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秘感應
茂山之下。
唐家莊。
北方的冬至日,天氣已是寒冷,也是一年當中白晝最短的一天。
申時剛過,日頭已經西沉,七色霞光漸漸隱退,整座茂山山脈,沉浸到一片霧氣沉沉,暮色蒼茫之中。
土地廟前的小樹林邊,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對面坐在一處空地上,旁邊垛着一捆剛打回來的柴火,而他們的面前,擺放着幾塊小石子,像是用來謀划方案的道具。
“我意已決,明日卯時正刻行動!”
唐乾甩出手中的石子,站起身來,臉上露出罕見的剛毅,望向茂山山頂。
隨後,他低頭看看唐老三,又平靜地說道:
“不用管我,我一個人能行。”
“那怎麼行!”
唐老三使勁搖着頭,雖說有些不甘心,但他卻無可奈何,只得輕嘆道: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倔呢?好吧,我唐老三陪着你便是,唉……”
呆坐在地的唐老三,十分痛恨自己這張笨嘴,怎麼都不能說服眼前這一根筋似的傢伙。
他知道,唐乾只有他這麼一個朋友,這次的探洞,他要不幫,唐乾指定會單獨行動,在他看來,那是很危險的事情。
那個洞穴,他也去過一次,就在前幾天,雖說是他主動纏磨着唐乾帶他去的,但他卻十分後悔,那裏太恐怖了。
說實話,本就膽小的他,真的怕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既然如此,那便定好了,明早不見不散!”
唐乾滿臉欣慰,仰頭看向山頂,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他凝神的那一刻,腦海里頓時泛起一絲烏光,那烏光彷彿散發出無盡的能量,形成一圈又一圈波紋,從他腦海里透出,向著四周擴散。
擴散到體外不遠處后,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力,或是某種牽引,齊齊朝着茂山山頂涌去。
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遙遙感應那茂山之上,冥冥之中的牽引,這種感應與生俱來,從他孩童時期開始,越來越強烈。
也正是憑着這種感應,十歲那年,他在茂山山頂的那塊巨石下,發現了一個詭異的洞穴。
不過,這幾年來,他探索遍了洞穴內的每一個角落,卻仍然一無所獲。
直到上次,他帶着唐老三一起進入洞穴,洞穴的地面突然坍塌,暴露出來另一個地穴……
片刻之後,腦海傳來一陣眩暈感,唐乾睜開眼睛,使勁晃了晃腦袋。
渾身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他縮起脖頸,雙手抓住麻衣的前襟,用力裹住身體,儘管如此,寒風還是吹透衣物,吹進了肉里,刺骨的冰冷讓他開始瑟瑟發抖。
俯身背起擱在旁邊的那一大捆柴火,唐乾瘦弱的身軀,頓時掩埋在柴火之下,
“我得趕緊回去了,阿伯還卧病在床。”
一邊說著,唐乾一邊抬手在身前揮舞,似乎這霧氣太濃,阻擋了他的腳步。
然而,這茂山的霧氣,已有千年的歷史,哪能如此輕易地被他驅散。
據史冊記載,在千年以前,茂山山脈上,莫名地生出一層淡淡的霧氣,其濃郁程度,時至今日,不減反增。
更加奇異的是,自從有了這種霧氣,茂山山脈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土地變成了深褐色,極其肥沃,樹木青草的綠,也如同潑上了一層油彩,顯得生機盎然。
不僅如此,就連一些山中猛獸,都好似得道成精,壽元大增。
特別是主峰茂山,山腳下的村莊裏,那些土生土長的莊戶人,人均壽命高達百歲,可謂是不折不扣的長壽之地。
隨着歲月流逝,茂山的聲名漸漸傳遍華夏大地,被世人譽為神仙山,而那些村落,則被稱為長壽村。
眾所周知,居住在長壽村的人們,個個身強體壯,精力旺盛,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唯獨這個唐乾,身形瘦弱不說,時常面無血色,像是病魔纏身,相比村裏的其他少年,顯得十分另類。
“哎呦,這不是小軟嗎?今日砍了不少柴啊。”
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唐乾一聽就皺起了眉頭,臉上的厭惡之色表露無遺,內心暗自嘀咕道:
“唐招福?他來做什麼?我與唐老三謀划的事,不會被他聽見了吧。”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個子少年,鐵塔一般的身體,擋在了唐乾的面前,不屑地瞥了一眼唐老三,又盯向唐乾,
“小軟啊,把柴火給我,我保證一個月之內不會找你麻煩,嗯?你意下如何?”
小軟,是唐乾很早以前就有的綽號。
用這個綽號來誇讚他那柔弱的體質,似乎十分貼切,於是,村裏的鄉親們都記住了這個名字,而且也都樂意叫他這個名字。
不僅如此,幾個老於世故的長者,都曾經推斷他活不過十八歲,在整個唐家莊,他們話語的份量是極重的,這也就成了阿伯的一塊心病。
阿伯是收養了他六年的一個老人。
這次阿伯生病,他在屋裏守着阿伯,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燒飯取暖的柴火都快用光了,迫不得已,這才出門砍柴,沒想到又遇到了此人。
此人已經不止一次搶奪他的柴火了,當然,不止柴火,能搶走的,都被搶過。
唐乾後退一步,將柴火靠在地上,努力抬起頭來,雙目死死盯着頭頂那張黝黑而又狂暴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憤恨。
很顯然,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震懾力,反而成功地激怒了此人,只見那大個子少年橫眉豎目,手掌已經高高舉起,吐沫星子在嘴邊飛舞,
“小軟,你個掃把星,你到底給是不給?”
在他看來,唐乾敢對他不敬,就是在找打,再說,他唐招福打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他親叔父是縣裏的首富,跟知縣有極親密的關係,無論他惹下什麼禍事,都會有叔父出面替他擺平。
“大瞎子,你要幹嘛?”
唐老三見勢不妙,大吼一聲,沖向唐乾,試圖攔住那人落下來的手掌。
然而,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些。
“啪”的一聲,那一巴掌實實在在扇在唐乾的臉上,唐乾那柔弱的身子,哪裏能受得住這等渾厚的力道,當即被掀翻在地,鮮血順着嘴角鼻孔往下淌,背上的柴火也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