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尊重牢房
大理寺監牢。
被卸了佩劍,戴上手銬腳鐐,一眾衙役帶姜榆進了牢房。
這還是姜榆第一次看見古代真正的牢房。
一如之前她看過的小說中所寫,這裏陰暗潮濕,不見天日,到處是發霉的味道。
姜榆一下子就想到了《還珠格格》裏小燕子說的那句“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
她到床鋪坐下,見門口守衛沒看着,從靴子裏抽出一截細鐵絲,塞進手銬的鎖孔里,轉啊轉。
“啪——”
鎖開了。
姜榆又如法炮製,解開了腳鐐。
其實這鎖不鎖的,根本沒啥差別嘛。
她站起來活動活動,隨便走了走。
除了環境髒亂差,牢房空間還挺大。
姜榆走到牢房門前,歪頭看着阻隔的木棍,心血來潮的從中間的縫隙伸了只手出去。
然後,她整個手臂出去了。
接着,她的腿也出去了。
再接着,她半個身子出來了。
再然後,她整個人都從兩個木棍之間的縫裏鑽出來了。
坐在不遠處喝酒的三個衙役:“???”
不約而同的揉揉眼睛,彷彿是覺得自己眼花了。
但,人的的確確是從牢房裏到了牢房外。
她是怎麼出來的?
姜榆也看見他們了,揮揮手,“那什麼,我出來透透氣,馬上回去。”
說完,她又鑽回去了。
三個衙役:“……”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刷刷的站起,過去:“姑娘,我們給你換個牢房吧。”
這個牢房關人關的好像在開玩笑。
姜榆無所謂的點點頭。
於是,她就從一個髒亂差的牢房換到了另一個環境稍微好一點的。
地是水泥的,不潮,被子也是乾淨的。
牢門是鐵打的,上面用鐵棍十字交疊釘在一起,人是沒有辦法鑽出去的。
至於手銬腳鐐,衙役也沒再給她帶上。
這裏不少人之前都和姜榆去過迷霧森林,和高琅一樣,從心裏佩服她。雖然馮澤之死表面上是和她脫不了關係,可實際上根本沒有幾個人相信是她做的。
他們只是衙役,人微言輕,做不了什麼,但最起碼能讓姜榆在這牢裏待的舒服些。
很多事情,他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比如手銬腳鐐,比如剛進來的時候只卸了她的佩劍,而她身上的其他武器,他們只當沒有。
但……
剛才直接從牢裏出來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能不能尊重一下蹲大牢這件事!!
三個衙役把門鎖好,小聲道:“姑娘,你就安心在這裏待着,缺什麼少什麼跟我們說。就是……就是別像剛才那樣,讓我們為難啊。”
姜榆懂他們的意思:“知道了,多謝。”
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她又不會真跑,看把他們嚇的。
衙役擦掉額頭的汗,對她行了禮後走了。
姜榆所在的牢房前後左右都沒有犯人,很安靜,只能聽到偶爾有衙役走過的腳步聲。
她坐在床上,兩腿一曲一直,靠牆冥想。
這幾日她不是在家就是在王府,其他地方哪兒都沒去,剛才堂上的那幾個人怎麼可能會見過她?
而且,還去鐵匠鋪拿了她的匕首,還有她一直貼身放着的耳環也竟被他們拿了去。
她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這次栽贓嫁禍的技術,有點高啊。
看那三人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謊稱見過她,但她自己又根本不認識他們。
所有人都沒說謊,可能就只有一種解釋。
易容。
有人用易容術假扮成她去見那幾人,從而與他們達成合作,設計殺了馮澤,然後嫁禍給她。
姜榆皺着的眉頭鬆開了一些。
如若真的是易容術,就算假扮的再像,也一定會有破綻。
看來,她得去會會那兩個黑衣人。
“大哥,大哥!”姜榆走到門前敲了敲,“捕快大哥!”
衙役聽聲音過來:“姑娘怎麼了?”
“今日堂上是那兩個黑衣人關在何處?”
“他們啊,剛被帶回牢裏就畏罪自殺了,怕是不想砍頭遭罪吧。”
畏罪自殺?
這麼快就死了?
應當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活吧。
姜榆的臉色一時間很難看,衙役以為她怎麼了:“姑娘是哪裏不舒服嗎?”
“哦,沒事沒事,多謝捕快大哥了。”
“姑娘客氣。”
牢房又安靜了下來。
姜榆盯着桌上的燈芯,陷入沉思。
這都不到一個時辰,那兩個黑衣人就死了。
那下一個,不就是天德客棧的掌柜?
掌柜一死,便再無人知道假冒她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不行,她得出去一趟!
“小美人兒,小美人兒!”
正想着,姜榆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回頭看,原來是蕭君軒和殘陽。
“你們怎麼來了?”
“一聽說你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本王就馬上過來了。”蕭君軒命人把牢房門打開,“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這裏的人對我很好。”
殘陽拉着她的手,“師姐……”
姜榆摸摸他的頭:“師姐很好,放心。”
蕭君軒讓石恆帶人去外面守着,以防有外人過來。確認四下無人,他才繼續說:“四哥讓本王告訴你,不要輕舉妄動,待在這裏,他很快會救你出去。”
姜榆沒時間聽這些:“我現在要出去。”
蕭君軒很少這麼嚴肅,他正聲道:“你瘋了?知不知道你雇兇殺人的事已經傳開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四哥如何收場,你現在出去就是給他添麻煩懂嗎!”
四哥雖然常年不問朝政,但他學識淵博,深得皇兄信賴,再加上手裏有父皇所留遺物,這些年一直都是很多大臣暗中仇視的對象。
如今淵王府的侍衛殺了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話,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參上一本,到時不僅救不了她,連四哥自己都自身難保。
這些事他都不能和小美人兒說,他只希望能她能乖乖聽話。
姜榆聽他說完,倒是笑了下,剛想和他解釋一下出去的緣由,但現在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只道:“人不是我殺的,我惹的事我自己解決,算不到淵王府頭上,更算不到淵王的頭上。”
她姜榆要殺個人,不需要這麼拐彎抹角,更不需要去找別人,自己動手就好,就像之前親自廢了馮澤一樣。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算計,甚至還留下了證據讓人發現?
她沒有這麼蠢。
她以為這些是不用說都能明白的事情,但事實上……
呵呵了。
蕭君軒明白她是誤會了,“本王不是這個意思,本王是說……”
姜榆擺擺手,不耐煩,“行了,別廢話了,我現在要出去,很快回來。你攔不住我,也別想攔。”
說完,她就出去了。
衙役們都沒敢攔。
蕭君軒嘆了口氣,拍拍殘陽,“去跟上,別讓你師姐受傷。”
“是。”
蕭君軒無奈,卻又笑了。
果然,一如他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一樣,聰明,獨立,不喜歡欠別人,有事就要自己扛。
——
丞相府。
馮海如行屍走肉一樣的回到家,一進書房,就看見了一個人。
披着黑色披風,戴着兜帽,看不見臉,甚至連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都看不見。
可馮海卻認得他,不看臉都能認得的那種。
他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老臣知罪。”
他知道的,這一天終會到來。
“事情辦砸了,本該殺了你,但看在你兒子還有點用處的份上,便留下你的命了。”那人慢慢的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可有不服?”
“老臣……老臣不敢。”
“不敢便好,看在你為王爺辛苦了這麼多年的份上,這便是王爺留給你最後的尊嚴。”
馮海聽完,鄭重的磕了三個頭,眼中留下渾濁的淚。
一炷香后,書房的門打開,又輕輕的關上。
黑衣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而馮海,躺在書房休息的床上,閉着眼,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