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懷孕?
月色如水,幽幽沉沉。
謝霄穿着柔軟輕薄的寢衣,手中拿着明忠端來的醒酒湯,就這麼端着,沒喝。
明忠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呼吸聲都放得很輕。心裏嘀咕,皇上心情看着挺好的,這是想什麼呢?
謝霄其實就是在發獃,他喝了酒就越發的懶怠,不想說話,也不想喝醒酒湯,那味道他不太喜歡。“明忠,去把今天的禮單拿來給朕瞧瞧。”
明忠正悄悄地挪着後腳跟,突然聽見皇上叫他,一機靈:“哎,奴才這就去拿。”
明忠拿來的禮單,密密麻麻寫滿了,看的謝霄直眼暈。他刷的往後翻一頁,翻到后妃那頁。各宮嬪妃別出心裁,皇後送了一卷鄒大師的畫作,珍貴嬪做了一套寢衣已經穿在他身上了。謝霄的眼睛最後停在一行小字上,微雨小築顧榮華——銀線龍紋如意香囊,白玉雲紋韘形佩。
謝霄眉頭微動,剛想讓明忠去拿,明忠就已經很有眼力見的把東西拿過來了。謝霄抬眼,明忠一臉諂媚的笑容。“老滑頭。”謝霄笑罵了一句。
兩樣東西,韘形佩較為少見,因為圖樣繁複,難以雕刻。但這個玉佩做工精湛,刻紋精細流暢,比起白玉的質地,讓人一眼看中是做工。謝霄把玩了片刻,有點喜歡。荷包就很普通了,跟上次顧盼芙送他的那個差不多,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謝霄拿起來看了一下,也沒什麼特殊之處。
他又轉着圈的看了看,然後捏了捏荷包,皺了一下眉。他將荷包拉開,裏面有一張明黃色的絹布,上面用金線綉滿了平安的符文,符文很眼熟,像是出自相國寺。絹布的角落還有一行小字,用着顧盼芙的簪花小楷綉着:願皇上歲月眷顧,千秋無憂,歲歲平安。
“皇上?”明忠瞥見平安符文,有點猶豫,思來想去還是說吧。顧榮華,這次你可得好好感謝我。“顧榮華前幾日遣了身邊的宮女出宮,去相國寺捐了九百兩。”
“?”謝霄拿着那塊絹布一時間有些愣神,他有點說不出來現在的感受。有一點觸動,一點點而已。顧盼芙這個女人總是有着很多的面孔,會撒嬌會裝可憐柔弱,會用手段。那日他其實最後看出了薛知純的陷害和顧盼芙的自保,倒是沒覺得如何。後宮女人若真是單純,怕是三日都活不過。
謝霄心中彆扭,全是因為自己。他有些受顧盼芙這樣的女人吸引,對於自己用手段耍心機從不掩飾偽裝,可對着他的時候好似有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謝霄揉了揉眉心,“朕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明忠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聲音小了下去:“皇上日理萬機,奴才不敢叨擾皇上。”
謝霄看了明忠一眼,將手中的荷包壓在了枕下,“就寢吧。”
都說春雨貴如油,但也沒料春日裏的第一場雨來的如此的早。綿綿小雨滴落在屋檐之上,發出悅耳的空靈聲。顧盼芙坐在窗前的矮榻上聽了一上午的雨聲。透過半透的窗紙,外面是一片朦朦朧朧的綠色。
內務府已經修剪過外面的竹林,剪去了枯黃的竹葉,小雨的滋潤,讓竹子煥發新生。
綉着龍紋的靴子踩過雨水浸濕的青石板,第一眼就看了窗前朦朧的身影。
院子內還算乾淨,有幾個偷懶的宮女太監聚在一起閑話,院子門口也沒有看門的人在。明明離上次來也沒隔多久,謝霄卻感覺到一種沉悶破敗的氣氛。
明忠感到皇上的不愉,立刻開口訓斥:“大膽奴才,還不迎接聖駕。”
明忠的呵斥,驚動了整個院子,那幾個宮女太監如驚弓之鳥一般,立刻跪倒在地,微微顫抖。後邊耳房裏聽到動靜,走出來一個宮女,見到謝霄,趕緊上前:“奴婢參見皇上。”
明忠看了一眼,有點眼熟,好像是顧榮華身邊的大宮女含蕊。謝霄沒理,抬腳向屋內走去。珠簾叮咚撞了一下,顧盼芙先一步走出來,看到來人,愣在原地。身邊含露的請安聲音才將她思緒拉回,福身行禮:“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她還沒蹲下,就被謝霄扶住了。“芙兒不必多禮。”謝霄握着她的手腕,顧盼芙是真的瘦了不少,腕骨都明顯了。
“皇上怎麼來了?外面還下着雨,皇上有沒有淋濕?”顧盼芙拉着謝霄進了屋,語氣里都是關心,拿着巾帕擦着謝霄手上滴到的雨水,“快去準備一碗薑茶。”轉頭又吩咐着守在屋內的含露。
謝霄無奈的笑了笑,將她攬坐在自己腿上:“朕沒事,芙兒見到朕不開心么?”
顧盼芙先是坐在他腿上不安的挪動了一下,抿着唇不語。片刻后又似激動一般的顫抖着雙臂環住謝霄的脖子,頭靠在他胸前,聲音輕而緩:“嬪妾很想念皇上,真的很想很想。”
謝霄聽着她像是喃喃自語般的話,微微將女子擁緊了一些,手掌撫過顧盼芙的背脊,安撫着她的情緒。
待顧盼芙平靜下來,含露恰好送來了薑茶,謝霄在顧盼芙的注視下,捏着鼻子喝了一碗。轉頭看見矮榻上放着的另一隻碗,問:“芙兒生病了?”
顧盼芙笑了笑,“沒有,只是入了春,嬪妾的嗓子有些干,便讓含蕊煮了些梨湯。”
“請御醫看了么?明忠,”
顧盼芙拽住謝霄的手,“皇上,讓人去問過了。御醫建議吃些清熱去火的,不必喝葯了,是葯三分毒。”她又衝著謝霄眨眨眼,“一會多煮一點,皇上也嘗嘗,甜甜的。”
謝霄失笑,點了一下她的鼻尖。
這一夜,自然是身心都舒暢愉悅。早上謝霄要走時,顧盼芙還在睡着,明忠帶着人輕手輕腳的伺候皇帝更衣。走之前,謝霄在顧盼芙的香肩上落下一個吻。
出了屋子,含露含蕊一眾宮人候在外面恭送聖駕,謝霄坐在龍攆之上,眼中是淡漠的冷意:“明忠,幫顧榮華把那些不規矩處的理掉吧。”
明忠領了命,餘下的就是那些惶惶不安的宮人。
顧盼芙醒時,含蕊來稟,說皇上派了御醫來,已經在恭候多時了。顧盼芙睇了含露一眼,含露便去將御醫請了進來。
來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御醫,“太醫院醫正見過顧榮華。”
“這位。。。醫正。。。”
“下臣鄙姓陸,”陸醫正看着顧盼芙並沒有要他看診的意思,就站在外廳不再上前。
“陸醫正,我只是嗓子乾澀,已經好了大半。承蒙皇上關心,勞陸醫正前來。”顧盼芙聲音柔柔,聽不出哪裏不舒服。
含蕊笑着上前,將一個小荷包塞進陸醫正手中,“還請陸醫正見諒,我們主子怕苦,不喜歡喝葯。不過我們做奴婢有些擔心,勞煩醫正開些清熱去火的方子,我們也好為主子備着一些。”
陸醫正先是頓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將荷包塞進袖中,也不推辭:“那下臣就寫一些常用的方子給顧榮華,喝上幾日就會好了。”
陸醫正開了方子說了幾句注意事項就走了,顧盼芙拿着方子看了看,問:“覺得那陸醫正怎麼樣?”
“聽得懂話,知道變通。”含露答道。
顧盼芙點了下頭,她其實根本沒有嗓子不舒服,更沒有去詢問過御醫,自然是診不出來什麼的。陸醫正聽懂了她是裝出來了,顧盼芙也給他台階,讓他好回去交差。陸醫正也就坡下驢,“先去打聽一下吧,也去打聽打聽給我請平安脈崔醫正。”
“是,主子。”
這時,馬嬤嬤腳步匆匆進來,彎腰小聲在顧盼芙的耳邊道:“主子,虞榮華好像懷孕了。”
“哦?”顧盼芙有些驚訝的看向馬嬤嬤。
“是盯着秋水閣那邊來的消息,秋水閣的薛選侍不知為何派人盯着虞榮華,發現虞榮華身邊的宮女偷偷處理虞榮華的衣裙。”馬嬤嬤神神秘秘,“在虞榮華的裙子上灑一些動物的血。”
顧盼芙斂了斂眉,那八成是有了。只是薛知純盯着虞淺月做什麼?她有些玩味的卷了捲髮絲,薛知純你可別作死啊,要不她都對不起這送到眼前的把柄。
而身在秋水閣的薛知純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她正消化着虞榮華懷孕的消息。心中的惡意像是一頭吃人的巨獸,馬上就要破籠而出,壓也壓不住了。她屋內的婢女看着她陰沉的臉色,幾乎都要屏住呼吸,無一人發出聲音,都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
過了大概一刻鐘,薛知純還是胸口起伏,咽不下這一口氣。她祖父三朝元老,官居正一品,她從小到大為了家族門楣,硬是博出一個才女的名頭。論樣貌出身才學,她哪樣不及這宮中的女人。
可自從入了宮,一個主簿之女,妍御女那樣的破落戶都能壓在她頭上。妍御女出身低,她可以忍下來,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但顧盼芙算什麼,一個庶女,比她先晉位。還有虞淺月,佔着表妹的名頭,竟然都敢來截她的胡,現在還懷孕了???
不可以,薛知純眼神狠厲,她不能讓任何新人搶在她前面懷孕,絕對不行。
薛知純深呼吸了一口氣:“侍畫,你來。”
侍畫眼中有些恐懼的靠近,垂眸聽着薛知純的吩咐,隨着薛知純的話,侍畫的手越攥越緊,攥的指節都開始發白。可她不敢勸阻主子,連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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