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酆都羅山
毖潯將天陰殘卷收起,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空地的中央,山魈們蹦蹦跳跳,手牽着手圍着毖潯舞蹈。
狌狌走出來拍手叫好,“老大耍的好呀!”
毖潯尷尬地咳嗽兩聲,“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狌狌撿起地上的樹枝,模仿毖潯的槍法,橫掃豎戳,“老大在和看不見的敵人打架,呼呼哈嘿!見招拆招,天下無敵!”
“……”
狌狌恭敬地將樹枝獻上,“這是迷榖樹的枝條,佩戴枝條就不會迷路,老大可以帶着它出密林。”
“謝了。”
毖潯打量枝條,上面的花朵在幽暗的密林里發光,她一邊勉強運氣調息,一邊大口大口的吞下丹藥,終於趕在暈倒前離開了密林,被監察司的外派人員撿到。
她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攤在了一個非常結實的臂彎里,向上看能看到那人的喉結和口枷。
當毖潯再次睜眼時,她渾身裹着紗布,聽其他人講自己又是大出血又是起紅疹,以為自己撐不過今晚。
那倒不至於,毖潯向來覺得自己命大得很。
她側過臉,看到同樣裹得很厚的李詩畫和自己躺在了同一個屋子裏,兩張床頭靠頭並在一起。
毖潯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早呀。”
“我的標南尺呢?”
毖潯支支吾吾道:“它殉職了……”
“殉職?”
毖潯才反應過來,這是天陰殘卷上記錄的一個詞,李詩畫可能聽不懂。
“它就義了。”
李詩畫眼中閃過一絲難過,不過轉瞬即逝,“……你做的很好,成功耗費了黑煞大部分的精力,碧玉和三巫昨晚趁虛而入做了一個困住黑煞的臨時封印。碧玉說等你我二人傷好了就進行加固儀式,她說上頭人的意思是封印那就封印,相關事宜回京城再說。”
“李詩畫,監察司有個男人你知道嗎?”
“哦,我們都喊他長耳朵,好像是混血,他是個編入了異人部的半妖。”
李詩畫又反問道:“你跟了梅太刀多久?”
“一年。這一年我跟梅太刀到處跑場,話說回來,我還沒去過京城呢。”
“等這次結束你就能去看看了。京城裏有好多半妖,更有數不盡的繁華,很好玩。”
毖潯無法免俗地陷入了短暫的憧憬,和李詩畫閑聊一會兒,也帶着這份愉悅的心情養了幾天傷。
*
銀川河的周圍環繞着淡淡的腥臭味兒,不知是不是白煞封印打破的緣故。
毖潯和碧玉等人站在河岸附近,目視李詩畫拿出新的法器為黑煞找創立法陣的最佳位置。
毖潯等待她找好后一同進入幻境內,加固封印。
李詩畫朝人群中拋了個眼神,丹桓和張澤路一人一邊抬着黑煞的骨灰罈到她身前。
毖潯上前一步,打開捲軸念訣將李詩畫帶入幻境中,“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她們進入了一個綺麗的空間,點點星光點綴其中。
該地區井、鬼二宿分野,屬雍州地帶,星象為南方朱雀,毖潯雙手合十虔誠地朝這些星辰祈禱,祈求天時地利和起陣的忌諱。
毖潯看天象,越發覺得不對勁,牠們給的方位與李詩畫甚至毖潯原先預測的地帶有所偏差。
“李詩畫,星象給的答案是南偏東的位置。”
李詩畫捏着下巴思索,“要不……你再試一次。”
毖潯繼續觀察星辰,南方心宿二變來變去,連試了七次才鬆了口氣。
“五次西方,二次南偏東。”
“成了。”
她們一起動手,將骨灰罈埋在西方。
毖潯看到李詩畫掏出各種各樣的法器,分別施法加固,看了好幾眼,才放心和毖潯出去。
哪知她們剛出幻境,所見天象如同當頭棒喝將兩人定在了原地。
天黑到密不透風,清晨的朝霞被詭異的事物吞食着,那個東西遮天蔽日,白與黑的界限有一道詭異的紅光。
毖潯才有一年的記憶,哪見過這樣的這樣的陣仗,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做錯事,害人了。
她眼眶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砸,瘦削的肩膀在風中顫抖着。
李詩畫比她冷靜一些,“這是餐霞現象,證明黑煞得了助力還自由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緊盯着毖潯,眼中是審判的怒意,“這就是你看到的星象?”
毖潯抽泣着反駁道:“我不可能看錯,是給的天象有問題。”
李詩畫警惕起來,不同的修行者看這個世界的視角總歸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誰”
被她們低估的黑煞自己
亦或是地方不知名的大能,要捉逃出來的黑煞為自己驅使
甚至是更高位格的生物,祂們做事只為了自己的興趣。
毖潯抽泣着說道:“我也不知,但黑煞一逃又要死好多人了。”
李詩畫壓低聲音,“你記住,黑煞從風水格局逃出來就不再是黑煞,又是一個地方大能而已。”
毖潯眼眶紅紅的,沒有什麼反應只顧着自己哭。
李詩畫握住她纖細的胳膊,聲音發狠,“你若是有什麼認識的大能就找她求助,但此事休要在在監察司的其他人面前多提一字。”
黑煞已經出逃,現在定是得意洋洋,法力鼎盛之時,監察司只剩幾十人,知道後過去招惹就是死。
以碧玉的性格怕不是要帶人當場拔劍衝過去,整件除煞的事情從頭到晚都透露着詭異,她想保命,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毖潯麻木地點頭,一言不發,她心中滿是震撼的想,有什麼力量可以收買高高在上的星辰,給人指出錯誤的答案。
李詩畫掐了個訣問卦,很快鬆了口氣。
她神色自如地對上碧玉審視的視線。
“是白煞,它回來了。”
彷彿印證她的話語似的,從腥臭的銀川河裏伸出白色的綢緞,將水攪渾。
它暴怒地拉着河岸最前面的幾人,要拖她們下水。
碧玉雖然心有困惑,但是很快被白煞徹底吸引住了。
“好啊……原來你沒逃,和封印物之一相似的通行憑證竟然陰差陽錯地掉河裏了。”
所有人都被白煞拉入幻境中,被迫與那些白色綢緞纏鬥。
毖潯好像要贖罪似的,衝到最前面,打開天陰殘卷,對着白煞大聲念訣,“大風起兮雲飛揚!”
突如其來的狂風怒吼着切割幻境,將不同的人甚至白煞所在的站位打亂。
毖潯在狂風中白袍飄揚,神色冷峻。
李詩畫錯愕地看向毖潯的背影,這個初顧茅廬的年輕修行者竟然會用這樣霸道的法術。
這是在一個幻境上硬生生地再造一個幻境,將客場化為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