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燈鍊度
各家道法有異,修行之理也有不同。
就以道家“三丹田”而論。
有的闡述中丹田是為膻中要穴,氣之所聚。
與上丹田、下丹田,分別對應人的精氣神三寶。
但亦有說法,中丹田是為心室絳宮。
不過無論如何,作為血氣經營要穴的心臟,都是重中之重。
感受着心燈與心室融為一體,謝端陽輕輕一笑,手指掐個印訣,開始搬運起體內法力來。
法力如江河,滔滔如浪,雄渾浩大,無以復加。
有一種大江傾瀉而下,不可阻擋的趨勢。
他的積累,實在是太過深厚,以至於稍加運遣,就有如斯氣象。
“這可不行。”
謝端陽暗自念道,運轉心神,收束法力,使其變為由大江大河變為涓涓細流。
一點一滴。
法力液滴落入心室當中,然後就被心室點燃,完全爆炸開來。
變成蒙蒙細霧,充斥在心室當中。
然後,細霧又生變化,化作縷縷火焰,如焰中精靈在心室中飛旋變幻。
最後,這些火焰又自聚結回攏,幻化為一朵火苗。
瞧上去,與心燈之火,還有琉璃光明燈的燈火均有幾分相似。
不僅是“形”上發生變化,而且在“質”上亦有提升。
無論是精純,還是凝練程度都微不可查地提升了一絲。
心念微動,謝端陽驅御着火苗離開心室進入經脈當中。
然後,再次鼓動法力,再次分出一道,重複先前的路程。
“三轉重元功”的厲害之處,在於將法力散入經脈丹田當中,鞏固根基。
每一次重修,法力都比先前渾厚凝練,對未來突破境界瓶頸有莫大好處。
但是,隨着“三轉重元功”的修行深入,每進一層,難度也就隨之提升。
二轉完成後,渾身法力就有化作粘稠凝固之兆。
這是已經有了真元凝固,立地丹成的丹成之兆。
最起碼謝端陽就已經感受到此功之難修,不似先前一轉二轉時那樣,只要精進法力的丹藥足夠,修鍊起來,並不算十分困難。
但是現在,又自不同。
藉著心燈之力,謝端陽居然使得本已經凝練渾厚到極致的法力,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按這種進度下去,不僅“三轉重元功”的進度會大大加快,而且還能進一步優化根基。
於突破築基,成就金丹時大有好處。
令得謝端陽不知第幾次發出感慨。
“燃燈心法果然精妙絕倫,不愧是四大佛宗之一的根本大法。
入門之後,不拘是修行,還是鬥法,均有無窮妙用!”
謝端陽暗暗揣摩生平收集的無數法訣,再與燃燈法門作比,很容易就發現其中不同。
雖然對於四五靈根這些靈根低劣者而言,單單修行入門的第一關——感受靈氣就能難倒無數人。
但平心而論,現今修界的法訣,在跨過第一關后的提升卻是容易了許多,幾乎算是條坦途。
基本只要按部就班積攢打磨法力,再搜尋適合突破所用的靈丹妙藥。
悟性才情等方面削弱了許多。
而作為代價,則是被增刪修改過不知多少次的功法,變得零碎許多,好像是一個個小段子拼湊而成。
在學習時入門容易,但之後卻要分出許多心力精神,去分頭學習其它行功護身克敵等其他手段。
到得後面,這種劣勢就越來越明顯,以至於耽擱正經的修行功夫。
但是上古之法,卻大為不用。
看上去很是古樸簡略,但實則是字字珠璣,每一字每一句當中,都蘊含真意。
就如謝端陽從《萬靈真經》副冊中得到的“血靈大法”,還有隻是從“白骨舍利”這件半成品推測到對方白骨法門。
這兩部傳自上古時期的頂階功法,與“燃燈法門”雖然分屬正魔兩道,幾乎可以說是死仇。
但是在謝端陽看來,兩者之間有者許多共通之處。
上古修界,講究萬千大法,盡在一部訣要當中,包羅萬有。
就好比燃燈佛宗的根本大法,燃燈法門只有一盞心燈。
但卻可以走遍天下,憑藉著盞心燈,就能輔左修行、克魔制妖,乃至煉丹煉器多種妙用。
血靈大法,精髓只是修鍊出一道血河。
而白骨道的術法應該也與之彷彿,祭煉白骨舍利,然後即可化作尊白骨魔神。
然而這幾篇功法,雖然威能甚巨,但是單單入門一關,就將無數人攔在門外。
燃燈法門不消說,燃燈佛宗並未將此法訣束之高閣,只准許真傳精英等修習。
甚至隱隱然,有主動將之推行天下的意思。
但即便如此,每回燃燈佛宗開山門收徒,都能聚集成千上萬的散修。
但往往只有其中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的修士,才能夠燃起心火,符合收入山門的標準。
至於血靈大法,在鬼靈門當中更是放置了不知多少年,其中不知有多少天才。
卻也唯獨到了這一代,因為王禪身具十分罕見的暗靈根,十分契合邪門魔功的修行,才算是真正見光。
然而饒是他身為門主之子,各種修行資源全不缺乏,又找到了天靈根的燕如嫣與之合籍雙修。
可以說外在條件已經應有盡有,不能再齊備。
王禪依舊是未能凝結元嬰,而是止步於結丹境界。
兩種不同道路,對應古今兩種不同修行道路,細細咂摸起來,亦是讓謝端陽心中微有領悟。
只可惜,燃燈法門雖好,卻也不能盡如心意。
就比如說心火雖有純化法力氣血的妙用,但是轉化之時,效率略微有些慢了。
只能一點一滴,講究個水滴石穿。
謝端陽估計着,唯有自己將身上法力盡數洗鍊一遍,盡數轉化為如此火焰形態。
正如將身上血液整體換上遍后,速度才會有明顯提升。
當然,比起他自己修行“三轉重元功”,還是要快上去不少。
而且,心火妙用還不止如此。
慢慢行功三個周天,看着渾身法力都沾染浸潤上一絲心燈法意之後。
謝端陽這才收功,將明顯暗澹些許的心燈重新收入識海當中,以自家神識精神加以蘊養。
足足過去大半日,看着心燈恢復過來,甚至比先前還略有長進,謝端陽再次將心燈喚出。
這次,就不是置於心室當中提純轉化法力,而是被他凝聚投射於掌心當中。
然後謝端陽手掌一翻儲物袋,已是又多出兩物。
那盞琉璃光明燈,與自身道行所化的心燈分別執於兩手當中。
而在身前,還有丸螢白骨珠在那裏滴熘熘旋轉不休。
直到此物凶戾,是以謝端陽在上次祭煉過後,已經很少再以血肉飼育增長其威能。
即便沿途當中,也斬殺了些血氣濃烈的妖獸。
但是其屍身,卻盡被他處理后收存起來,以備哪日祭煉此物出了岔子,就拿來餵養白骨舍利。
平息其嗜血本能,以免反噬了自己這個主人。
但哪怕如此,這頭骨珠依舊是淫威信信,靈性十足,看上去沒有因為多日未曾血祭而變得靈性傷損太多,反而越發渴求其血肉來。
眼看着這丸骨珠,以神識法力定住,不讓其外逃。
謝端陽口中默念琉璃燈表面銘刻的在六字大光明咒,然後,以心神勾連兩燈。
令其兩下一合。
無有滯礙的,心燈直接融入光明燈中,兩燈有如水乳交融,須臾再也不分彼此。
琉璃光明燈本來就是以燃燈心法作為根本祭煉而成,謝端陽以此法推動,自然無往而不利。
如果是現今功法祭煉而成的法寶,失去原主后,即便能夠重新煉化,威能也要打個折扣。
但是,燃燈心法傳承上古,佛門的法訣又與道家大有不同。
是以謝端陽雖然只是築基境界,但憑藉著心燈,卻能夠將其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兩燈甫一合一,謝端陽便覺有股堪稱浩瀚磅礴的法力從手中琉璃燈中反饋過來,將修為一步步推升至更高境界。
甚至,不輸結丹。
虧得謝端陽“三轉重元功”已經修至高深境界,法力精純凝練,不比尋常初入結丹的人物遜色多少,這才能夠將之運使靈便。
隨意演練下,感覺說不出的得心應手。
謝端陽這才放下心來,從儲物袋中取出半截保存完好的妖獸屍身,放開對白骨舍利的鉗制禁錮。
都不用他刻意催動,白骨舍利就自行迎風漲大,化作車輪大小,將屍身吞入其中。
但見骨珠上光華流轉,微漲微縮。
不過一時三刻,光華漸自停止變化,白骨舍利輕顫,有簇簇骨渣從中掉落,灑在地上。
就這麼短的時間,白骨舍利就將這頭堪比練氣後期的血肉煉化乾淨。
舍利靈光充盈,然後微微傳遞出滿意之意。
不過,此物饑渴了如此之久,自然不會是眼前這麼一道開胃小菜就能徹底滿足。
旋即,白骨舍利上就又傳來催促飢餓之意,讓謝端陽拿出更多的血肉來祭煉自己。
越新鮮越好,修為越深,靈氣越充盈就越棒。
不過這回,謝端陽就沒有滿足它了。
而是低喝一聲。
“起!”
手中琉璃光明燈隨之噴吐出道柔而不弱的澄明佛光,將白骨舍利牢牢裹在其中。
白骨舍利乃是天下至邪至雄的魔道法寶。
而燃燈心法則是最為純粹正統的佛家神通。
兩者正魔不兩立,一經接觸,就彷彿冷水潑入沸油熱鍋當中
劇烈激蕩衝突起來。
白骨舍利再次漲大,隱隱間竟似能夠看出骷髏之形,面目五官齊聚,只是說不出的虛幻不定,始終差了許多威能,未能攀升至更高境界。
骨珠在霞光當中,左衝右突,想要破空飛去。
鬼哭神嚎之音不絕,即便有燈光阻隔,仍是能夠隱隱傳遞出去。
若是凡人當中心志不堅些聞聽之後,就有極大可能,七情失控,陷入癲狂當中。
只可惜,有心燈主宰,現在謝端陽已經將琉璃光明燈這件佛家異寶的威力徹底發揮。
即便放在法寶當中都不算弱,又豈是這件略微帶有法寶靈性的“半法寶”所能抗衡。
是以雖然骨珠來回變化,但卻始終沖不破燈光籠罩。
甚至,還被逼得一步步收縮活動範圍。.
燈光似有靈性,連續變幻七次,徹底將骨珠外面的魔光破碎,佛光如水滲入其中,緩緩改易其性質。
佛門心法宣揚天地萬物皆有佛性,本就講究一個“點化”之意。
甚至高僧大德登壇講法之際,能夠說得“頑石點頭”,足可見這門神通的厲害。
而燃燈佛宗的心法,又是其中遷出。
只要因緣際會,眾生皆可燃起心中佛燈,長明不衰。
拿來鍊度這件魔道法器,可以說是再適合也沒有。
很快,無數骨渣齏粉,就又從白骨舍利表面滲出,簌簌掉落。
速度,比之剛才自行煉化時不知快上了多少。
而伴隨着這個過程,骨珠越發圓潤,原本的凶性戾氣大減,多出了一抹柔和佛意。
認真感應着這件心神相系的法器其中變化,謝端陽臉上露出澹澹微笑。
血河旗同白骨舍利,這兩件魔道法寶他都十分警惕,不願令其祭煉得過於厲害。
但他從天南一路行至大晉,期間不知有多少廝殺,危險境況。
是以哪怕刻意壓制,但兩物還是變得越來越強。
無論是金光寺,亦或者燃燈佛宗,都是佛門名剎,有厲害人物坐鎮。
帶這兩件魔道法器其中,若是被什麼不知名神通感應察覺出來其中魔氣。
到時候,真就有嘴說不清了。
是以他早有打算,在拜入之前,就先將兩件魔道法寶鎮壓洗鍊,什麼乾脆尋個隱秘所在暫時封存起來。
只是原本洗鍊魔氣,需要動用琉璃光明燈。
而他先前對此寶掌控不足,每次催動,都要大耗元氣,同時微微損耗其中本源。
性價比有些不高。
直到燃燈心法意外突破,凝聚出心燈出來,謝端陽這才下定決心。
“這下子,即便是金丹修士以神識查看,如果一不小心,也會將之忽略過去罷!”
慢慢撤去佛光,骨珠身上氣勢大減,即便感受到對自己的禁錮有所削弱,仍是沒有試着逃竄,而是傳遞過去道微弱的臣服之意。
謝端陽以食中兩指捻起縮小了一圈的白骨舍利,仔細察看。
他當然不會輕易被表象所迷,白骨舍利魔性還在血河旗上,又怎麼可能只一次就徹底將其魔氣煉化拔除乾淨。
如果有進度條的話,怕是連百分之一都未有走到。
莫要看此物眼下如同小貓般乖馴,但是謝端陽可以確信,一旦自己流露出什麼不支之兆。
白骨舍利立刻就會暴露出來。
不過這也意味着這件法器雖然因為被煉化魔氣,實力有所降低,但是自身的靈性,卻反而有所增長。
綜合下來,還是利大於弊。
畢竟祭煉容易,但靈性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是其成就法寶的真正底蘊。
快速計算了下時間,謝端陽暗自慶幸。
好在,距離金光寺大開山門還有段時間,足夠他徹底將兩物洗鍊完畢。
當然,比起純化法力來。
鍊度這種魔門兇器自然消耗更多,謝端陽將兩燈分開,繼續將心燈收入識海當中。
至於白骨舍利,這回沒有繼續放在儲物袋中封存。
而是被他化作丸佛珠,以紅線穿了,系在手腕之上,貼身攜帶。
以自身氣息法力緩緩浸潤。
只此一次的損耗,心燈就至少得花費兩日辰光才能徹底恢復過來。
甚至,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些許疲倦。
不似提純法力時,心燈雖然暗澹,但自己精氣神卻是越來越飽滿。
翻出只藥瓶,從中翻出顆象牙白的丹藥,吞入腹中,增長其因為純化凝練而變得有所倒退的法力。
謝端陽分心數用。
一面煉化藥力,同時暗暗運起《大衍訣》,腦袋頓時一陣清涼,加快精神與心燈的恢復。
同時,他又翻出卷佛經,緩緩誦讀起來。
佛門功法。
既講究個頓悟,比如說領悟到了,心燈立成,頓時就瞭然燃燈心法的妙用。
那是針對上根器人。
但同時,亦為根器駑鈍之人留有一扇方便之門。
講究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只要旦夕不輟地誦讀佛經,搬運法力,修為亦是會有一絲一毫的增長。
不過,如此苦修,最終有所大成者,實在太過稀罕。
大多數佛門弟子,不待境界突破,就已經提前坐化,化為白骨一堆。
但,如果真有佛修能夠以此法門修行有成,然後再豁然開悟的話。
未來前景,甚至可能比那些天縱之才還有更為光明。
修行不知歲月,三日一晃而過。
謝端陽再次放出雙燈,熟練令其合而為一,
不過這回,他拿來洗鍊的就不是白骨舍利了,而是換成了血河旗。
因為其主人是王禪這個少門主,身家豐厚,外加他修習的“血靈大法”完整無缺,不比只剩斷簡殘篇的白骨道。
血河旗的底蘊本質,還在白骨舍利之上。
足足花費了五天時間,心燈才終於恢復元氣。
就這樣,謝端陽一路行着。
每當心燈恢復,就拿來提純轉化真元,然後再煉化血河旗與白骨舍利當中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