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決篇(二)

第17章 解決篇(二)

孫浩塵忽然想起了什麼,坐直身子,一邊揮動着手腕,一邊激動的說道:“啊……七年前……那個,那個……周教授消失了嘛!”

其餘人的視線彙集到他的身上,他掃視了一圈后,弱弱的問道:“跟周教授有關嗎?”

“你說的是周若鵬周教授嗎?”

孫浩塵向陳元一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跟周教授有什麼關係?”

陳元一看向孫浩塵后,跟隨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了劉少東。

鄧文娟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她心想,他們稱他為教授,那他與孫浩塵應該是同事且是同級的關係。

“事實上,白玉計劃七年前就啟動了,當時負責這個項目的人就是周教授,除了馬景城和劉昊之外,隨行的還有羅一楠和王坤,但回來的只有馬景城和劉昊,其餘的人都失蹤了。”

劉少東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狀,眼睛充滿了紅絲,眼眶周圍流着淺淺的淚水,他為了不讓淚水滑落,高抬起了下巴。

劉昊慷慨激昂的說道:“當時,白玉計劃進展的並不順利,所以董事長決定原路返回,但周教授不聽從董事長的指揮,一意孤行,選擇繼續向北前行,這才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這與我有何干係!幫凶二字我擔當不起!”他覺得自己置身在陡峭的懸崖峭壁之間,腳下只有一根細長的鋼絲,他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一旦失去平衡,便會墜入無盡的深淵。

“是真是假已經無從判斷,只能隨你說了。”

劉少東步步緊逼的壓倒性氣勢,令劉昊手足無措、坐立難安。

接着,所有人陷入了沉默。自古唯有人心難測。每個人想要隱藏起來的秘密,以文字的形式清晰的呈現在每個人的眼前,這時,他們才知道邪惡的自己還存活在身體裏,只是被遺忘在角落了而已。

馬警官和年輕的警察漫不經心的翻看着筆記本,好像正在看一場早就知道結局的電影一樣索然無味。

“原本我應該陪教授去北極的,但由於身體的原因,換成了王坤。”

劉少東的回憶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馬景城決定啟動白玉計劃之前,與公司研發團隊的組長周若鵬仔細商討了一下北極的開採項目。

周若鵬給出的建議是可實施。“不過,我覺得必須要實地考察一下,要根據當地的氣候溫度重新購買儀器或者研發新的儀器,而且還要修建駐紮地、居住地等等,若沒有充足的準備,那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馬景城日思夜想了三天,才決定與研發團隊一同出發趕往北極。他不是信不過周若鵬的為人,只是此事的茲事體大,一個決斷失誤,便會讓公司處於進退兩難的地步,所以他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以周若鵬為首的研發團隊共有三人,另外兩個人是他的徒弟。劉昊主動申請與馬景城同行,所以整個隊伍共有五人。確定了出行的人數后,馬景城花費了兩天的時間,從合作夥伴那裏弄來了儀器。接着,他們便上路了。

周若鵬臨行前,與劉少東討論過北極的開採項目。周教授聲情並茂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劉少東沒有想到的事情是,一個讓周教授為之付出一切的研究,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七年前……”

眾人突然將視線移動到了老陳的身上,老陳將帽子壓低了一些后,接著說道:“白玉計劃並非沒有進展,只是發生了一件預料之外的事情……在考察的地方,

發現了北極熊的蹤跡,而且還有冰山倒塌的跡象,所以這個項目不得不叫停……可是,被利益、金錢蒙住了雙眼的人,怎麼甘心放棄呢……他們兩人不僅將制止繼續開採的教授推進了冰河之中,而且將另外兩人丟在了極寒之地……沒有糧食,沒有工具!”

他們的腦海里漸漸有了畫面,可是那三個人所經歷過的絕望與痛苦,是他們無法想像的,甚至有些人還不知道“絕望”二字的真正含義。

當你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的時候,假如你有一次重生的機會,且不需要任何代價,你是選擇活着?還是選擇死去?

老陳的回答是死去,因為黑暗的最底層是一無所有。

劉昊面露狐疑,好像在說“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老陳將雙眼深深的埋進帽子裏,脊背彎曲成了“c”的形狀。

劉少東仔細打量着老陳,老陳的側影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緩緩的開口說:“周教授是你嗎?”

老陳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如同沒有聽到問句一樣。

劉昊單手掩面,無地自容的縮進了椅子裏。

劉少東好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若他沒有記錯,陳為周教授去世妻子的姓氏,所以他並未追問下去,反倒開啟了新的話題。“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決定駐紮之前,不是應該對周圍進行檢測嗎?”

孫浩塵對此疑問點頭咂嘴,“在有準備的前提下,並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中間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啊?”

劉昊給人留下了謊話連篇、心口不一的印象,所以他們並不指望他會如實相告,而是將目光落在了老陳的身上。

老陳微微睜開雙眼,他從未懷疑過白玉計劃相關的實驗報告,此時想來,確實有些不合常理之處。如果按照他們規劃的路線行進,再加上儀器數據的支持,一定不會出現這種狀況,可是為什麼……

“孫教授,我記得周教授臨行前一天,與你見過面,當時你們說了什麼?”

劉昊遵從馬景城的命令,將周若鵬帶進董事長辦公室,但他並未在實驗室看到周若鵬的身影,詢問過後,才知道周教授去了隔壁的實驗室。當時,他看到周教授推門而出時,面帶微笑,且手上還拿着幾張白紙。

孫浩塵看了一眼劉昊,當眾人帶着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后,他一臉委屈的解釋說:“我跟他沒有任何衝突,他只是問了我一些關於數據上的問題。”

劉少東急切的問道:“什麼問題?”

“關於儀器調配上的數據問題和基本的計算方法。”

“你還記得當時的數值嗎?”

“不記得了,太久遠的事情了。”話畢,孫浩塵垂下了眼睛。

“儀器配置……為什麼對儀器配置感興趣呢?”

眾人隨着陳元一的視線看過去,但是老陳絲毫沒有想要答疑解惑的意願,除了微微捲曲的鬍鬚之外,看不到任何的面部表情。眾人只好玩起了推理遊戲。

陳元一猜測說:“難道儀器有什麼問題?”

劉少東發問,“當時,儀器是從哪個公司運過來的?”

劉昊舔了舔嘴唇后,與鄧文娟對視了一眼。“是山峰器材!就連這次的儀器,也是山峰器材提供的。”

“你們幹嘛這麼看着我?”鄧文娟用略帶不安的語氣問道。她將鬢角處的黑髮捋到了耳朵的後面,藍色的鑽石耳釘閃爍着若隱若現的光芒。“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從不過問父親與他生意上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是因為擔心他,才會跟他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你們現在還處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情況。”孫浩塵言語略有些激動,並且加重了“而且”二字的讀音。

陳元一附和道:“我也不相信。”

鄧文娟本想默不作答,但怕他們會說出更過分的話,無奈只能將自己此行的目的說與他們聽,“儀器確實有問題,是沒有經過最後質檢的產品,不過,這跟周教授的死亡沒有任何關係,又不是儀器犯下的謀殺案。”說完,她不屑的瞪了一眼劉昊。

“這次的儀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父親害怕出現問題,所以我才跟着過來的。”

劉少東發問,“你對儀器一竅不通,跟着來有什麼用嗎?”

“我只需記下儀器自身的檢修數據就可以了,這雖然對白玉計劃沒有用處,但是對山峰器材以後的發展十分有用。”鄧文娟邊說邊眨眼,無辜的瞳孔收縮自如。

孫浩塵冷笑道:“意思是,我們就是試驗品唄……果然是商人。”

“我已經說了,這次的儀器沒有任何問題,所以試驗品的說法未免有些過分了。”

老陳突然悶哼了一聲,無奈的仰望着篷頂。

“你們這些人……”劉少東從椅子上彈起,邊說邊指向他們,“一個提供不合格的儀器,一個是惡魔的幫凶,你們都該死,我要殺了你們為教授報仇!”話畢,他便一把掐住了劉昊的脖子。

兩位警官急忙制止,用雙臂的力量將劉少東壓在了椅子上。

“哥,別再做傻事了,教授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劉少東倒吸一口涼氣,詫異的看着自己左手邊淚如雨下的陳元一,他驚訝的並非是“哥”這個稱呼,而是“教授”二字。

“你說什麼?”

陳元一以為他在問“你為什麼叫我哥”,實際上,他只是想起了周教授曾說過的一句話——生命的意義在於值得,而非放肆情緒。

那天晚飯過後,陳元一感覺胃部腫脹,便走出了帳篷。接着,他看到劉少東走進了馬景城的帳篷。原本他並未在意,但鮮血入眼后,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想到父母泣不成聲的畫面,加上他心中對哥哥的愧疚之情。他便做了之後的工作。

馬警官終於知道陳元一想保護的人是誰了。劉少東也終於知道父母不疼愛他的理由了。

“等馬先生的案件解決之後,我們會立刻對周教授的案件進行調查,到時還需要大家重複一遍剛剛所說的話。”

馬警官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了拐杖和地面碰撞之後發出的悶悶的響聲。

老陳緩緩開口說:“還沒有結束。”

雖然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這句話的殺傷力足以讓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心臟驟停。

“什麼意思?”

馬警官這句話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孫浩塵,你難道不想自白一下嗎?”

孫浩塵緊蹙着眉頭,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有什麼可自白的!”

“好……難道你忘了,你提供了錯誤的儀器數據。”

“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孫浩塵嘔吼道。

老陳譏笑道:“因為嫉妒這個可笑的理由啊!”

“周教授,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啊,你為什麼誣陷我呢!”

與孫浩塵相比,老陳的語氣如同在跟小朋友講故事一樣輕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證據呢!如果沒有證據,我可以告你污衊,到時候,你要坐牢的,你知道嗎!”

“我就是證據。”

話畢,老陳緩緩的站起身,雖說動作有些遲緩,但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教授。”

劉少東那雙飽含深情的眼睛再也無法抵禦如洪水猛獸一般的水流速度,時隔七年,他再一次留下了悲痛欲絕的淚水,心中不禁暗自慶幸這次的相遇。

老陳緩緩的摘下帽子,額頭、顴骨處的皮膚紅一塊兒紫一塊兒,應該是冰凍過後留下的無法治癒的瘡疤。

“我不是周教授,我是王坤。”

馬警官仔細打量着老陳,那張面目瘡痍的臉孔已經超過了年齡上的衰老,說他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也不為過。

“怎麼可能!”劉少東感覺心口有一股熱浪襲來,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老陳憑藉著拐杖的力量支撐着自己的整個身體,“那串數字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里……那也是我與周教授最後的對話,我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這份數據是你告知於他的。”

孫浩塵如同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用蜷縮的方式找尋最後一絲安全感。

老陳輕咳了兩聲,捶了捶略有些發悶的胸口。周若鵬遇害的第二天早上,他與羅一楠出帳尋找,便發現了與冷冰結為一體的周若鵬的屍體,兩人決定離開北極,將此事告知警察,但白色的世界令人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希望,羅一楠經受不住無情的冷空氣的洗禮,最終掩埋在白雪之下,王坤借食着羅一楠的血肉才苟活了下來,可這卻成為了他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陰霾。入夜時,他目不交睫的看着夜空,繁星點點的星空總是讓人很迷戀,但卻需要黑夜的襯托!

“我本想讓馬景城那個惡人嘗一下我們三個人所受的痛苦,所以我從倉庫那裏偷來了鑿冰器。”原本老陳也想過改用其它的兇器,但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令他消除恨意。“我去找他時,他並不在帳篷里,然後我就想先鑿個洞再去找他,但還是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當時是幾點鐘?”

“不記得了,你知道人一旦專註於某些事情,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了。”

馬警官點了點頭。-“那馬景城曾懷疑儀器或是數據上有問題嗎?”

劉昊與他目光相對后,搖了搖頭。“我們從北極離開后,董事長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馬景城恨不得清除掉那段既恐懼又不安的回憶,怎可能以一個殺人者的身份,去調查事情的不合理之處。

“那馬景城提過‘白玉計劃’想法的由來嗎?”

“好像是從一個朋友那裏聽來的?”

“什麼朋友?”

劉昊獃獃的看着地面,沉思了片刻后,回答說:“不記得了。”

“那你見過那個人嗎?”

劉昊邊搖頭邊說:“沒有。”

空氣寧靜之後,小林將手機遞給了馬警官,馬警官邊划動着手指,邊翻看着文件,然後與小林附耳說了幾句話,便又開始來回掃視面前的六個人了。

“你們就從未對‘白玉計劃’產生懷疑?”

幾個人一臉茫然。

馬警官解釋說:“開發北極,破壞這裏原本的生態平衡,加劇環境惡化,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白玉計劃’!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北極將陷入危機,隨之而來的則是人類的危機!還好,它只是一個騙局。”

突然,帳篷內響起了一陣低沉的鈴聲,年輕人急忙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並且按下了接聽鍵。

“……已經打撈到了……什麼……”

電話掛斷話,年輕人湊到了馬警官的身邊。

“睡袋包裹着屍體,並且和發電機綁在了一起……法醫已經檢查過了……”

“什麼!溺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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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定義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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