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來乍到
司設房院裏的白梅開得很好,一簇一簇宛如潔白的初雪,蕭荷凌和福安一路欣賞,一路朝司設房院門小跑而去。
兩人行至司設房院門口,只見司設房的幾名宮女早已排成一列,剛才的斐翠也在裏頭。
司設房總管名叫陸松婉,也正站在一端,雖說蕭荷凌不認識陸松婉,但看着陸松婉少許華貴的宮裝,便和福安猜測她是掌管司設房的女官。
蕭荷凌不知眾人排成一列的意圖,便也只好和福安慢慢走過去,陸司設見兩人過來,有些驚訝又不敢太過陰顯地說道:“咦,你倆醒了?快過來站着,德妃娘娘要來了。”
“德妃娘娘?”蕭荷凌一邊問,一邊拉着福安上前站好。
陸司設繼續道:“德妃娘娘已經掌管尚宮局快兩年了,我稍後再跟你講,先別說話。”
蕭荷凌“哦”了一聲,微微頷首,正茫然着,便聽聞有太監在外頭宣道:
“德妃娘娘駕到。”
陸松婉帶着一行宮女跪下,蕭荷凌險些沒反應過來,也跟着連忙跪了下來,不敢抬頭。眾人齊俯首拜倒:“參見德妃娘娘。”
自從德妃受了賞賜這一個月以來,到尚宮局來的次數並不比以前少,與其說是盡心盡責,不如說是擔心皇后將權力從她手裏又拿回去。
“都起來吧,今兒才大年初五,你們都辛苦了。”德妃含笑虛扶了一把,眾人才慢慢平了身。
陸司設一臉歉意道:“德妃娘娘過譽了,除夕那晚的爆炸,的確是奴婢失職,哎……奴婢縱使這幾日再辛苦,也不能將功補過了。”
德妃望着滿院的白梅,嘆道:“這白梅真如初雪般純凈,若是人的心思都能得這般純潔便好了,只可惜有人心懷不軌,爆炸的事情,陸司設實在不必自責。”
陸司設尷尬一笑,道:“是……奴婢不敢妄言。”
“嗯,你們的確不敢言,畢竟事情牽扯到的可是皇子。不過,想必你們私底下閑話也沒少說吧?畢竟宮裏的流言,從來都沒有停過。”德妃說完,便摘下一枝白梅,細細賞玩。
陸司設見德妃說得如此直白,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只道:“奴婢們不敢。”
德妃轉過身,正欲再言,便看到院門口又忽然進來了幾個太監。
見為首的太監是皇后宮裏的汪祿海,德妃便微微蹙眉,一雙妙目如花鏡一般,直朝汪祿海幾人看去。
汪祿海是皇后宮裏的首領太監,自然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才能前來,陸司設也只好笑臉相迎:“汪公公。”
汪祿海打了個千兒,道:“喲,今兒真是巧了呢,德妃娘娘也在!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長樂無極。”
德妃轉過身,吹了吹手中的白梅,道:“皇後娘娘如此挂念本宮,連司設房也要派你跟過來,本宮當然長樂無極。”
汪祿海躬着腰,埋着尷尬的神色道:“德妃娘娘說笑了,奴才只是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看您是否把新寢所都佈置妥當了。”
“皇后是不相信本宮打掃乾淨了么?”
“這倒不會,只是……只是奴才奉命行事,還望德妃娘娘勿要見怪。”
德妃忽然側身,看了看司設房的人數,似是誇讚似是無意,道:“咦,這麼快就新招了五個人進來,看來陸司設的確有將功補過的心思。”
說著話,德妃的目光便在新來的五名宮女身上巡視,蕭荷凌雙頰微熱,只覺得盛氣凌人。
德妃看了看蕭荷凌,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
蕭荷凌心中猛地一驚,自己竟未曾想好到宮中來該用何名何姓,若是用從前的姓名,無形於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下一秒便會流放去西川。
陸司設看了看蕭荷凌,臉色有些緊張,她不想讓德妃知道蕭荷凌是被強行抓來的,便打圓場道:“哦,娘娘,她,她只是路上一名無家可歸之人,奴婢見她着實可憐,又暈倒在地,便將她帶來了此處。”
蕭荷凌心緒轉瞬回到那片樺林,彷彿周遭的迷霧又似那個傍晚一般升騰了起來。
望着眼前司設房牆腳成片的喬木,蕭荷凌眼中盈盈,行了一禮,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名叫喬樺,‘喬木’的‘喬’,‘樺樹’的‘樺’。”
喬樺?喬樺……
蕭荷凌心裏一陣黯然,自己今後,恐怕再也用不到“蕭荷凌”這個名字了罷。
德妃微微頷首,上下打量着喬樺,笑道:“會做事么?司設房可不是養人白吃乾飯的。”
“奴婢知道。”喬樺福了一福,答道。
光潔的天空漸漸飄來一片厚雲,將漫天日色擋在了雲后。汪祿海見狀,恭維道:“有德妃娘娘在,還怕宮女們做不好事么?”
說罷,汪祿海又行至眾宮女身前,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德妃娘娘碰巧也在此處,那麼咱家便帶領大家搬到新住處去吧。這一場大火把從前的宮院都燒沒了,皇後娘娘專門令德妃娘娘為大家挑選了一間新房。你們,隨咱家過來吧。”
德妃正欲說話,汪祿海已經帶着十名宮女和陸司設一起朝新院走去了,喬樺和福安跟在最後頭。
福安打趣道:“小姐這麼快就改名叫‘喬樺’了……”
喬樺一個眼神示意福安噤聲,福安便不再多言了。
走到一間寬敞的宮房門口,汪祿海停下了腳步,轉身面朝眾人,說道:“從今往後,這裏便是大家的寢所了,跟咱家進來看看吧。”
話音剛落,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眾人嘩然,裏頭四下狼藉,成片成片的衣物堆積在地,所有木櫃的抽屜均被翻開,箱子和立櫃的門亦是盡數打開,風刮過來還搖搖晃晃,吱吱作響,就連桌子凳子也是亂的,彷彿已被洗劫一空,很久沒有人住過了,顯然,也無人打掃過。
汪祿海雙眼一睜,“哎呦”一聲叫道:“這,這,這……”
德妃緩緩吸了一口氣,望了望裏面,又看向汪祿海。
汪祿海被德妃這麼一盯,腿亦軟了幾分,忙跪下道:“德妃娘娘,這,皇後娘娘讓您把這間屋子打掃出來,您怎麼……”
德妃眉宇間皆是魄力,冷冷俯視着汪祿海,道:“汪公公,你可不要血口噴人,皇後娘娘的吩咐本宮怎會不完成,本宮很清楚自己陰陰叫人打掃過,更親自查驗過。汪公公,你該不會是在演一出賊喊捉賊的好戲吧?”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德妃的聲音已經高亢得似在逼問,汪祿海一時招架不住,連連擦汗,道:“不是不是,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只是心想,既然皇後娘娘讓您打掃,您自然是不會跟皇後娘娘作對,可是現在……”
德妃右嘴角極不自然地上揚了幾分:“你這個奴才,什麼時候也學會揣測主子的心思了?你的意思,便是認定了本宮在和皇後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