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鼎真人走後，洛祈也選擇了個方向繼續上路，途徑一地，名曰大梁。

大梁在當年上古諸神大戰的水患之後逐漸形成，由凡人氏族統領建立，屬凡人居所。期間也不乏一些修道之人和小妖的出沒。五十年前三族簽訂盟約，至此三族也相安無事，互通有無。但洛祈到達的時候，剛落了太陽，城門便已經打開了防護罩，落了鎖。無奈之下，只能先去城外的土地廟拜會一番。

“在下洛祈，打崆峒山來，途徑此地，想借您的土地廟借住一宿。”

土地老兒見他還是個孩子，手裏還提着兩隻燒雞，饒是有些不願倒也收留下來。

一路走來洛祈也是進了不少土地廟，可這個大梁的土地廟看起來就不像其他乾淨整潔，彷彿很少有人來一般。

土地公背着手帶路進了內室，隨意的盤腿坐在了供桌上，向洛祈伸出手，眼神示意叫他把燒雞拿過來。

“本神才不想收留你呢，你看看你法力低微，要不是這落了日頭，年紀又小，我也是不忍心看你被那凶獸給吃咯。”土地老兒一邊吃着洛祈遞過來的燒雞一邊道。“不過你這孩子倒是有些靈性，還知道用這燒雞來拜山頭。”

“土地公，我聽說這大梁不是人妖道三族歃血為盟，為何太陽剛一落山就不能進城了。”

“嗐，你來的時機不巧喲，雖說是三界簽訂了盟約，倒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願意受到人仙兩界的制衡，尤其是一些山林凶獸，多半圍繞在大梁城周的山林之中。並以法力低微的人、獸等為食，甚至會有小規模的計劃襲擊周圍的村落。尤其是這段時間，大梁城主的少主娶親，那往來的仙家、凡人的氏族可都帶着各樣的賀禮進了城。這凶獸可不更不客氣了。”

土地老兒突然停下，用沾滿油的手捋捋鬍鬚斜着眼睛看向洛祈，“你不會也是來慶賀的吧。”

“我是遊歷至此，偶然路過，只是想進城長長見識。”

“哼，看你也不像。”說罷咂咂嘴開始自言自語。“從崆峒山來的啊...崆峒山，這不是靈寶真人的道場么。”轉而看向洛祈“你是那元陽洞靈寶真人的徒弟？”

“正是，崆峒山元陽洞洛祈拜會土地仙。”說罷洛祈又起身拜了拜。

“喲喲喲，這可折煞小老兒了。”土地老兒從供桌上跳下，沾滿油的手在衣服上抹抹，就拉着洛祈往供桌上坐。

“少年...阿不上仙，上仙!”土地老兒當即改口，一改先前隨意。“上仙莫要嫌棄我這小破廟，來上座，上座。”

土地老兒雖已被天庭授職，掌管這大梁一帶。但平時這日子過得並不是多好，有點法力的就能騎到頭上。尤其是大梁這塊地方，一巴掌抓出來十個修行的，9個都比這土地法力強，剩下一個還是世家子弟。所以信眾也根本很少來這城外的土地廟。這突然來了個洛祈，雖說道行不怎麼地，倒是背後的人是惹不起的，土地可不下了一身冷汗。

“在下初入道門，自是不敢當上仙之稱，您喚我洛祈即可。”

好在看洛祈並未有所不悅，這才放鬆下來。

“您這土地廟看起來怎麼....如此這般。”

“嗐，這五十年前可還不是這樣，誒...”土地公神色如常，但話里話外多少有點無奈。

原來百年前，大洪水退去之後，凡人氏族又重新駐紮下來，繁衍生息，天庭也恰逢授封了一批土地公，協助天庭管理人間。後來，

城中突然出現一仙墓，凡人氏族，修道散人，周圍的化形妖獸，都蠢蠢欲動，搶佔不休。誰料這仙墓開啟之後竟化為一靈陣，方圓百里均受這靈陣的滋養，於是三族又開始搶奪地盤，爭鬥連年不止。後來天庭出面引導三族簽訂盟約，在城中劃地而居。慢慢便形成了三族共治的局面，道門、妖族雖然法力高強，但天庭為了彰顯公平，則更偏向於凡人。於是乎，雖然凡人壽命短，也翻不起什麼浪花更好控制，加之繁衍力強，又對土地的需求更大，這城市主體還是以人族為主。

“長期下來，這大梁城有法力的人妖仙都不就越來越多了。我這土地廟也就不被人放在眼裏咯。”土地公似乎有些喪氣，隨即又指指窗外，“也就是這外面的惡妖，因懼怕天庭，不敢欺妄我這小破廟。”

土地公語罷也不知是慶幸還是自我嘲諷。

洛祈聽聞土地公的話，內心突起波瀾。

“那如您所說，這大梁的現狀，天庭也並不是不知曉。土地廟如今這般光景，天庭為何並無作為？”

“嗐，想當初，土地廟是要保一方水土安寧的，也是這凡間最接近仙人的地方，凡人自然參拜的多。可是現在，法力高的人、妖、道多的是，還要我幹什麼呀。裏頭的人給足了天庭要的東西，我這裏可不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咯。至於外頭那些惡妖，若不是畏懼天庭，我這土地廟怕是早就化為一堆黃土咯。”

原來如此，這大梁的土地廟可不就是一個所謂的面子罷了。一路走來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的洛祈，有一種全新的感受圍繞全身，似乎是靈識深處有什麼東西抽了芽，攪亂了長期以來的寧靜。

“既然是三族共居之地，為何城外還有如此之多的惡妖徘徊？”

“惡妖？”土地老兒嗤笑道，“稱呼罷了，妖確實是惡妖，傷天害理，自有惡果。但如果不是惡妖，別說是惡果了，早就黃土銷骨，魂飛魄散咯。”

言語間土地老兒突然神色大變，“乖乖，這凶獸怎的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啊！上仙上仙，可快點藏起來!這廝，可是會吃人的哩。”

土地老兒慌忙拉着洛祈讓他隱藏起來。

洛祈連忙掐了個隱身訣。緊接着，廟內便衝進一人，土地公順勢倒在一旁。

來人身高八尺有餘，一身蒼藍的長袍，黑色長發隨風飛舞，肩頭耷拉着幾縷流蘇，腰間還掛着幾個質量層次不齊的靈袋，手握一柄長槍，面色不虞，使勁抖動着鼻子，嗅着空氣里的味道。眼睛在廟內一寸一寸的檢查了個遍，扭頭瞧見供桌邊放的燒雞，便一個閃身，翹腳坐上供桌，隨手拎起一根雞腿，張揚跋扈，不可一世。

“我說你這土地老兒，今天怎麼廟裏捨得點燈了，原來是藏着吃的，看來...”突然眼神狠厲，左手向前一伸，直接將土地公抓在手中。“小老兒啊，怎麼著，居然還有人記得你這間破廟啊。是裏頭來的？”說罷扭頭重新打量着廟內，“...我怎麼聞着，這人好像還沒走啊...好你這該死的土地老兒，要是壞了本尊的大事，定要你粉身碎骨，魂飛魄散！”說罷將土地扔了出去，正好砸在殘破的土地公泥塑之上。

土地公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哆嗦道“...小老兒不敢，不敢吶。”

查看了一番無果之後，這妖怪瞬步蹲在土地老兒的面前，面目猙獰，揪住土地公的衣領。“說，生人從何而來!可是裏頭來的？”

“不不不，尊上息怒尊上息怒，這人可真不是裏頭來的，是我那昔日好友，上天述職后順道來看望我的。您來之前半晌就走了。”土地公本想供出這崆峒山來的小子，卻轉而一想，要是能賣崆峒山一個人情，想必他日定會有所回報，於是乎，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呵，昔日好友，如今就你這破廟，哪路神仙還會進來，也就是我這個惡妖不嫌棄你，哈哈哈哈。”說罷放開土地公，站起身大搖大擺的回到供桌上坐下，“來來來過來一起吃，可千萬別客氣，本尊今日請你吃雞！”

這妖嘴上說的輕巧，神色卻絲毫不見放鬆，格外警惕地四處查看，不放過廟內任何一處。洛祈見狀內心暗道。“看來這妖敏感多疑，警惕性也高，而且修為也在我之上，我是看不出他的本體，如若隨意現身，不但會害了這土地老兒，我也不一定能安穩離開，還是趁他未發現快點離去罷了。”隨即掐訣離開，也不敢留下靈識查看，免得驚動這惡妖。

“誒喲喲，誒喲喲。”感受到到洛祈的離去，土地老兒心中暗自鬆了口氣，開始哼哼唧唧的起身。“尊上，你可把我這老身子骨摔得挺慘啊，要分我個雞腿，阿不，雞翅也行。”

“嗤...”

洛祈聽着廟內的聲音，知道這妖八成不會那這土地公怎麼樣，便繼續捏着隱身決，向城門口的結界處飛去。

“本想尋一地休息，哪知還遇上個兇惡的妖怪。”不禁暗嘆運氣太差。

距離城門千餘步的地方，看到城門處竟有篝火閃動，便決定前去打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