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借酒
天海市永福路，一位面如冠玉長發齊肩男子走進幻月酒家。
這間小酒鋪不知開了多少歲月，要不是門頭那面鮮紅幌子印着大大“酒”字，這間毫不起眼的小店在路人眼中怕是間老一點的小倉庫而已。
長發男子看着店內擺得整整齊齊酒罈，肚內酒蟲早被勾了出來。
“老闆，來壺最便宜的酒。”那人往桌旁一坐，大聲道。
櫃枱前老闆正盤算着昨日盈收，乾枯十指在算盤上噼里啪啦打個不停，看他十指翻飛，似蝴蝶不停偏偏起舞。
老闆低着頭，正奇怪誰一大早上來喝酒，忽然看到那張熟悉面孔，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這位酒客脾氣不怎麼好，酒品也不怎麼行，前日喝了兩杯，竟耍起酒瘋，把他店裏唯一一張桌子給掀了。
“不賣！”老闆徐長風冷冷吐出兩字，臉上寫滿狠色。
長發齊肩男子正是霍天青，他見徐長風面色不善，也不以為意，笑道：“只管取酒來，酒錢照付。”
徐長風渾濁眼珠一轉，扣動算盤上最後一子，得嘞，昨天的賬總算對上了。
徐長風起身望着霍天青，兩人就這般對視兩分鐘之久。
他這家酒鋪只對外出酒，店裏唯一一張桌子是自己平時獨酌，或者有好友前來一起小聚幾杯。
幾乎那些好友中，從無一大早酒癮就犯了，忍不住來討酒。
“說吧，有什麼事？”徐長風並不准備取酒，淡淡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霍天青擊打着桌面，緩緩說道。
“那就長話短說。”徐長風打斷霍天青的話，直言道。
“我想借一小瓶‘不教人間見白頭’。”霍天青停止擊打桌面動作，面不改色說道。
“沒門！”徐長風火爆脾氣瞬間燃起，“這酒莫說是借，就是出錢買也沒有。”
見徐長風所言斬釘截鐵，霍天青並不氣餒，仍舊平靜說道：“有什麼條件，你儘管開！”
“哼！好大口氣！”徐長風冷笑一聲，臉上儘是挖苦之色，問道：“你小子有什麼寶貝直得老夫心動的？”
霍天青搖搖頭，解釋道：“昨日我店內有枚煉爐叫弟子炸了。”
霍天青此刻言明此事，內心頗為平靜，徐長風卻是瞪大了眼，一幅不可置信神態。
“好像百鍊門三百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徐長風低頭沉思，忽爾大笑起來。
霍天青並不着急，等徐長風笑累了，淡淡問道：“那麼酒借還是不借了？”
“不借！”徐長風拒絕道。
“徐大哥算得上‘千劫門’老人，再者咱們兩派相來同氣連枝，何顧如此拒人千里之外？”霍天青道。
“哼！我讓你讓一個弟子，你卻也是推三阻四，是為何故？”徐長風反問道。
霍天青聞言一笑，淡道：“百鍊門如今雖然孱弱，可門規向來嚴謹，那小子即已入得百鍊門，豈能再拜另外門派，他於你這裏做個記名弟子，也是霍某在門內周旋。”
“哼！”徐長風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徐大哥，我觀那小子及重情義，你若無私點教，那小子又怎會不明白，到時心裏不是把你一同當作恩師對待。”霍天青辯解道。
徐長風面色緩和許多，揮手道：“今日你來借酒，只談此事，若無辦法說通我，那酒是借不得的，你也知道十年光陰，千劫門也不過釀了二十來瓶。”
“百鍊門三百年前出了位不世奇才，
從神兵林里取得一枚‘帥’級劍心，不知徐大哥可曾聽聞過。”霍天青道。
“就是百鍊門傳說那位化神期前輩？”徐長風問道，他腦中記憶不斷翻湧，最後似想起什麼，驚道：“那位化神期前輩，是否入門沒有多久，也炸掉煉爐？”
“不錯。”霍天青笑道：“所以老哥哥，今日我只來借酒，並不買酒。”
徐長風一雙渾濁眼眸不斷閃動着異光，思索良久，臉上笑容逐漸化開，淡笑道：“你借‘不教人間有白頭’，只是為了讓‘辛童’幫你重新築爐，其實這個不難，但在徐某這裏欠下人情，可要怎麼還？”
徐長風一幅老奸巨猾的樣子，直讓霍天青害怕。
這老頭不久前坑了他一大筆錢。
雖然金銀對他們修行之人無用，但丟了面子，可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了。
“方才我已言明，入我百鍊門，不得二次拜師，你若想讓那小子投靠‘千劫門’，怕難度不只一星半點。”霍天青道。
“不！”徐長風伸手打斷霍天青講話，說道：“我只要那小子答應我一件事，替我尋找一物就行。”
“這個，恐怕得徐大哥有足夠耐心才行，你也知道那小子才入門。”霍天青道：“不知所尋是為何物？”
“千機鎖！”徐長風道。
“這怎麼可能！”霍天青急道，發覺徐長風有些不盡人情，急道：“那千機鎖乃千劫門鎮派之寶，千劫門查尋此物不下數百年，至今杳無音訊，若要尋得，怕是難如登天！”
徐長風嘆了口氣，頗為無耐道：“千劫門勢衰，雖然門下還有十多位弟子，可那些弟子幾乎沒有消息，本派就只有我與德旺、德聚、司清三位長老，我與三位長老雖是築基修為，但那三人皆到了燈枯之時，千劫門招收弟子，不僅要資質極佳，且得心竅玲瓏，待三老離去，獨留我一人守護千劫門，想必那時招收弟子更難，我千劫門可能要覆滅哇！”
霍天青聽至此處，不免感到兔死狐悲。
天地靈氣已經阻礙修士進步，各門各派後輩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
等到再無靈石激活傳送陣，將門派弟子送離東界，留下來的修士也只能慢慢老死，到那時東界可能一個修行者也不會出現了。
“老哥哥心情，霍某又怎會不明白。”霍天青說道：“千劫門離開東界的弟子杳無音訊，百鍊門何嘗不是，如今千劫門找尋鎮派之寶要靠外派之人幫協，它日低聲求人的又何嘗不會是我百鍊門？”
徐長風一時語咽，片刻后才道：“百鍊門既然出現有機會化神的修士，說不得離開東界后，有法子打開位面，將咱們這批修士帶離東界。”
若是杜天一掌門知道如今百鍊門狀況，說不得會想法子，但是許多百鍊門弟子出去，都沒有消息，看來雖然修為以至化神，在蒼蒼修道途中，還是不能自己。
“霍老弟，何顧這樣苦惱，千劫門數百年都沒有出現過有如此資質弟子，倘若看不上，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何顧來借酒。”徐長風並未將霍天青沮喪看在眼中，樂呵呵說道。
“要是那小子有顆七竅玲瓏心，我會力建百鍊門，將二門合二為一，到時只怕希望又會多三分。”霍天青有些遺憾說道。
“哼！”見霍天青不住得瑟，十分欠打模樣，徐長風道：“那小子不會是林安吧？”
霍天青搖頭道：“是另外一個小胖子，他叫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