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港城法庭,觀眾席長凳區坐滿了前來狂歡的人們,老莫羅斯只能又額外出資十五銅幣購買了前排的單人坐,雖說絨面已經被磨平,但仍能憑藉穩定的結構及用料觀察出製作者的良心。
法官入場,全體起立。那是一位矮個子肥胖男人,他披着代表主審法官的假髮,並穿着一身明顯不合身的黑色法官長袍,被箍的緊繃的身體,如同一隻快要吐司的蠶。緩慢的穿過圓形辯護區,顯得格外滑稽。長袍胸口位置的徽章表明他是一個在公爵領海商局宣誓並效忠於洛林家族的法律從業者,當然如果從不合身的長袍來看,也可能是替代並不願出場的正式法官的庭審助理,畢竟法官這種遊離於生產行業的高等職業從業者,不屑於取悅大眾也是正常的。
書記官——一個駝背的老人——宣佈開庭,並念出庭審各方的姓名。法官向出庭原高側鞠躬,換來的是一個傲慢的點頭回禮,對於這近乎於藐視法庭的行為,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習以為常了。
在眾人紛紛落座后,法官宣佈開庭,確認涉案雙方,他甚至都不需要查閱卷宗,直接問道:“在場的哪位是索索·福爾斯先生的代理人?”
賓盯着對面的原告列席處,一名兩刃五左右的壯漢站了起來。大概是不太習慣被人指點的模樣,他低了低頭。他自稱是弗蘭克·福爾斯,報出了自己的資歷后對着審判席鞠了一躬。觀眾席上傳來陣陣喝彩,有意賭一把的將兌換好的兌票高高揚起。
“很好,”法官說,“那麼誰是被告,嗯~福爾斯太太的代理人?”
賓站了起來,“是我,大人”。也許是聲音太輕的緣故,法官提議復報。
於是他略微提高了音量:“賓·許德拉,港務工會註冊的法律劍士,從業三年。”書記官再次強調讓他大點聲。他只得近乎吼叫的又重複了一遍,當然這樣就無法掩飾他那嘶啞的嗓音了。旁觀的觀眾席上又傳來了一陣輕微的硬幣撞擊的叮噹聲。
法官開始宣讀誓詞。這是庭審程序中必不可少的一環,雖然沒人喜歡它。
過了很久,誓詞終於結束。法官頭也不抬地詢問是否還有需要提交的文件,沒有的話,就通知律師可以開始了。
賓回身小聲的對艾希說:“嗯,你確定這次不會出現問題吧?”
“那是當然,只要他們不要再喋喋不休下去。”
“好吧,好吧。我現在手心裏全是汗,幫我再撒上些草木灰,另外,我可能需要增加點配重?這傢伙太高了…”
“你確定?”說著她從背包里取出了個配重用的帶有金屬螺紋的金屬球。
“我當然確定。”賓轉回身去,“法官大人,我方準備完成。”
庭審助理下令清場,艾希將準備好的劍和匕首遞給了賓,當然這個極具土著風格的匕首隻是最後的防禦手段。
法官高舉起了右手,這是召喚辯護律師上前的表示。賓和弗蘭克同時走到了高台下,臨近了對比,弗蘭克幾乎要高出賓一整個頭部。先由原告方遞交武器檢驗,那是一把一刃四左右的辯護刺劍,通過護手上的指虎環能看出它的主人對它的珍惜程度,讓它保持着一種近乎全新的狀態。反觀賓這面就要寒酸很多了,雖說是一把一看就知道是舊大陸騎士老爺們最愛的手半劍,但本應包裹在劍柄上的金箔層早已不見蹤影,更別提鑲嵌在上面的細碎寶石了。甚至連護手纏繞的防滑皮層都已被麻布所取代,更別提尾部那個遍佈銹跡的扁平的配重球了。
校驗無毒、無加持后,庭審助理再次重申規則:對劍決勝負,以一方棄權認輸或死亡為判定。不得脫離辯護區,不得動用一切神術加持,不得使用投擲等非常規斗劍方式。
雙方來到場地中央,站定。
庭辯正式開始!
弗蘭克明顯更強壯,而且通過刺劍也能看出來他對自己的敏捷充滿了自信。反觀賓卻顯得有些畏縮,畢竟他還沒等到艾希準備好的伎倆的到來。弗蘭克首先刺出了充滿攻擊性的第一劍,這是明顯刺得很高的一劍,完全出乎了賓的預料。他只能反手高處格擋,光憑着胳膊及腰部的力量他甚至無法承受弗蘭克的後續重壓。
好在還是做到了,但是不得不後退兩步用來卸力,正在他調整重心並在心裏嘀咕為什麼伎倆還沒作祟的時候,對方的第二劍又來了,突進低位刺!要命的一劍。幸好,賓預料到了這個後手,飛快地用腳尖點地並後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圓形區域的邊緣。
但此刻他依舊狼狽,畢竟防禦位置依舊很高,如果對方繼續攻擊他的下盤,就徹底完蛋了。幸好,弗蘭克的第三劍是橫掃,這也充分的說明了大個子的戰鬥智慧,既然對方已經無法後退,只能左右橫移了不是嗎?但令弗蘭克沒有想到的是,賓並沒有再次躲閃,而是用劍脊格擋住了這由右至左的掃擊。
是時候反擊了,賓這樣想。
他順勢用雙手握住了劍柄,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上面向弗蘭克的右肩刺了下去。此刻正是弗蘭克收力的時候,完全沒法做到有效的格擋,但他還是憑藉著對身體的強大控制力做到了後退這個閃避動作。但是依舊在右肩上留下了道痕迹。
“我靠,你個死大個還穿了內甲?!過分了啊,不過是個表演賽至於嘛?”賓接着對弗蘭克的腹部變招為撩,“你看,你看,還是鱗蛇皮的!!!”隨着這一劍,弗蘭克的襯衫算是沒救了,露出了下面的貼身護甲。
“我只打算廢掉你一隻手臂就結束的,現在看來只能是不死不休了!”弗蘭克低吼。
伴着低吼而來的是極其陰險的突進三刺,分別瞄向賓的右眼、左肺和下體。
“哦,哦,哦,千萬不要~”賓也不再藏拙,畢竟伎倆已經開始作祟了,不過好像,魅惑變成了嘲諷…
就這樣,兩人像花蝴蝶一般在場地中你來我往,很快三分鐘就過去了。
觀眾席長凳區上早已噓聲一片了,原以為是一場精彩的表演賽,和往年一樣的各種劍招齊出,甚至要大喊招式名稱的那種,現在卻變成了格擋練習,而且短時間內沒有任何一方露出疲態。他們可不希望這個一年一度的狂歡節目變成打鐵鋪子的日常。
而,此刻單人區的老莫羅斯已經心滿意足的提前離場了。
當然,不耐煩的還有原告席上的索索大領主,畢竟每年一次的庭審本就是一種令財產增值的方法,對於他本人來說並沒有任何趣味可言,都不如騎馬兜風帶來的樂趣大,何況這次上場的傢伙還並沒有他自己表述的那麼強大,都過去這麼久了還解決不掉那個看起來頗為頹廢的青年人。
也許是時候展示真正的技術了,賓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