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不等聖旨
劉明遇知道什麼時候該囂張一下,什麼時候該裝孫子。該囂張的時候,當著崇禎皇帝的面,他敢當朝發飆,毆打殿中御史和言官。
這可是大明立國以來,第一個武臣毆打言官,而且屁事沒有。
不能說沒有,劉明遇被罰了半年俸祿,開玩笑,劉明遇的俸祿,他壓根就沒有去領過,人家不是靠工資生活的人。
祖大壽非常嫉妒劉明遇,現在關寧軍正從大爺向孫子轉型,只要能保住遼西將門的利益,裝裝孫子又如何?
廣寧之戰真的把后金給打疼了,以至於整整一年多都沒有再對大明發動攻擊,關外迎來了難得的平靜,遼西地區的軍民難得的過了一段安生日子,雖說在朝中的地位下降讓整個關寧軍都十分緊張,不過那是大人物要考慮的事情。
祖大壽也沒有閑着,他帶着關寧軍趁機大興軍屯,開墾了五十幾萬畝軍田,種上麥子和大豆,獲得好收成。
尤其是廣寧之戰之後,關寧軍屯田屯得更加起勁了,屯田規模擴大到了百萬畝,祖大壽甚至雄心勃勃地提出興修大凌河城,控制大小凌河。
他頭疼的問題是他頭疼的問題,這說起來像繞口令,任何時候,老闆和員工從來不佔在一個利益鏈上。
比如,原籍是遼東人的關寧軍士兵,經過脫了衣服,扔下兵刃,跑去遼東,投靠劉家軍,成為遼東百姓。
這才是最致命的問題,關寧軍在崇禎八年居然跑了四千七百餘人,搞得人心慌慌,士氣幾近崩潰。
普通軍戶和士兵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們只在乎今年收成如何,軍餉能不能按時發下來。
比如說現在,八角堡就有幾十名士兵正在抱怨,說軍餉到現在都還沒有發:「見鬼了,這軍餉都拖了三個月了,還沒有發,讓我們喝西北風嗎!」
「就是!難得今年沒打仗,還以為可以過得舒服一點,沒想到更加糟糕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下來!」
「別抱怨了,過年之前能發下來就算不錯啦!」
一名總旗冷笑一聲:「你們不知道吧?朝廷今年把原本應該給我們的餉銀分了大大的一份給遼寧軍!你們還想準時發餉?能有口飯吃就算不錯了!」
一幫士兵頓時就炸了:「那是我們的錢,憑什麼給遼寧軍?」
總旗苦笑:「朝廷見建奴勢弱,認為我們沒用了,想一腳將我們踹開唄!哼,老子早就看透了這個朝廷,他們哪,根本就不拿我們當人,需要我們的時候往死里用,不需要了就有多遠甩多遠!」
士兵們破口大罵,一個個都氣炸了肺。
自關寧軍成軍以來,二十多年裏,每年七百萬兩遼餉那是雷打不動的,每年收上來的稅不夠給他們發餉,皇帝就要千方百計的湊,哪怕是賣腎也要給他們湊足。
就算流民如星火燎原席捲西北和中原,也萬萬不敢動這筆錢去剿匪,所以在關寧軍眼裏,那筆錢就是他們的,誰也不準動!
現在聽說朝廷居然拿他們的錢給了遼寧軍,都氣歪了鼻子,如果有遼寧軍將士在場,他們肯定要抄傢伙上了。
就這像是同樣一個乞丐,你天天扇他耳光,哪天突然不想扇他了,這叫恩德;如果你天天給他一個蛋糕,哪天突然不給了,那叫悲劇。
很顯然,大明朝廷現在就遇上了這樣的悲劇,崇禎說是要挪用遼餉,可是朝廷的阻力太大,要不然,盧象升也不至於守着上千公里的防線,還要負責圍剿農民軍,可惜,他卻無力擴軍。
關鍵是,朝廷沒錢支持他。
這次雖然少了一百萬兩,這次主要是孫承宗派人典驗關寧軍,發現關寧軍的空額太重。
然而問題是,遼西將門給扣了下來,故意拖着不發而已。
這也是老傳統了,朝廷就算每個月都按時發餉,將軍也要拖兩三個月再發下去,告訴士兵們說是自己極力爭取才發下來的,讓士兵們對自己感恩戴德,這是一種帶兵的手段。
不過現在遼西將門要的不是將士們的感恩戴德,而是他們對朝廷的不滿,最好再組織一次鬧餉,讓朝廷知道他們的憤怒!
看到士兵們已經憤怒了,那總旗越發的來了勁,極力煽風點火,將士兵們的怒火燎得更旺。
「反了,反了!」
以八角堡開始,關寧軍共計四十九個屯堡,共計三萬餘人馬參與了這場嘩變,他們甚至聲稱要軍餉,不給就投建奴…….
崇禎皇帝本來就是性情中人,喜歡一個人,往死里喜歡,恨上一個人的時候,堅決不知道妥協為何物。
關寧軍鬧軍餉,嘩變的消息傳到京城,崇禎勃然大怒。
關寧軍前前後後花掉了朝廷差不多幾千萬兩銀子,結果倒好,朝廷只是削減一部分軍餉,朝廷那麼困難,他們就這麼對待朝廷。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如今一個旅的部隊還在九州宣洩着他們的憤怒,開始培養親劉家軍派系的武士,讓他們看押着小日子瘋狂的開採石見銀山。
同時,與幕府最強大的八萬關東軍發生了激烈的戰鬥,結果幕府軍自然戰敗,他們就派人往京城遊說,小日子乃不征之國,對於大明向來恭順,劉家軍攻打小日子,實屬不應該……
結果,劉明遇讓人從繳獲的銀子中,拿出六十萬兩銀子送給了崇禎。
劉明遇一封密信告訴崇禎:「老大,我失算了,小日子這個地方太窮了,就這麼點,銀礦正在開採……後面還有!」
別的大臣都是想盡一切辦法,從崇禎那裏撈錢,只有劉明遇給崇禎送遼東特產,送山珍海味,送罐頭,送牛羊,送銀子。
對比之下,崇禎對關寧軍的惡感就更加強烈了,聯想起崇禎二年的時候,建奴破關而入,威脅京城,關寧軍畏敵怯戰,全靠劉家軍和天雄軍。
於是,崇禎直接下令劉明遇:「給朕平定了這麼叛賊!」
崇禎九年的七月夕節晚上,朱微媞正找着借口與劉明遇商議海倫娜的問題。
「那個火炮真不能賣,這是國之重器!」
劉明遇望着朱微媞道:「海倫娜又不是金子做的,就算她是金子做的,她也不值這個價!」
朱微媞的想法很簡單,她看出來,劉明遇望着海倫娜的目光,並不像厭惡她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想吃吊在房樑上的糖果,卻又夠不着。
「這件事,我本來不想理會,只是……駙馬要是想納了海倫娜,那就納了吧!」
朱微媞道:「火炮既然不能賣,可以用其他條件交換,我再去跟她談談!」
朱微媞確實是對於火炮沒有什麼太大的概念,明朝也從西洋人手中買過大炮,特別是佛郎機大炮,就是歷史上最早期的后裝滑膛炮。
在她想來,既然佛郎機人可以賣,劉家軍也可以賣。
可是,現在看到劉明遇的態度,她就明白了,自己差點好心辦了壞事。
「我錯了!」
「肯認錯就好!」
劉明遇淡淡的笑道:「家裏的事,我不管,全部交給纖纖和你,不過,咱們這個家,要有個家的樣子,你不要把皇宮裏的那一套,弄到家裏來,咱們不講夫為妻綱,父為子綱,咱們講的父父子子!」
三綱五常其實是漢武帝時期才興起的,在兩宋明清更加強。
其實,儒家真正的思想是,君君臣臣、子子父父,講究君主要有君主的樣子,大臣要有臣子的操作,父親要有父親的樣子,兒子要有兒子的本份。
只不過,千年來下來,儒家的思想被改得面具全非。
清朝的腐儒,並不是真正的儒家。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才是真正的儒家思想。
這就體現了以人為本的核心理念。
朱微媞長長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劉勇躬身道:「公爺,趙鐵鉤求見!」
「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趙鐵鉤急步而進。
劉明遇看着趙鐵鉤,此時的劉明遇越來越有《慶余年》裏陳萍萍的氣勢,他彷彿像一條毒蛇,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說吧,出了什麼事情!」
趙鐵鉤的目光落在朱微媞身上。
朱微媞起身道:「駙馬,我先回屋了!!」
趙鐵鉤望着朱微媞的背影,淡淡的道:「關寧軍嘩變!」
「祖大壽這次恐怕可要失算了!」
劉明遇淡淡笑道:「以往的時候,朝廷欠餉,或者哪一點不如他的意,他就暗示麾下的將士嘩變,朝廷就指望着關寧軍抵抗建奴,所以不得不哄着關寧軍,讓着祖大壽,現在,陛下早已對關寧軍心懷不滿,這個時候嘩變,那豈不是自討苦吃?」
「公爺猜測得不錯,黑衣衛得到了情報,陛下的意思是,讓公爺率劉家軍平定關寧軍叛亂!」
趙鐵鉤的目光變得幽深:「聖旨估計還要一陣子,才能抵達遼東!」
劉明遇原本就不想待在遼東了,因為家裏的瑣事太多,而海倫娜對他展開了磨字訣,幾乎天天過來煩劉明遇。
劉明遇還不能給海倫娜翻臉,現如今遼東的工業化已經進行到了關鍵時刻,隨着蒸汽機的運用,各種物資的產量都大大增加。
遼東雖然可以依靠鐵路建設,拉動內需,可同樣需要一個產品傾銷之地,威尼斯人充當的角色相當重要。
遼東不僅僅向威尼斯出售鋼鐵和水泥,還有其他生活用品,除了傳統的絲綢、布帛、瓷器、茶葉之類,還有相當多的工業產品。
比如質量不錯,而且又廉價的羊毛布,數量和品種更加齊全的罐頭,甚至是傢具,大明的絲綢和瓷器在歐洲非常受歡迎,與大明制式的古式傢具,在歐洲同樣受歡迎。
海倫娜的商隊往來在大明與歐洲之間,現在威尼斯人其實並不是從歐洲來到跑,而是充當二道販子,把從遼東收上來的瓷器、以及絲綢,賣給其他歐洲人。
劉明遇雖然不想失去海倫娜這個貿易夥伴,但是也不想弄得家宅不寧,趁着這個機會,倒是可以離開家。
劉明遇望着趙鐵鉤道:「關寧軍的叛亂範圍有多大?是不是全軍嘩變?」
趙鐵鉤拿着玄影衛的情報放在劉明遇面前。
劉明遇粗略的瞄了一眼:「才三萬多人嘩變,小孩撒尿,不值得一提!老子也不等聖旨到了,現在馬上出兵,打完再說!」
對於關寧軍這支老爺軍隊,劉明遇可沒有一定好感。
就算養一條狗,大明二十年也該養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