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斷髮
哎——
混亂之中,焦灼之中,不知誰在哀哀嘆氣?
誰?
青衣雙眸冰冷,緊緊盯着前方,厲聲呵斥。
她的魂靈有如流水,輕靈而又通透,在沈煉的體內,顯化出來。
靜靜地,如石入大海,她似乎聽差了。
此刻,在她的面前,漂浮着一尊劍山,金光耀目,殺氣凜然。劍法之內,有五柄金劍,匯四時陰陽,占天地五方,共築此陣。
破——
青衣淡定從容,蓮步款款,承受着劍氣侵襲,邁入劍山的深處,直取正東的一柄金劍,
給我停下!
滾滾的妖氣襲來,青衣自信昂然,斂起大袖,起手一掌,妖氣澎拜,向前劈去。就這點威勢,區區二流的法陣,還擋不住我!
該死!怎麼沒完沒了!!
眼見劍山崩裂,劍氣橫空,殺威愈盛,沖涌而出的妖氣滔滔,愈涌愈烈,青衣眼皮直跳,打過數掌,竟后力不濟,脫手打飛了出去,一直到劍山之外,才堪堪止住了腳步。
呃呵,呃呵。
青衣面色蒼白,臉上,手上,還有背上,都掛着不盡的劍傷,泛着刺眼的金芒,不由捂嘴咳嗽。她很是驚奇,這些妖氣不是來自封印的,是他本身的。劍山恰恰用來封印它的。但是,他一個人怎麼會有妖氣,還積聚了這麼多?
咔咔,咔咔,
滔滔妖氣縱橫,如猛浪拍打,山腳根下裂紋炸開,金劍殘損,只剩了兩柄,山,就快塌了!
但是,這個時候,青衣由不得多想了,劍山破了,她就得死,這股妖氣,她可抵擋不住的。存活下來,脫身而去,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滄海橫流,盡覆吾身。
青衣十指翻飛,好似蝶舞,有縷縷水光,輕靈躍動,環繞在劍山之外,在他四面,凝結成了六株玉樹,勾連成了大陣。
她傾盡全力,揮毫真元,玉樹抽出新枝,長出了綠葉,漸漸地開始壯大。
呼——
忽然,沈煉睜開了眼,滿眼通紅,渾身燥熱得很,皮膚上浮出圈圈點點的紫色斑紋,身上滋長出濃密的朱紅長毛,體形變得更大了些,甚至撐裂了他的長衣,繚繞着狂躁的妖氣,殺機凜然。
呼——
在這之後,青衣魂靈入體,相繼醒轉過來,卻滿頭汗漬,回想方才的遭遇,心有餘悸,差點死在那兒!早知如此,就不破開它了!
小青,你還沒死呵呵~
沈煉咧開了嘴,笑着說道。
他當然知道,他都沒死,那麼青衣自然也就死不成了。
啊——
青衣抬頭,看着他的笑眼,卻也驚了,吃吃地說。
你你早醒了——
青衣始料不及,想着就先退去,她現在太虛了,已經榨不出半點的真元,應付不了沈煉。
給我回來!!
沈煉面色冷然,反手一扣,扳過她的手腕,拉了回來了。
接着,他如同化身成了狼,身姿矯健,奔若疾電,一躍而起,將她撲倒,貼面砸在長案之上。
呼呼,呼呼呼——
沈煉掐着她的脖子,臉正對着臉兒,血眼對着清眸,那粗重的呼吸,帶着濃濃的熱氣,衝到她的臉頰,吹過絨毛后,入了她的鼻腔,令得她俏臉通紅,瘙癢難當,喘不過氣來。
不論對你,還是對我,你找上我都不是件好事兒!
青衣抽出手來,吃力地推他肩膀,很難撼動,卻又萬分驚疑。
這,該死,你怎麼能用妖氣?
沈煉低着頭,對着她臉,吹了一口,笑道。
小青能用,我就不能用么?這是什麼道理?
青衣白了他一眼,滿臉通紅,不由羞惱說道。
可我,可——
沈煉拂過她額前,挑起一絡濕漉漉的青絲,纏繞在他指尖,心中嘀咕,人無妖性,我豈會狂,妖無人性,你又怎會懼,呵呵笑道。
小青,你可真是風姿可人,聰明伶俐,你猜啊?
青衣撇開臉兒,直是哼哼,嗆得說不出話兒。
說,到底有什麼目的?
沈煉壓迫着她喉嚨,厲聲逼問。
再不說,你這張美人臉就要破了!
沈煉摸了摸她臉,又繼續說道。
青衣受不了了,閉上了眼睛,沒再說一句,似乎認命了?
哎,可惜了!
說著,沈煉抬手握拳,對準了她的臉蛋,絲毫不留情面,迅猛地砸去。她這俏麗臉啊,不成豬頭,也成壽包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青衣睜了眼,眼神冷如寒鐵,柔弱的身子上,驟然湧出滔滔妖氣,繼而狂躁的靈力炸了開來,把兩個人卷到了畫舫兩頭。
鏗——鏗——
青衣扶着石柱,披髮而坐,懷抱着琵琶,撥動起了弦絲,緩緩奏響了【十面埋伏】畫舫之中,琴音肅肅,充盈於室內,宛若秋聲,砭人肌骨,黃花盡死,清冷寂然。
哈哈!!哈哈哈!!!果然,你不適合!!!
沈煉癱倒在地,已然皮膚開裂,血肉模糊,卻渾不在意,大笑說道。他暗自感慨,好生霸道啊,靈妖果然不能小視,到了這步田地,還藏着保命的手段!今日,險了!
半空妖氣騰騰,氣浪翻滾,琴音斷,氣兵現。
化劍,化刀,化槍——
青衣面色憔悴,彈來三次,又指點胸口,引出三滴精血。
她怒意當頭,決然即便損些精血,也要他好看。
去!我要你死!
青衣素手一揚,精血落向兵刃,凝鑄了形體,殺氣滔天,捲起血浪,好似猛獸一樣,有了生命?
忽地,三把氣兵瞬移而來,圍成了三才,罩向沈煉的頭頂。
要死了,要死了,至於這麼狠么?
沈煉頭皮發麻,眼皮直跳,有些發慌了。
該死,只能再試試!
沈煉嘗試勾引妖氣,加深妖化,強健一下體魄,別被鎮死了。
滋——
就近在眼前,沈煉握拳揮出,束手待擒,太過難看了。
三把兵刃迫近,飛抵到他鼻尖,憑空消散了,接着長案,石柱,甚至畫舫都漸漸淡化。他稍稍偏頭,青衣如同輕霧,漸漸消散,果然——
嘿,給我留下——
沈煉一蹬腿,撞向了她,一拳揮出,徹底擊散了霧氣。
呃呵——
消失之前,沈煉嘀咕,如果沒有聽差,有人似乎又咳血了。
她,似乎忘了,時間到了……
忽然,湖邊小雨嗒嗒,無邊的荷葉搖曳,有的碎了半邊,有的齊根斷了,甚至還有零星碎片飛了天,好似賊進了窩,一陣雞飛,一陣狗跳。
咕咚咚,咕咚咚,
沈煉高舉着拳頭,意氣風發,沖向湖面,掉了進去。
他吃了半肚的湖水,大睜着眼,全身酥麻像是拆了骨似的,費了老大勁兒爬了出來。
小混蛋,又不安分了!
朱三憤然,罵罵咧咧。
他脫下外衣,迎着風兒,來回狂扇,沒幾下子,就累喘了氣。
幹什麼嘛!亂糟糟的!
同樣地,金貴幾個搖着頭,甩着身上的水珠,不無抱怨。
不知誰出了黑拳,沈煉蒙頭蒙腦,原地打轉,接着摔倒了。
然而,沈煉翻身,坐在地上,只是巴巴地看向天邊,望到湖的那頭,好像會有烙餅掉下似的。
忽然,沈煉回頭,傻笑着,對着金貴等人,說道。
你信不信,現在湖的那邊,有個大姑娘在想我呢?
朱三不樂意了,甩手就將衣服拋飛,蓋住了沈煉的頭。
嘿嘿,想啥美事,把朱爺的衣服晾了。閑的蛋疼,到湖裏玩水,還潑了我們一身,怎麼不淹死了算了!
哦~~真香~~
沈煉捏着朱三的衣服,甩來甩去,笑得開心。
他挑起肩上一縷青絲,一臉壞笑,紮成一束,聞了又聞,才收進了懷裏。
一艘畫舫撞開波浪,氣勢洶洶而來。在它上面,有十三五個衛士,面色肅然,手執銀槍,身披同甲,分列兩隊,分明就是執法隊。
當頭那人滿臉傲然,手執紙扇,穿着一身灰袍。他高昂着頭,故意看也不看,就直接吩咐。
什麼人竟敢在這鬧事兒?都——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