,時間彷彿倒轉回某個悠遠的年代,在這裏還有着歡笑的人群時,緊緊地握着逝者的遺物,破碎的畫面慢慢重新拼湊在一起:
“王!生了生了!王后!生了!”笑容滿面的婦人掀開帘子,激動的已語無倫次。
“太好了!我王族終於有后了!!哈哈哈,擺酒一月,舉國同慶!”略顯年邁的男人舒心的嘆了一口氣,撫摸着身邊十三四歲的女孩紅火的長發,溫柔的說“紫姬,從現在起,你就是姐姐了。”女孩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本該是其樂融融的生活下去,因為大旱離開營地探尋綠洲兩年的王帶着軍隊回來了,興奮的抱起已經學會走路、說話的兒子進了帳篷,“明天就撤離吧,我們將在那裏安定下來,建立我們新城池!”
部落徹夜歡騰。
“王!暗城方向有一大隊人馬逼近!”前方將士十萬火急,吶喊聲打破了平靜的夜空。
異樣的裝容,闖進這大漠中,格格不入。
借用那超乎常人的魔力,肆意的抹殺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女人,孩子,老者一律不放過,不同sè澤的鮮血聚集在一起,濃化為不甘的污黑,
“哈哈哈!!敗者!失敗者!這天下都將為我暗城所有!哈哈!!”如同魔咒,聲聲刺耳,
“敗者?你們這些強盜,窺視神族力量,不擇手段佔為己有,你們的惡行怎會被掩蓋?總有一天你們會嘗試到如同我現在的下場!”
“也許吧,但會是什麼時候呢?反正你是看不到了,永永遠遠也看不到!!給我殺!哈哈哈!!”
大漠之人如同流沙,與這多變的惡劣環境死死抗爭,可無奈只能隨風漂移,四處為家,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只是想要安靜的存活,連這小小的願望也不能得到滿足嗎?是誰說,只要堅持,抱有信念用心的祈求,就一定能實現,天?你在那萬人仰慕的位子上做着什麼?難道只是安逸的閉上眼,聆聽這世間的紛擾,打發你所擁有無邊的時間?年邁的王仰天長嘯,憤怒的嘶吼在這荒漠上空久久回蕩。彎刀終究敵不過靈巧的魔力,軍營中的活人霎時所剩無幾。
“放開我的女兒和妻子!”身受重傷的王堅定的站着,隨聲而起的是大漠頂天的勇士們。
“是嗎?你在和我談條件?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冷血的人,”頭領抬起手臂一揮,“放了那女人!”
“王!我不走不能走啊!”女人癱倒在地絕望的祈求着。
“你快走!你還有你該做的事,不能放棄啊!”
“走吧,阿母,求你了,我不想死!”叫作紫姬的女孩奮力的拉扯着女人的胳膊,試圖將她拽起。
“帶着孩子好好的活下去!我們就還有希望!”
聽到這裏,女人忽然沉默了,抬起頭,大風捲起漫天的黃沙,昔rì之家早已蕩然無存,什麼都沒了,良久,掙扎着站起身來,抱起啼哭的女孩艱難的轉身離去。就在這時
“嗖!”一道冷光急速閃過,前方的人影轟然倒地。
“你!!”王見狀大驚。
“希望?哪裏有希望?哈哈哈哈,天都沒有了,怎會有希望?這是暗城的天下,帶着你的不甘下地獄吧,不過你的女兒長得挺不錯,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為吾王誕下子嗣,為我暗城所賣命,也算是了你一個心愿,不知為仇人當牛做馬是何感覺,真讓人期待呢!”
火劍騰空而出,穿透了勇士的胸膛,鮮血噴出,屹立不倒。
“搜查有無活口!燒了這裏,準備回城!”男子吐了一口氣,放下緊裹着臉頰的黑布,有黑血滲出,“媽的是蠍毒!”說著聚齊一道白光覆上側臉,映着那冰冷的白光,一道十字型的傷疤刺痛着雙目。
“父王!!!”稚嫩的啼哭聲從黑暗的羊棚傳來,下一秒卻被一雙溫柔的手死死地捂住,驚恐,慌張,鮮血和大火染紅了孩童清澈的眸子,有淚,滴落。
年邁的婦人默默地轉過了身,將那本族譜和王留給男孩的狼牙鏈平整的包入衣袋中,繞地畫下符咒,隨即消失在茫茫夜空..............
“孩子,記着今rì所發生的一切,死死地活下去。你那純正的紅髮是赤族的希望,帶着這滿目的仇恨重建起一個強盛的國家,當暗城聖山上冥蝶跌落時,救回你唯一的親人,將這血債一一討回!”
“喂!你怎麼哭了!”一雙大手覆上臉頰,冰冷至極,如同母親般的溫度,痛苦至極,將我拉扯回現實。
“你怎麼了!”語氣流露着擔心。“發了這麼久的呆,叫了你多少次都沒反應。”
看着赤焰面無表情的關心,思維已屏蔽掉他現在的話語,肯定又在想那時的事了吧,一定很悲傷吧,可為什麼要努力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呢?你背負的東西,我無法言說,但總是活在仇恨中又該如何解脫呢?赤焰屬於你自己的期望,你可曾知曉?
“赤焰!”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複雜的眼神,“你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好迷茫啊,或許這個詞連我也不知為何物。
“是啊,我的願望是什麼呢?”
彷彿墜落於深潭,任憑身影融入這茫茫黑暗,睜着眼,卻什麼也看不見,一個聲音不停地圍繞在耳邊“洛兒,隨着宿命的牽引,你定會發現些什麼,記住,你背負着你無法捨棄的東西。一路向前,不要回頭,當冥蝶重新環繞在聖峰峰頂時,我會實現你一個願望,喚吾潘神。”................
“那是什麼?不會是你的人馬又來抓我回去了吧。”遠方忽然出現微弱的火把,慢慢移動。
聞聲赤焰慌忙站起身來眺望,仰天吹響了狼牙項鏈上最大的那顆尖齒,不一會五匹成年狼從各個方向跑來,我見過,他說是他的孩子們,只見他俯下身聆聽着狼的低吟,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
“這麼快就行動了?洛兒看來我們該回去迎接迎接來自遠方的客人了。”駿馬隨聲從沙地上一躍而起,載着懷有不同心思的兩人奔向大漠深處。
“喂!你就那麼有自信,我不會在你身後給你一刀?說到底我也是暗城的人。”他的發不停地抽打着我的臉。
“不知道,洛兒,那種莫名的感覺,總感覺你對暗城隱藏的憎恨,包括你的友人,所以我想相信一次,對友人的信賴。”
“是嗎?真像一場賭注。”
“誰說不是呢?抓緊,要加速了!”........
吶,赤焰我們都是背負着枷鎖之人,有着屬於自己的秘密,無論交集有多麼深厚,也彼此守口如瓶,你為你的目的無論做出什麼行動,我都會幫你,只要是你心之期盼。我是那麼的害怕,害怕總有一天會被這仇恨撕碎,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請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告訴我堅持的意義。
溫柔而堅強的友人,是害怕寂寞的你我所渴望之物,那麼吾之友人啊,你的期望到底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