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面對面
“死了?”
“是的,都死了。”
殺死李豪后,孫新夏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應該斬草除根,所以又去處理了與李豪關係親密的石瓊心,用筆記本汲取壽命並殺死她。
“他倆觸髮禁忌了?那就只能等他們復活了。”
朱瑾吸了一口煙,不太在意地說。
“他們不會復活了。”
她猛地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容納怪異了?”
煙霧繚繞中,孫新夏表情平靜:“你怎麼知道?”
“用怪異的力量殺人,之後就不會復活,”朱瑾解釋道,“前面有幾個人就是被歐羽這樣殺掉的。”
“不對,這裏應該只存在一個怪異——”
朱瑾突然反應過來,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得激動,一把握住孫新夏的手:“你容納了引路人對不對,我們可以出去了對不對?”
孫新夏嘴角勾了勾,沒有正面回答:”引路人也就是鎮民祭拜的巫神。”
朱瑾回想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說:“可是我們之前探過巫神廟,裏面什麼也沒有。”
孫新夏皺了下眉,問道:“神台上也沒有嗎?比如神像或其他東西?”
“沒有,神台是空着的。”
孫新夏臉色微變,沒有再說什麼。
朱瑾敏銳地察覺到他不想繼續談論這個,主動轉移話題:“要是能從這裏出去,我欠你人情,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
迎着孫新夏不信任的目光,她自嘲地笑了笑:“你別看我這樣,也沒有容納怪異什麼的,但我在五號局算是能說得上話的。”
“五號局?”
“就是坦夏聯邦的異常事物觀測與反應局,負責處理怪異和異常事件,理論上全國異常者都歸這個部門統管調配。”
朱瑾簡單解釋了一下五號局的職能。
“那你怎麼會……進來這裏。”
孫新夏有些疑惑,如果朱瑾真的在五號局有一定地位,那肯定能接觸到引路人的資料,了解它的死亡規則。
“唉!”
朱瑾任由手上的煙燃燒着,面上露出一抹苦澀:“我們當時的隊伍有二十個人,整體上是雙數,可我和兩個同伴站位與其他人有一小點距離。”
她用拇指指尖和食指指尖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然後我們就被引路人視作了兩個隊伍,一隊十七人,一隊三人,都是奇數,最後全軍覆沒。”
“引路人其實並不直接殺人,而是把陷入它規則的人都關進域中,只不過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從它的域中逃出去,所以外界一直把引路人評定為三級怪異。”
“只不過我推測除了這個小鎮,引路人應該還有其他的域,因為我進來后沒有碰見我的同伴。”
朱瑾述說著自己的經歷和對引路人這個怪異的猜測。
“其他的域?”孫新夏驚訝道。
“嗯。”
她點點頭,說道:“有極小部分怪異會擁有多重域,這說明他們擁有複合型的死亡規則。”
“一級怪異?”
孫新夏記得一級怪異的特徵是擁有複合型的死亡規則,他連忙追問道:“你的意思是引路人是一級怪異?”
“我也不確定,”朱瑾不敢斷言,“還需要驗證。”
“而且,容納一級怪異是很困難的,需要天時地人和,還隨時都有可能被怪異反噬。”
她話中意有所指。
孫新夏沉默了一下,
對朱瑾說:“你似乎很了解怪異相關的事情。”
朱瑾隨口回答:“我在五號局看過很多與怪異有關的資料。”
“那你有沒有見過,或聽說過……有思維的怪異?”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朱瑾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我倒是聽說過一個,七眼聯盟持有一個代號“全知之書”的怪異,似乎具有擬人思維,能以壽命為代價來向它尋求未知問題的答案。”
“居然真的有這樣的怪異。”
孫新夏臉色蒼白,找了個借口匆匆結束話題,與朱瑾告別,隨後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自己房間中。
一關上門,他就立刻跪倒在地,從牙縫中擠出一聲悶哼,不斷有灰白霧氣從他的身體中冒出,給他帶來劇烈的疼痛感。
灰白霧氣凝結成巫深的模樣,面無表情地看着癱倒在地的孫新夏。
半晌,巫深才語氣平淡地說:“不要向別人透露我有思維。”
“我知道了。”
孫新夏低着頭,悶聲回答。
“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不要說。”
巫深扔下這樣一句話,又化作一團灰白霧氣,從窗戶縫隙中逸散出去,與外界的霧氣融為一體。
孫新夏緩過氣后,艱難地起身,心中驚異萬分——已經被容納的怪異居然還能主動離開!
……
接下來的日子中,小鎮上的灰白霧氣越來越濃,可見範圍被壓縮到一兩米內,以歐羽為首的團隊裏的氣氛是越來越凝滯。
霧氣出現的第四天,團隊中爆發了矛盾,闞池與負責管理廚房的小許發生了劇烈的爭吵,而原因只是飯菜不合胃口。
兩人幾乎打起來,還是歐羽動用自身怪異的力量才把他們分開。
恐懼和悲觀的情緒在每個人之間傳遞,-他們沉默着,壓抑着,每個人都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麼。
孫新夏原本還可以穩得住——雖然巫深主動離開了,但他們之間的聯繫依然存在,他也可以通過這種聯繫借用巫深的力量。
然而在時間一天天過去后,他也被周圍人身上的消極情緒感染,心中開始懷疑:
我是不是要被困死在這了?
孫新夏原本對死亡毫不畏懼,可在他容納了怪異,並得知害死姐姐的兇手還在外界逍遙后,他便不想死了,他想要出去報仇,想要彌補過去的遺憾,想要去享受屬於異常者的特殊地位……
周圍的壓力和對自身的懷疑讓他的情緒一天比一天糟糕,他總是會忍不住地想:
我本可以穩穩離開這裏的……或許我不該試探引路人,怪異不是人類,不會產生容忍這種想法……我惹怒它了,所以它直接放棄我……
後悔的情緒如蟲子一樣啃食着他的內心——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給人希望,然後又把希望拿走。
在霧氣帶來的未知恐懼幾乎要將眾人壓垮之時,小鎮中的燈籠已全部變成灰白色,巫深的身影從霧氣顯現,一步步走到小鎮中央。
這裏是唯一沒有被霧氣侵蝕的地方,灰白霧氣形成一個規整的圓包圍住這裏。
而隨着巫深的到來,原本矗立在此地中央的巫神廟開始顫動,重構組合,變形成一座巨大的神像。
神像是一位穿着赤紅長袍的男子,他表情漠然,氣息冰冷深邃,毫無感情的目光落到巫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