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畫

巫深愣了一下，隨後試探着揮動伸出去的手，然而手中觸感依舊空蕩蕩的，僅能感受到一片陰冷。

他收回手，走到一側仔細打量着少女。

坐在畫架前的少女有着一頭及腰長發，一刀切型的劉海壓在眼眶上方，瞳仁黝黑，臉小而精緻，膚色白到透明，活生生就是記憶中妹妹的模樣。

可眼前的少女只是一道沒有實體的幻影。

其實在回家之前，巫深就已經有心理預期了——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中，與自己相伴多年的妹妹大概率不會是什麼正常人。

但真的發現自己記憶中的唯一親人，只是一道虛無幻影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和悲傷。

盯着幻影看了一會兒，他注意到畫架上的畫在漸漸成型——

儘管坐在畫架前的少女只是一個幻影，但畫布上的筆觸卻在不斷增添着，畫面內容逐漸完整。

這幅還未完成的畫描繪了狂風暴雨中的小山莊，畫面中沒有出現任何人物，直白地展現出大自然的威力。

巫深用手摸了摸畫框，發現畫框是真實存在的，然後便直接從側邊抽走畫框，看看幻影會如何應對。

來不及收回的畫筆在畫布上留下長長的一筆。

原本對外界無動於衷的少女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巫深與她對視了片刻，喚了聲妹妹的名字:

“巫雲？”

少女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巫深也看着她。

僵持了一會兒后，還是他先敗下陣來，把畫框放回畫架。

少女低下頭繼續作畫。

“你不僅僅是幻影，對嗎？”

巫深低聲問道。

她沒有回應，自顧自地為畫作增添着細節。

無力感湧上心頭，他放棄與少女溝通，抬頭掃視着這間畫室。

旋即注意到牆壁上掛着幾幅畫。

這些畫是真實的嗎？

他心中有些好奇，走到一副海景畫前，伸手觸碰畫面——

指尖沒入畫面，可以感受到冰涼的液體從指尖流過。

巫深收回手，把指頭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

有一股淡淡的腥氣。

緊接着，他直接把整個手掌伸入畫中，嘗試掬起一捧水來。

成功了。

巫深順利地從畫中帶出了一捧水，水從他的指縫間淌走，落到畫室的木地上。

看着手中殘留的水痕以及地板上的一灘水，他意識到，面前的這幅畫通往了另一個空間。

他仔細端詳着面前的海景畫。

畫上運用了大片灰色，呈現出一種霧氣籠罩的效果，海面反射着天空和太陽的顏色，岸上的景象卻影影綽綽，模糊不清。

我可以進入畫中。

看着這幅海景畫，巫深的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這樣一個想法。

雖然這幅畫並不大，與A3紙的大小差不多，可他卻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自己好像可以進入這幅畫，甚至掌控這幅畫。

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畫好像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使他產生出“進入畫中”的衝動。

掙扎了一會兒，巫深還是放棄進行危險的嘗試，把注意轉到畫室中的其他畫。

畫室中一共掛着七幅畫，除了剛才看過的海景畫外，其餘六幅畫也都是風景畫，分別描繪了雪山、城堡、沙漠、山林、古鎮、現代都市的景象。

巫深依次查看這些畫，發現每一幅畫都通往另一個空間。

而站在任何一幅畫前，他都會產生出“進入畫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