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人部
碧玉帶着佩劍到處走，心中對於毖潯的話其實是半信半疑。
監察司在村鎮附近收了一大片空房住下，零零總總共一百餘人，其中光是人才濟濟的煞氣門就抽調出了二十來人。
笑話，監察司里煞氣門在這裏折了多少人，才堪堪壓住了白煞。
現下，毖潯卻說白煞也沒除掉。
碧玉手指緊按佩劍，喊上了一起扶着毖潯回來的那個小丫頭。
小丫頭是村裏的本地人，小名環兒，聰明機靈很討人喜歡，當初監察司進村也是她主動帶路，對於這裏的地形十分了解。
碧玉又喊上了丹桓和李詩畫，臨時組成了四人小隊去當初埋着白煞的地帶再探探路。
她們繞到村後山谷的銀川河，環兒拿着水壺在一旁陰涼的地方候着。
李詩畫遞給碧玉一個小瓷瓶后，祭出法器‘標南尺’測定方位，確認封印是否還在。
她的丹鳳眼警覺地眯起，死死地盯着尺標，它一會兒晃到南，一會兒晃到北，最後在南偏東的方向停住了，是埋着印物的區域。
李詩畫又順着河岸來回踱步，金屬尺標反映着被正午陽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的光，遠遠看去十分刺眼，她捧着發燙的法器走了許久。
最後李詩畫收起標南尺，“碧玉，封印沒有問題。”
碧玉頷首，席地而坐，吞了一口瓷瓶里的丹藥，她要親自驗一遍。
丹恆見狀拿出一把外形像韭菜卻開青色的花朵，監察司異物庫里這種草的名字是祝餘，人如果吃了短時間就不會感到飢餓，“環兒，我們還有一會兒要查，你餓的話就吃這個。”
環兒卻搖搖頭，“後山裏有這個我吃過的，現在兜里還有，丹恆大人可以自己留着吃。”
丹恆摸了一下她乖巧可愛的臉蛋，點了點頭。
碧玉再次睜開眼時，環兒，李詩畫，丹恆已經全部消失了。
河岸附近颳起了寂寥的風，周圍枯枝嶙峋，每棵樹上都飄着白綾，妖風陣陣，把它們統統往同一個方向刮。
離碧玉最近的地方吊著一具女屍，臉色發青，舌頭卻沒有吐出來，仔細一瞧可以看到微張的嘴裏都堵着白沫，死相奇怪的她在風中連頭髮絲都巍然不動。
碧玉起身，看到那棵樹的東南西北都埋着金色的封印物，形成了四相陣，無論是活人詭物都逃不出這個範圍。
她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了最近的封印物，是一個濕漉漉的書卷。
“嘿，就你還想考狀元？”
一句話從捲軸中傳出來。
女屍生前的記憶殘存在裏面，她名叫魏二。
天啟元年頒佈了同書令，不分家世，統一參加考試，榜次高者不僅可以入朝為官，還能得到許多賞賜，年幼的魏二心動了。
魏二還設計讓自己的阿母將自己過繼給了叔母，成功改了命，叫魏啟年，寓意開啟新的人生。
她是聰穎的孩子，從學堂里的師傅口中可以經常聽到。
她是遲鈍的孩子，從學堂外的所有人的嘴裏都可以聽到。
寒窗苦讀七年載，一路艱辛只有自己知道，她慢慢地考，直到真的金榜題名的這一天卻出了意外，在行經銀川河時她不幸淹死了在了路上。
幻境中的她弔死是因為經年的苦讀早讓她生出了尋短見的想法，這個地方總可以直觀地反映一個人的想法和身前經歷。
碧玉繼續環視四周，這條村的位置在山坡上，東面靠着海，後面有高山海風把濕氣吹進來，被高山擋住，一碰上冷風會下雨。
風水上管這種格局叫做神仙潑水，可是人多數福祿無憂。可是一旦穢物形成，煞氣就會吸收周邊的氣為自己所用，怨氣衝天的魏啟年在這樣一個天生格局中變成了煞物。
“叮叮叮——”
遠處山坡上傳來搖鈴聲，一口棺材被披着麻衣的送葬人頂着，她們哭泣着邊走邊搖鈴。
碧玉提着佩劍走得更近一些。
“半夜聽來喪鼓震，手裏摸一根七米棍，不顧生死往前奔，一不怕山高路又遠，二不怕虎豹把路攔。”
那些人麻木地抬着沉重的棺材前進，周圍跳着唱“開路歌”的自擊自唱的跳喪人表情最為豐富，語調和情緒隨着若即若離的歌詞變化。
霧氣瀰漫，碧玉只能隱約看到黑色的棺材與白色的衣角。
她緊張地握緊還未出鞘的佩劍，因為那些送葬人正朝她走來，鈴聲越搖越大。
它們如同虛虛實實的幻影從碧玉的身邊經過。
“咚咚咚——”
碧玉抬起頭來，又發現另一對倒着的送葬人從她的頭頂經過，衣袂飄飄彷彿觸手可及，這一隊的跳喪人圍着一個封好的罈子轉來轉去，那是死去的黑煞。
她心裏一跳，在這樣刁鑽的環境裏同時出現兩個橫死的人，一個淹死，一個被火燒死，謂是一陰一陽。
出殯的同一天兩隊人又恰好在這個風水格局的陣眼撞上了，頓時煞氣衝天，怨氣逼人。
經過碧玉的那個載着白煞的送葬隊伍驟然停下，所有的人七竅流血，嘔出了內臟還不停。
一個跳喪人匍匐着向前，流着血的手在地面上抓出鮮艷的痕迹，在幻境中彷彿可以看到碧玉一般，頭生生地被一股怪力擰到背後去，朝這個年輕的監察司官員倒着爬了過來。
跳喪人的臉上同時出現喜悅與痛苦，爬得越來越快。
碧玉手腕銀光一閃，寶劍出鞘，內力頓時貫體而出，方圓幾米內的幻影在出劍的那一刻魂飛魄散。
“啪——”
跳喪人當場被劈成一半，白霧般的幻影與頭頂的骨灰罈附近黑色的黑色煞氣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太極八卦的圖案，經久不散。
那一刻，碧玉只想從幻境中趕緊脫身，這個監察司一直沒有除掉的黑煞怕是已經大成了，從詭物變成了詭仙，不僅可以侵入別的詭物的幻境，還能自由地支配幻境中的人。
“神女在上，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碧玉燒了貼身的符咒，一股強盛的金光撞向了八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