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做保安
萊安縣的早春,依舊有些冷。
清晨的陽光刺破朝霞打在保安亭上,兩條腿搭在桌子上的秦牧兩臂張開,伸了個懶腰!
昨天下午六點到今天早晨六點,秦牧就半睡半醒的在這逼仄的保安亭里呆了十二個小時。
他撓了撓上一個冬天被凍傷的耳垂,因為天氣回暖有些瘙癢。
人啊,就是不能安逸!
當年在零下三十四度的雪坑裏,一趴就是三天,整個人都被凍成殭屍,開槍的時候都需要把手指含進嘴裏軟化,就為了把一顆子彈轟進某個基地頭目的腦袋裏,那時候也沒見凍耳朵!
“看夕陽照楓林,紅似血染紅,大英雄不得志歸老林泉,日月穿梭光陰似箭,誤了我半世功名,一生榮顯…….”。
他悠悠然,荒腔走板的哼一段《九江口》,等着同事老陳來交接班,有興緻呢,就再殺上幾盤楚河漢界,上午補個覺。下午去開網約車。
無聊又充實的一天。
總是有人問他,什麼一個二十啷噹歲的小夥子,怎麼就願意做個註定沒什麼大前途的保安呢?哪怕去工地搬磚不也比這裏賺的多!
他總會嬉皮笑臉都回答:“有人六十歲當保安,我二十歲當保安,算起來我這是少走了四十年彎路哩”。
至於幕後的真實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年前他從組織叛逃,雖說有幾個朋友捨命相助,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受了重傷。
那些層出不窮的殺手,擦着耳畔飛過的子彈,至今仍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保安這個工作雖說沒什麼前途,但勝在清閑,是個療養身體的好選擇,況且他經歷了太多生死,金錢權勢這些東西在他眼裏也沒那麼重要了。
愜意的點燃一顆劣質香煙,吐一個大大的煙圈,噴在崗亭內的攝像頭上,現在時間還早,物業公司的領導還沒上班,自然也就不會有誰來跟他叨逼叨一番企業文化,核心價值觀。
砰砰砰,有人敲窗戶。
微微扭頭,隔着一面玻璃,就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朝陽打在這張臉上,很美!
“聾了是吧,快抬桿!”一個女人聲音清脆,言語刻薄。
秦牧不以為忤,美女發脾氣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眼前絕對是個美女,三十多歲年紀,一頭幹練的沙宣,氣質風韻都是極品,以秦牧向來挑剔的眼光來看也能在八十分往上,精緻的五官鑲嵌在小巧的瓜子臉上,鑽石耳釘在朝陽下熠熠生輝,裁剪的極為合體的短袖旗袍勾勒出玲瓏曲線,嫩白的脖頸和白皙的手臂在清晨的涼風裏凍的有些微紅,三寸金蓮上是一雙黑色的高跟涼鞋,小巧上腳趾頭染着紅色的指甲,顏色跟她的嘴唇一樣鮮艷如血,這娘們真是不怕冷!
秦牧隨手將煙頭掐滅站起身來,說道:“女士,您得登記一下”。
“我就是小區業主,我登記什麼!不就是物業費忘記交了嗎?就不讓回家了?誰給你們的權利!信不信我打政府熱線投訴你們!”徐飛燕氣鼓鼓的回到車裏撂下一句:“快抬桿”。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看着秦牧都有些心疼這輛寶馬五系。
徐飛燕氣急敗壞的按了幾下喇叭,這一晚上真是糟糕透了,她新經營了一家火鍋店,生意還算不錯,昨晚店裏來了幾個人,喝酒喝到凌晨,最後竟然想集體逃單,被發現之後又為了誰來買單這事大打出手,搞的店裏一片狼籍。
最後巡捕房出動,把幾個人全帶走了,折騰完已經凌晨四點,徐飛燕收拾完衛生本來打算回家趕緊補個覺,女人一過三十就老的快,熬夜更是容顏的致命殺手,沒想到車載門禁竟然過期了。
秦牧拿着登記簿敲了敲車窗,拿人錢財,忠人之事,這是殺手界的鐵律,儘管當保安工資低的可憐,干一年都不如當年弄死一個人來錢多,但秦牧卻一如既往的敬業。
“女士,你還是登記一下吧,不是我為難你,公司有規定的。”他從這個角度,能夠自上而下的窺見旗袍扣袢縫隙里的一條驚心動魄的溝壑。
徐飛燕嘆了口氣,變色龍一樣換上一張嫵媚的笑臉,嬌滴滴的說道:“小哥哥,我真是這個小區的業主呢,人家今天上午一定把物業費補齊,這回就不登記了好不好”。
她像是在跟自己或者跟命運賭一口氣,她倒霉了一晚上,就是想大早晨的佔一下物業公司的便宜,哪怕就是不用登記這種微小的特權也能緩和一下她極度鬱悶的心情。
她是有自信憑藉自己的魅力來拿捏一個小保安的,這時候她才仔細打量了一番秦牧,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生了一幅好皮囊,就是臉色太過蒼白像是剛剛大病過一場。
徐飛燕略帶哀婉的說道:“小哥哥,人家好冷啊,讓人家早點回家好不好呀”。
有人說醜女撒嬌其實比美女撒嬌更管用,看美女撒嬌男人總願意多看一會,而面對醜女撒嬌男人只希望快點把事了結。
可能正是基於這套歪理邪說,秦牧面對這萬種風情依舊不為所動,當然也只是面部表情一潭死水,至於內心的騷動就不為所知了。
“登記一下吧,規定就是規定,不要為難我呀。”秦牧笑着把登記簿送進車窗。
徐飛燕不禁氣結,這牲口也太不懂風情了!一把抓過登記簿龍飛鳳舞的登記自己的信息,完事使勁把登記簿扔出窗外,小聲嘀咕了一句:“看門狗”。
面對如此大辱,秦牧泥人一樣不見半分火氣,戰場上敵人為了激怒他曾經做過更過分的事情,作為西部大陸地下世界單日擊殺記錄的創造者,他的心態早就做到了古井無波乃至心如死灰,如果有醫學機構去檢測他的脈搏,心率這些身體指標,都會發現他比正常人要舒緩的多。
他彎腰撿起登記簿,撣了撣上頭的塵土,按動遙控器,抬桿放行。
徐飛燕一腳油門,尾氣瀰漫的要把秦牧淹沒,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呢。
秦牧用手指指腹摩挲的登記簿上徐飛燕的簽名,確是一手好字,力透紙背。
他曾跟自己的好友杜白學過些測字識人的旁門左道,這娘們字如其人,又美又狠,怕是婚姻不幸!
又揉了揉他那比高加索獵犬還要敏銳的鼻子,就在剛才跟徐飛燕簡單的對話中,他嗅到了紫羅蘭香水味和火鍋味,但是沒有酒氣,一個女人在火鍋店呆了一整晚卻沒有喝酒,她應該是火鍋店工作人員,再結合那輛寶馬,她應該是火鍋店的老闆,副駕駛座椅上有一張巡捕房專用回執,回執時間是今天凌晨,凌晨四點多他聽到長樂街方向有警笛聲……
出於本能,秦牧推理出徐飛燕的身份信息來。
他用指腹把玩簽名簿上徐飛燕三個字,有個成語叫環肥燕瘦,不管是楊玉環還是趙飛燕可都是該肥的地方該瘦的地方瘦呢。
算起來他可有一年多沒碰過女人了。
一個慵懶的龍城腔打斷了秦牧的推理和YY。
“出走時少年,歸來做保安,小叔!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