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降位
鳳儀宮內本就寂靜的氛圍,因侍畫的話一下子變得連空氣都凝滯了。
半晌,薛選侍才抖着嘴唇站起來:“侍畫,你。。。在說什麼?”
侍畫沒去看她,連磕了三個頭:“主子與虞榮華平日交情不錯,走的近些。主子若是得了好東西都會拿給虞榮華分享。”她朝着虞榮華的方向瞪了一眼“可。。。虞榮華私底下卻瞧不起主子,奴婢,奴婢聽見好幾次虞榮華和宮女說主子的話都特別難聽。”
眾人聽了都紛紛皺起眉,皇后聲音沉厲:“放肆,你因為幾句話謀害皇嗣,簡直膽大包天。”
“皇後娘娘,臣妾覺得這侍畫不過一個奴婢,哪裏來的這樣縝密的心思?”元充容的右手摸着左手上的寶石戒指,眼睛卻看着站立不穩的薛選侍。
“不是的!”侍畫重重的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虞榮華,虞榮華背地裏尖酸刻薄,撞見奴婢偷聽她們說話,打的奴婢渾身青紫。”侍畫抹了一下眼睛,“奴婢不敢告訴主子,巧合之下知道虞榮華懷孕,所以奴婢。。。”
“啪,”薛知純還沒等侍畫說完話,衝上前去給了侍畫一巴掌,這一巴掌重的直接把侍畫打的嘴角流血。
“皇上,皇後娘娘,嬪妾管教不嚴,嬪妾罪該萬死。”薛知純也跪下來,面上裝作一片驚恐不安。但她不能衝著皇上為自己開拖罪過,否則就會增加自己的嫌疑。
她又轉頭哭着對虞榮華道:“姐姐,我實在不知這個奴婢存了如此惡毒的心思。我。。。我與姐姐交好,若是知道姐姐懷了子嗣,高興都來不及,怎會。。。”
“切,這可不一定,宮中哪會有什麼姐妹,表面上裝的好,誰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麼?”
“元充容。”元充容這話雖說是事實,但屬於無差別攻擊了,皇上還在這,皇后開口淡淡的警告了一句。
“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真的不會的。”薛知純哭的越來越厲害,哭的喘不上氣,馬上就要昏厥過去一樣。
虞榮華卻是臉色白的跟紙一樣,眼神從剛開始的驚訝茫然轉換成了恨意,她看着這主僕二人:“我,我從未打罵過這個奴婢。你們胡言亂語。。。何其狠毒?”說著,她走下坐位跪在皇上,皇後面前,“嬪妾懇請皇上,皇後娘娘為嬪妾做主。”
這時,跪在虞榮華後面的侍畫突然暴起,從後面狠狠的朝着虞榮華撲過去。
“啊,”錦瑟一下子抱住虞榮華,擋在她面前,但虞榮華還是被撲的往地上趴去。
“按住她!”皇後站了起來,冷聲喝道。
“虞榮華顛倒黑白,不肯承認。奴婢自知罪無可恕,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是連累了主子,只能來世再報答主子的恩情了。”
眾人聽這話察覺不好,來不及阻止,侍畫的嘴角就流出烏黑的血,頭軟軟的垂了下去。
膽子小如姚淑女,已經啜泣出聲。被妍御女按住手背,示意她不要哭出聲音。
薛知純離着她最近,背上竟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涼意。這是她與侍畫說好的,薛知純拿侍畫的老娘和妹妹做要挾,讓侍畫在危機時刻站出來頂罪。這一局本是萬無一失,所以當她聽到那宮女手上有顆痣的時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薛知純本是要等事情平息一陣就處理了那個小宮女。但被突然召見到鳳儀宮,再想處理已經來不及了。她在賭,賭皇上正在用她祖父,不會把她如何。
“好了。”謝霄站起身來,“事已至此,薛氏馭下不嚴,縱容婢女謀害皇嗣,降為從八品御女。”
薛知純猛地抬起頭來,對上的卻是皇帝冷冰冰的眼睛,她渾身一抖,彷彿從內到外都被看透了,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虞氏孕育有功,卻遭人陷害,晉為從六品良人。”謝霄說完,又看着皇后,“皇后打理後宮辛苦了,注意身體。朕還有政務要忙,皇后收尾吧。”
“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帝,皇后擺了擺手,一旁的太監立刻拉走了侍畫的屍體,擦乾淨了地面。
“本宮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皇上和本宮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在後宮之中興風作浪。”皇后的目光掃過一圈,威壓在每一個嬪妃頭上略過。
“是,謹遵皇後娘娘教誨。”眾嬪妃福身。
“本宮累了,都退下吧。”
“恭送皇後娘娘。”
眾人陸續走出鳳儀宮,落在薛知純身上的目光刺的她壓不住心中怒火。她想站起來,小腿卻使不上力氣。侍琴想要上前扶她起來,被虞良人身邊的錦繡一把推開。
剛剛晉位的虞淺月故意走在後面,然後現在一下子衝到薛知純面前,“薛知純,我待你不薄,就算不是全心相交,也是拿你當姐妹相處。你如此害我,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薛知純面色微微一變,嘲諷的看着虞淺月:“待我不薄?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藉著皇恩可憐才得個爵位的伯府,也配合我相比。”薛知純的目光露骨又鄙夷的看過虞淺月一遍,“姐姐,我勸你,讓我生不如死之前,還是先補補腦子吧,呵。”
虞淺月一腔怒火衝天而起,就要給薛知純一腳,被身後的宮女拉住了。
顧盼芙一直等着這場鬧劇結束,才慢悠悠的站起來,快走到門外的時候,像是想起什麼的回過頭:“薛選侍,啊,不對,現在應該叫薛御女了。”顧盼芙笑的妖嬈,聲音緩緩,“我奉勸薛御女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我可等着薛御女重新爬起來的那一天。”
顧盼芙背光而立,身後是萬丈的陽光。薛知純剛被扶起來,跪了太久只能曲着膝站着。眯了眯眼看不清顧盼芙的面容,只能憑着光暈看清一個窈窕的身形,一瞬間竟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日子進了四月里,恩科會試即將開始,趕不及的學子只能遺憾作罷。不過來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正科,也不必着急了。
顧盼芙在殿試的前幾日,付出了腰酸背痛的代價從皇帝的手中討來了一套貢墨。
“主子,現在就送到候府去么?”含露跟着顧盼芙從太宸宮出來,就一路小心的捧着裝墨的盒子。
顧盼芙打開盒子又看了一眼,有些戀戀不捨的道:“先放着吧,等過幾日兄長金榜題名再送去做賀禮吧。”顧華思給她上次的信回了信兒,說明了自己這次會參加恩科,讓她放心,望她在宮中平安。顧盼芙並不是打算完全放棄侯府,她從一開始看好的就是顧華思。至於其他人,她想皇上也不希望自己的嬪妃跟家族走的太近。
皇上給她的乃是天書煥彩五色貢墨,墨兩端均飾如意雲紋描金彩繪,算是貢品中珍貴的一整套。顧盼芙也沒想到皇上會這麼大方。她當時還裝模作樣的推拒了一下,謝霄就捏住她的臉頰道:“小騙子,在朕面前裝什麼。”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顧華思不負所望進士及第,一甲第三名。成為了皇上欽點的探花郎。其實以顧華思的才華做個狀元郎也不為過,但前三名剩下的兩人委實相貌普通了些。謝霄不忍讓探花的名頭墜了它的風姿,還是點了顧華思做探花。
這世間事都是起起伏伏,伏伏起起。前來安陽侯府賀禮的賓客心中暗嘆,本來眼看着安陽侯府也要不行了,誰知人家送了孫女入宮,吊住了一口氣。現下嫡孫又中了探花,加上宮中頗得聖寵的顧榮華,前途無量啊。那些個家中沒有爭氣後輩子孫的,嘴裏不由得發苦。
“顧榮華賀大少爺進士及第,天書煥彩五色貢墨一套,天青色如意紋玉瓶一對,檀木白玉福祿百寶囊擺件一對。”祿祁領着兩個小太監從外面走進來,滿臉喜氣。“榮華料定大公子定能金榜題名,提早就向皇上討了這套貢墨。”
“勞妹妹挂念我,公公也留下來喝杯酒吧。”顧華思一身暗紅色長袍,面上笑容溫和,朝着祿祁一拱手。
祿祁見狀,忙避開了。又討巧的道:“探花郎客氣了,奴才正當差,還要回宮復命不好飲酒,就跟大公子討個果子沾沾喜氣。”
李氏站在女眷人堆裏面,聽着四面八方來的祝賀,眼神卻微微瞥向顧華思的方向。李氏悄悄舒出一口氣,自從顧盼芙進了宮,她就開始提心弔膽,生怕顧盼芙報復她,連帶着孫姨娘的待遇都好了不少。上次萬壽節宮宴,她瞧着顧盼芙對侯府雖說算不上熱絡,但對着女兒的態度倒是不錯。這次又願意派人來為兒子做臉,李氏也算能放下心。
後院裏,老夫人只有正式開宴的時候才會出現。聽了林嬤嬤給她說的前院消息,也點了點頭。她摸不準顧盼芙的心思,侯府去的信,這個三孫女也回了一封,話語間皆是暗示和警示的意味,她和老侯爺也猜不出三孫女是什麼意思,只能加倍約束家中的人。
“奴婢還聽說恩科之前,三小姐特意從宮中傳了一封信出來。也是這次來的祿公公送來的,親自交到了大少爺的手上。”林嬤嬤悄聲的與老夫人道。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頓,掀起眼皮看了林嬤嬤一眼。半晌,才似感嘆的說了一句:“老了,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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