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0
06
當一個人開始講些奇奇怪怪的話，又或者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較真的時候，剛開始很多人都會覺得這是個“奇葩”。但如果一個人能做這樣的奇葩事超過十年，反而會得到了尊重，甚至有些人也不在意是否這是真的有價值的，光是這十年透出來的毅力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認可。
人們注重各種“品質”超越了其他，但一個人不可能完美到處處受人認可。大家都想去證明自己的獨特，但只要去展現真實的自己，其實就已經足夠獨特了，沒必要再去尋找夢幻中的獨特，想要從未知的事情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或許是現在的環境，沒辦法讓那個人覺得舒適。
沒有喜歡、跟熱愛，就像是被遺留在廢墟當中，每日看着星空虛幻度日的我一樣。
我不知道愛情是個什麼模樣。但我知道這樣的傷心，不光光是在愛情中存在的，人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覺得自己很孤單，覺得這世上，不會有能理解自己的人。
我覺得這是常態，應該說這足以證明自己的特殊和重要，只是忽略了這一點，從別人的身上去追尋自己的夢想，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寄託了自己夢想的那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很沉重的壓力跟負擔。
我覺得一個人足夠“開心”跟“健康”，就已經是最優秀的品質了。當大家不缺這兩樣的時候，或許不會感知到這兩樣的重要性，但如果被投入在一種，高壓環境中，每日都在考慮要如何才能維持這些，就會逐漸發現，一個聲音響亮的人或許在一些人眼中，可以被成為“粗魯”、“潑辣”，但在另一些人眼中可以被稱為是“真有精神”，“真羨慕”。
就像是同樣的一個時空、幾乎不差幾秒鐘的時間，一個胖子在前一秒為自己微胖的身材，甚至稱不上是肥胖，只是健康水準而自卑，下一秒就有另一個纖瘦的人，為了自己過於瘦弱的身體而感到難過。彼此都在羨慕着彼此的樣子，這世上總有人會欣賞原本的你。
我把推理結果，填到了遊戲頁面中。
【所以你的結論是，這不是愛情造成的傷心。】
起碼不全是。
【好的。】它並沒有公佈它所認為的正確答案，只是進入了下一個遊戲。
這是一個大院子，木製的房子一重接着一重，看起來造勢恢弘，在房屋的角落，有一個正要出嫁的新娘，她正躲在角落裏發獃。
冬天的雪從天空中飄下來，她茫然地看着雪花。
“他們都告訴我，如果他喜歡上了別人，也沒有關係，只要在他心裏面最重要的人是我，就可以了。”新娘側目看向我，問道：“你覺得我能夠寬容這些嗎？”
我托着下巴看她，這次商城裏賣的不是水，是一杯又一杯濃烈的酒。
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樣子。
我只能從我聽說過的那些故事裏，總結出一句經驗，“如果能夠喜歡上第二個人，那起碼可以說明對前一個並不是愛情。”
07
我最討厭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
一個人的心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時放得下兩個人，那種說得好聽的借口，我不知道是誰會相信的，反正我是不相信的。都說從一而終很困難，但我覺得人生就那麼短，跟一個人相處就已經把時間排的夠滿的了，不知道哪來的時間裝下第二個。
比起追求有人陪伴，我更不能理解這種想要陪伴別人的心情，在我看來多一個人相處，就代表着多一種麻煩跟妥協，就算是別人無條件地對自己好，也得看那種好是否是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相處的人，就算再好也不想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可他們都說，讓我不要太挑剔。不要太吹毛求疵，要容忍跟大度，要……”
我聽不下去了，這都是哪個年代的言論。
“你不覺得說這種話的人，本身就是在用利益衡量感情嗎？”我難以理解，“用什麼樣的態度，去換取對方的信任，又或者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去換取跟另一個人相處的空間，這隻能說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沒辦法再靠近了，才需要遵守那麼多的空間準則跟規矩。”
我尋思着這種對感情的不負責以及遊戲的態度，竟然能成為一種準則，只能說明被忽悠的人真的實在是太多，我能接受尊重另一個人的選擇空間，但我無法忽視在情感上的貪婪，我能接受在一場感情中的落敗，但我不能認同“最好的選擇”跟“最好的做法”，這兩種冷冰冰的言論。
“人情味”，不是那種利益糾纏，“你看我對你多好”，“那你也得對我好一點”這種無語的邏輯，而是打從心底里，能夠尊重對方選擇的做法。
我十分敬重那種，明知道自己會在此損失一些利益，但也要守住自己品格的人。因為這很難做到。
一段旅程在開始之前，就已經被各種利益糾纏的時候，她問我這是不是愛情……
“不是。”
我覺得第二題有點簡單，“起碼它不全是。”
【那她為什麼要傷心？】
“……”我想了一下，“因為……”
想不出來。
傷心的理由多了去了，比如不想要去陌生的環境，又或者是不想要接觸這樣的事情，或者是很多，但我總覺得已經利益分明到這種程度的話，屬實算不上的“有愛”了，如果說上一個還有60%的佔比，這個我覺得都只能有10%的佔比，當然用這種數據來分析，只能說是有點魯莽，但我暫時想不到更好的比喻方式。
【請說出你認為不是的理由。】
這次我都沒有過多地聽這位角色的傾訴，因為我看過太多類似的言論，以至於一瞬間我覺得，“這還需要分析嗎？”
【當然。】系統回復我說，【根據你的推理內容，評分系統會有標準的評分，最終得到的分數，決定了你是否能夠通關。】
“原來是這樣。”
我問，“那我上一題多少分？”
【我們是算總分的。】
03
但我想不出來有什麼可分析的，在原地坐了會兒，我決定還是聽這位角色傾訴一下。這位名叫小黃，打扮得非常隆重，蹲在漫天是雪的花園裏，“我覺得他也根本不在乎我是怎麼想的，所有人都不在意我會不會受傷，他們只希望我不會多事，不會把事情搞得更麻煩。”
我想道，“那你為什麼感到難過呢？”
“我難過的是……他好像也並不在意我是什麼樣子的人，這世上的姑娘很多，只要是符合他們期待的樣子，只要足夠乖巧懂事，只要是能夠做出讓他們高興的事情，那就是一個‘好媳婦’、‘好妻子’，他們需要的並不是我，他想要娶的人也並不是我，只是一個能夠擺在家裏，能夠好好打理家事的女人。”
“你想要變成獨一無二的那個？”
“我在議親的時候，真的特別順利，跟一些別的姑娘不同，幾乎有很多人家都喜歡我，相繼來提親。我能聽到我家裏人很自滿，因為他們覺得我生得漂亮，生性乖巧、討人喜歡，我不多事，因為我遇事軟弱，不喜與人衝突，我讀書識禮，能夠管理家裏的一些事物，同時我又不會太為自己爭取，從小我家裏就讓我不要去爭太多，很多人都說我是個‘完美的妻子’人選，因為我也不太會嫉妒。”
“你不會嗎？”
她沉默了片刻，“如果不會，我就不用在這裏獃著了。”
我有些意外，覺得前一秒的回答，或許有些錯誤，“你為了什麼嫉妒？”
“我……”她也說不上來，“我以前都是被人嫉妒，因為很多條件好的人家，都會看上我，有不少跟我同樣家世的姑娘，都被我比下去了，我知道並非所有人都如此，但有一些人確實看我不順眼。我一直覺得她們誤會了，別人看上的也並非是我這個人，而是我恰好有了一些，他們想要的‘資源’。在這場選擇中，我只是相對好一些的那顆白菜，只要任何一個其他人，能表現出這些相似的性質來，我立馬就會變得沒有價值了。這樣一個可以隨時被取代的人，我不知道有什麼可被嫉妒的。”
“那你嫉妒別人什麼？”
“我羨慕她們的勇氣。”小黃抱着自己的膝蓋，說道，“我羨慕她們能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能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去爭取，我從來做不到這些，我只能等着別人什麼時候真的能夠憐憫我的痛苦，能夠尊重我，不將我當一顆好白菜，而是當成一個獨特的人。我不相信誰都會喜歡我，不管一個人多麼優秀，那都只是她個人擁有的品質，我覺得愛並非是愛這些。”
“那你為什麼不說呢？”
她道，“如果我說了這些……”
她將身體蜷縮起來，“那我就不夠乖，也不夠討人喜歡了。我害怕展露自己真實的樣子，因為那樣我就……失去了價值。”
08
“你不想受歡迎嗎？”
“我不想。”
“為什麼？”
“我覺得那些給我帶來壓力。”或許是雪下得有點大，洋洋洒洒地將天空都擠滿了，四處都是容不下空餘的空間，“當別人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去說他其實並不喜歡我，那肯定是會讓人覺得冒犯的。但我覺得想要對一個人好，那並非是愛情，也可能是夥伴之間的憐惜。喜歡跟一個人相處，也並非是愛情，人本身就喜歡與人相處，這種天然的好感是普遍存在的，只要能夠相互尊重，都會有這樣的傾向。一個人越是擁有那種，符合標準的‘優點’，越是容易被誤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戀愛對象’，然而這世上愛情存在的範圍是很小的，在戀愛上‘受歡迎’這本身就跟愛情這件事是矛盾，且不共存的。世上存在多樣的變化，也存在着唯一。”
小黃說，“我不想受歡迎，這隻會給我帶來難過。”
“我喜歡跟夥伴相處，但我不想將那種夥伴之間的溫和與禮讓，被誤會成別的樣子，我沒有辦法跟別人說這些，因為在其他人的眼裏，我這就只是在找茬而已。”小黃因此而難受，我有些不確定我的答案了。
【分析呢？】
我問：“這題能跳過嗎？”
【不行，隨便分析一點也可以。】
“啊分析不出來你讓我分析什麼？！”我實在是覺得無語，就算是想要胡扯一堆，我也得有能站得住點的內容啊，不然讓人毫無頭緒地從哪裏開始說起。
於是我也蹲在小黃旁邊，跟她一起看雪花。
看着天空的雪花一片片地飄下來，總覺得有種熱鬧中的安靜，這世上就有種奇怪的安靜感，並非是沒有聲音，而是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突然就成了很安靜的樣子。
我茫然地想，或許全數被利益包圍的兩個人之間，也並不一定是沒有愛情的，只是這其中愛情的佔比為多少，估計也只有那兩人能分清了。有人能因為利益，相互糾纏在一起，但沒有愛意的話，想必也是裝不出來的，只是好感普遍存在，將這種普遍的好感錯當成愛意的人，又能佔多少呢？
再想更多，我甚至不知道人為什麼一定要追求這些。
渴望着得到某樣東西，渴望着內心能夠被溫暖，但這樣的效果養一隻貓也可以同樣達到，何必要去從人身上去追尋。那樣錯誤地追求，不論對自己還是對其他人，都是一種麻煩。
系統的空白格又出現了。
“很多人都明白，人與人之間是存在道義跟友誼的，但將這些扭曲為愛情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分不清，那就只能是別有目的。”我其實只是隨口一說，但有時候這種推測並非是別無道理，有人相信世間美好的存在，有人也會對此絕望，“只是那種目的最後帶來的到底是什麼，就只能隨着事態發展而去看了。”
我笑了下，突然察覺到了小黃話中有話的意思。
“她並非是羨慕別人的勇氣。”我說道，“她只是在疑惑這種高傲因何而存在。”
05
那歸根到底，愛情的佔比還是看不清。我不知道人的演技成分佔比多少，能演出來的愛恨情仇裏面，又有多少是真的，我不覺得謊言的基礎就全是虛假，可能有一部分的底子是真的，也可能這底子只佔比非常少。
一個簡單的謊言可能容易被輕易識破，但真假參半地反覆橫跳的謊言，就容易弄暈人的大腦。就像我不明白小黃到底是傷心居多，還是抗拒居多，為了什麼而傷心，又為了什麼而抗拒，是因為喜歡而難過，還是因為不喜歡而想要離開。
總之她呆在這裏看雪。
我也因為梳理不出頭緒，而呆在這裏看雪。實在是混亂得不行，以至於我對系統頗有些不理解，“這算什麼推理啊？我又不是什麼情感大師！”
系統問道：【進入遊戲前你沒有看過簡介嗎？】
“看了啊。”我當時還覺得說，愛情跟推理確實扯不上關係，這個內容也不是很吸引我，“我是看你有遊戲空間我才玩的，結果你這裏的遊戲空間也不大嗎？就一個場景加上一個遊戲角色，你連故事都不願意走一下。”
【沒辦法，當時的開發商都不看好這個遊戲，只能盡量簡單點了。】
系統居然還會狡辯，【但我覺得內容也夠完整了，你不覺得如果用來推理角色心理，需要的素材也足夠了嗎？】
“是啊，這種樸素到極致的作品風格，我覺得也算是一種新穎的地方。”
【多謝誇獎。】
我確實是在誇它，只是我覺得推理應該偏重於事件，這種愛情心理方面的內容，有點讓人難以下手。
“但你要分析清楚實在太困難了，再者你也沒有把角色所有的心理路程告訴我，又不揭曉答案，我根本不知道該往哪方面走。”我試圖跟它講道理，“遊戲也是需要攻略的，沒有攻略的遊戲，涵蓋範圍太廣了，你要挑一個點入手的話，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點。”
我說，“再加上我又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你讓我分析，我能分析的內容也有限啊。”
【沒，沒關係的。】
“……”
它卡了一下嗎？
系統又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遊戲設計師就是尊重每個人的看法，才會選擇不公佈答案，只要遊戲通關了，我們會發放一份小獎品，來感謝你的參與。】
“小獎品？”
我疑惑道，“什麼？”
【設計師的簽名照，你看怎麼樣？】
“現在、立刻、馬上。”我冷靜地說道，“我要退了這款遊戲！”
【……】
到底是誰買了這個破玩意兒。我一邊想着，一邊聽系統支支吾吾地說沒有退出選項，就算是隨便走走劇情也要把這七關遊戲給走完了。現在已經是第二關了。
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只能跟它要求。
“不要簽名照，你別恩將仇報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