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整蠱鬼乸嬋
冬至過後，天黑得早，學校決定從今天開始提早一點放學。
學生們如同出了籠的雀鳥，背起書包高高興興地離開學校，各自回家去了。
在過了龍門河上的獨木橋后，龍飛發現黃秀麗一邊走來一邊偷偷抹着眼淚，便追了上去，問道：“阿麗，你今天怎麼了?”
黃秀麗搖了搖頭：“沒……沒什麼呀。”
龍飛指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哭得佈滿了紅絲，還說沒什麼?”
龍飛觀察得真仔細，黃秀麗一時不知怎樣去回答，只是支吾着。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上一次我與肥仔冬弄得你當眾出了丑，是我倆不對。那一天肥仔冬回家亦挨了爹一頓痛打。如果這次有人欺負你，我和肥仔冬就會替你出頭，給他點厲害看看，這也算是將功瀆罪吧。”龍飛不無關心地說。
黃秀麗牙齒咬着嘴唇好一會，才吐出真情來：“沒人欺負我，我難過是因為我阿爹得了病。”
龍飛吃驚地：“啊，你阿爹得了病，重嗎?”
黃秀麗的臉色陰沉：“很重，發高燒一連幾天都不退。”
“怎會突然得這種病呢?”龍飛關心地問。
黃秀麗回憶道：“我阿爹自從那天上山打獵，想不到天突然下起大雨來。我爹冒着大雨回到家后就病倒在床上，一直發著高燒講着胡話，用手摸去，覺得他額頭熱得燙手。”
龍飛作分析：“可能是回家時已經滿身大汗，又被冷雨水兜頭兜腦淋了一頓，所以得病了。你們怎不找郎中去看看呢？”
黃秀麗訴說道：“找過了。我娘去請鎮上的郎中前來診病開藥，我爹服了五六服藥仍然不見高燒退去，病情不見好轉。”
龍飛着急地：“那得再想辦法去醫呀!耽誤久了就不好辦了。”
黃秀麗嘆了一口氣，說：“所以，今早我娘親叫鬼乸婆來我家看過。鬼乸婆在阿爹的床頭轉了一圈后，說我阿爹上山撞了邪。說她自己的本事有限，要請高人前來方可驅邪解救。”
龍飛好奇地問：“請高人?請什麼高人呢?”
黃秀麗回憶着說：“那個鬼乸婆說五里地外有一位叫阿棠的喃嘸佬本事極大，兩個雙雙作起法來，能醫百病，說請那個喃嘸佬明晚來我家裏施法。”
“治邪驅鬼?”龍飛從鼻孔里亨了一聲，“我曾經聽人講過，那些鬼乸婆和喃嘸佬所謂替人消災，其實都是裝模作樣騙人錢財的。我看這回一定是鬼乸婆和哪個喃嘸佬串通來的，你們可千萬別相信。”
“我一個女孩子做不了主。我娘親見阿爹吃了葯仍然不見病情好轉，所以，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黃秀麗說著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龍飛一時間不知如何用語言來安慰對方。
“這……總之，是我命苦就是了。”黃秀麗嘆了口氣后，抹着眼淚徑直回家了。
龍飛望着黃秀麗遠去的背影，搖着小腦瓜，凝定眼睛在想辦法。
好一會，一個想法浮上了他的腦海，用拳擊掌，自語道：“有了。這一回又要找肥仔冬來拍硬檔了。”
當天，龍飛放學回家專門經過鬼乸婆的家門口，見有人提着兩隻兔子從她家裏出來。
龍飛望見這鬼乸婆的門口掛着一個方形的大招牌，上面寫着:本屋有大量兔出售。
這個鬼乸婆叫阿嬋，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做鬼乸嬋。並不是天天都有人請她去驅鬼的，所以鬼乸嬋家裏的主業還是養兔子賣。
鬼乸嬋的丈夫之所以養兔，皆因她家後面有一大片草地，周圍也有很多草料資源，無須為缺乏飼料而操心。
她家養了幾百隻兔，養出的兔子又大又肥，所以，平日有不少顧客登門前去採購。
龍飛見肥仔冬走在前面不遠處，便追了上去，說：“黃秀麗她阿爹病了。這個鬼乸嬋長期與喃嘸棠互相勾結，利用所謂作法事治邪驅鬼，耍手段騙人錢財。這一次又要到黃秀麗家行騙，黃秀麗一家以後的生活不知怎樣過……”
肥仔冬看了看鬼乸嬋門口掛着的那個大招牌，氣憤地說：“這鬼乸嬋，自家養兔子已經那麼好生意，講得上是衣食無憂了。還不知足，現在又想方設法騙人，真沒良心。”
龍飛打抱不平地：“對這種人，我們要想個辦法整蠱整蟲她，替黃秀麗家出口氣。”
肥仔冬贊同道：“是呀!是應該設法整蠱一下她，龍飛，你平日計仔最多，你想個辦法吧。”
龍飛走着，走着，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把嘴巴貼着他的耳旁，小聲地說：“肥仔冬，我有主意了。我們今晚就……”
龍飛向肥仔冬講出了他的主意。
肥仔冬聽了，笑得肚子發痛，用手捂緊着肚子，大笑過後，說：“好，今晚就照你說的去辦。”
傍晚，大風呼嘯，寒氣迫人。霧靄逐漸籠罩着大地，天色黑了下來。
兩個小身影從村頭那邊閃了出來，來人是龍飛和肥仔冬。
此時，村道上並無行人，肥仔冬負責“睇水”，龍飛拿着筆墨攝手攝腳地來到鬼乸嬋的家門口。
見大門緊閉着，估計此時此刻，鬼乸嬋與丈夫正在屋裏忙着，便執筆將招牌上寫的“本屋有大量兔出賣”中的“兔”字改為“鬼”字。
這麼一來，鬼乸嬋屋門口的大招牌便被改為“本屋有大量鬼出賣”。
翌日早晨，東方放出了魚肚白，人們逐漸開門忙自己的活了。
有人經過鬼乸嬋的家門口，突然見到這麼另類的招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驚動了其他路人，問起原因，他們便駐足在招牌前指指點點。
很快，就有更多的路人圍在鬼乸嬋的家門口議論紛紛，有些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鬼乸嬋今天起了個大清早，正在後院用草料喂着兔子，忽然聽到外面人聲嘈雜，連忙開了大門從屋裏走出來。
見大門口圍着一大堆人在看熱鬧，便問：“你們在我家門口吵吵鬧鬧，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個叫阿德的路人走上前來，指着她家門前的招牌，諧趣地問：“大嬸，你們家賣的鬼是多少錢一斤呢?”
鬼乸嬋登大了她的金魚眼：“喂，誰說我家裏有鬼賣呢?你不要在這裏講瘋話!”
“我不是說瘋話，是你自我標榜的。”阿德指着掛在她門口的那個招牌，說，“你自己看一看吧。”
阿德這番話，引得在場的人捧腹大笑。
見阿德這樣講，鬼乸嬋扭過頭來，望了望門口所掛的招牌，一讀：“本屋有大量鬼……”
當她讀到那個“鬼”字時，再也不敢讀下去了，氣得連忙將招牌取下來，拿回屋內，扔在一隅。
鬼乸嬋返回屋裏，自嘆倒霉。
顯然，是有人故意拿筆改了自己門口這招牌的字，但一時間卻不知道這個惡作劇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