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登樓入塔
南宮渡將雲雀抱起,往陰陽塔奔去。千鳥閣的人也紛紛上了塔,如同蜘蛛一樣伏在塔外壁上,但都未能找到入塔之處。南宮渡沒有飛天鉤,又帶着雲雀,只得從地面悄悄潛行,接近那塔。
陰陽塔乃一座漢白玉八角仿亭閣塔,所以遠看是白色,共三層,下有八角形須彌座,每一面都刻有八卦圖,是一座實實在在的道教塔。雖然這讓南宮渡略感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它沒有門。每一個應該有門的位置,都被一塊繪着壁畫的巨石所封,南宮渡伸手摸了摸,那些封門石壁光滑冰涼,竟似玉壁一般。石壁上畫的乃是眾冥司神靈,南宮渡轉着塔轉了一圈卻也找不到入口,難道這塔是封死的?手裏的玉鑰半點用也沒有,因為根本沒有鎖孔,要怎麼開?
天色已經越來越亮,千鳥閣和金袍人的打鬥還在繼續,刀劍相交之聲,慘叫痛呼之聲不絕於耳,南宮渡心中煩亂,圍着塔轉了一圈,一無所獲。他氣餒地靠着一面玉璧坐下,看着雲雀沉睡的臉,心中憐惜頓生,若不是自己無意的慫恿,雲雀依然當著千鳥閣主的手下愛將,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雲雀性命,才對得起這可憐的姑娘。於是,他又靜下心來仔細查看每一幅壁畫,甚至連畫上人物的衣角珠飾都未放過。
終於,他發現一面玉壁上畫的不像是冥司眾神,而是一個白鬍子老道,其仙風道骨混在這些司冥之神的畫像中之中態勢自然不同,不過,若是乍一看去,倒不容易發現有異。南宮渡仔細地打量着這塊玉壁,只見壁上畫的道人神態祥和,目光淡泊……目光,南宮渡心頭一動,仔細一看那道人眼睛,皆是兩個空洞,並且,額頭上還有一隻天眼,也是空洞,剛好三個狹長的空洞,南宮渡心中一動,立即拿出鳶尾刀,割破手掌,鮮血染刀,鳶尾刀刀刃立即綻放開來,他順勢就將三片刀刃對準那三個孔插下去。果然,“咔嚓”一聲,那整面牆壁緩緩打開……
南宮渡又驚又喜,背着雲雀小心翼翼地舉步而入,陰陽塔內部的樣子赫然展露在他眼前。只見塔內第一層是一個空曠的大廳,燭火通陰,四周牆壁全是層層木格,擺滿了瓶瓶罐罐,這樣的陣設讓南宮渡頗覺熟悉。南宮渡慢慢走到廳中,才見廳角一處有一道樓梯口,黑漆漆的,估計是通往第二層,那所謂的陰陽冥鏡應該在樓上。南宮渡毫不猶豫,背着雲雀朝樓上走去,他要看看,這塔里到底有什麼稀世奇珍。
第二層是一間簡單的居所,大床書桌等物一應俱全,但既未擺什麼文書刀劍,也沒什麼秀屏珠簾,看不出來這屋子的主人是男是女。南宮渡也未在此多作停留,繼續往第三層走去。
因為塔是尖的,所以越往上走,樓道越來越窄,越來越暗,第三層的入口住有微光透出,南宮渡盯着那點微光,那點光亮或許是燭火發出來的,輕輕的起伏搖曳,但在南宮看來,彷彿一個詭異的呼吸。還有三階、兩階、最後一階——南宮渡終於在第三層的入口站定,他和雲雀的身體完全檔住了那道光,身後的階梯霎時陷入完全的黑暗,消失了退路。
那是一間擺滿白色燭火的陰亮房間。屋子正中央罷着一個約摸八尺來長的透陰石塊,而石塊表面包裹着一層血紅色的,樹根一樣的東西。似乎還隱隱跳動,如同人的血脈。而石塊上的方,吊著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鬚髮覆面,有血從他身上緩緩流下,流過胸膛、大腿、最後在腳尖匯成一滴,滴在透陰石塊上……這番景像有種無法形像的詭異兇殘,南宮渡站在門口,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忽然,吊在上面那人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雖然輕微卻如晨鐘暮鼓將南宮渡敲醒。“難道上面吊那人還活着?!”他心想,於是他將雲雀放在門口,自己則一步步朝那石塊走去。走到石塊近前,才發現那石頭裏面隱約躺了個人,應該是個石棺,而那石棺正面,鑲嵌着一隻……眼珠。
那隻眼珠血紅,因為,吊在上面那人的血一滴一滴的,正好滴在這顆眼珠上。這實在是超出了南宮渡的理解範圍,正在他茫然之際,上面那人再次發出聲響,不再是一聲嘆息,而是喉嚨里卡拉卡拉的聲音,似乎想說話。南宮渡確定自己沒聽錯,抬頭望向那人,同時伸出鳶尾刀,直指那人面門。
刀尖接近了那人的臉,南宮渡刀手腕一動,將那人臉上的頭髮撥開,露出了一張蒼白乾癟的臉。而那張臉——讓南宮渡如遭重鎚。
那張臉與他有幾分相似,那張臉曾是那般威嚴、那張臉無論再怎麼乾癟衰老,南宮渡都能一眼就認出來——父親。
是的,是南宮凌。是他以為早已死在鬼車劍下的父親!
“不!不!不——”南宮渡瘋狂地搖頭,尖叫聲刺透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