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銀粟伏人
“廢物!”
素來沉穩的凌澈此時忍不住罵了出聲。
侍衛將頭垂得更低了。
“滾出去!”
這一喝嚇得侍衛三魂七魄涌了上來,趕忙磕頭告退,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凌澈的唇角扭曲地下撇,黑如墨玉的眼睛變得晦暗。
那天他與武濼不歡而散,深夜武濼就遭刺客行刺,恐怕她已經默認了是他做的。
到底是誰要加害於他?
寒風侵肌,大雪紛飛。
一夜到天明,城裏已是白花花的一片,空中零星的雪花顯得那麼的純潔,唯美。
武濼站在宮殿門前,抬眸望着昏沉沉的天空,思緒漸漸飄遠。
大雪的緣故,骷髏國的援軍不敢輕舉妄動,倒是和玄武國那邊有所往來,頗有歸順之意。
玄武國……
古鶯環……
她靜靜立於門外,身上很快積了薄薄的一層雪,身旁的士兵適時提醒道:“將軍,外邊冷,還是進去吧!”
戰場上的將軍英勇善戰,殺伐果斷,戰場下的將軍眉眼間卻始終掛着淡淡的憂愁,沉默寡言,總給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備馬,我要回京一趟。”武濼轉身走回殿內,另一個小兵適時遞上一杯熱茶。
“大雪紛飛,將軍何不延遲幾天再與本皇子一同歸京?”凌澈不知何時來到殿內,出言寬慰道。
武濼望向來人,輕蹙眉頭,沒有回話。
見她沒有回話,凌澈眼中帶着淺淺的笑意,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將軍,您該不會認為刺客行刺一事是本皇子做的吧?”
武濼拉開兩人的距離,眼裏沒有任何波瀾起伏,“本帥自有定奪。”
凌澈當然不會那麼蠢,剛鬧不歡就派人前來行刺。
想要嫁禍給凌澈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凌雲筠!
“如此,我便放心了!”凌澈唇角揚起一抹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強烈地給人一股笑裏藏刀的不適感。
“那四皇子的心,可要放好了!”
武濼垂眸,掩飾住她眼裏的戾氣。
大雪漫天,茫茫天際中一條隊伍正在艱難的前行,後方還跟着另一條隊伍。
武濼無聲冷笑。
凌澈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取她性命,不知路上他佈下了多少埋伏。
媛桃宮。
榮貴妃居於高位,一身淺綠衣袍,面色陰鬱,眼神陰冷狠辣,“廢物,一群廢物!泡個茶都泡不好,本宮養你們有什麼用?”
她握住帶水的茶杯狠砸在面前宮女頭頂上,顯然動了怒。
宮女不斷磕頭求饒,嘴裏不停重複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但沒換來榮貴妃半點憐惜,她反倒覺得焦躁,“來人,拖下去,蒸刑!”
聞言,宮女眼裏湧上絕望之色,快步上前抱住她的腳踝,撕心裂肺的求饒,“娘娘,娘娘饒命啊!”
但下一刻她就被侍衛拖走,絕望的呼喊聲漸行漸遠……
榮貴妃輕靠金漆玫瑰椅,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視線落到旁邊的小太監身上,“那賤婢將本宮的鞋弄髒了。”
太監弓身上前,跪在她腳邊,伸出舌頭舔舐着方才宮女觸碰過的地方。
榮貴妃這才收回視線,緩緩閉眼。
老不死的皇帝前幾日病危剩那一口氣,這兩天竟奇迹般地醒了過來,還能下地走動。
是她的毒下得太淺了。
眼看他就要乘鶴西去,她慌了神趕緊宣皇兒回來,哪料到這老不死的皇帝居然醒了過來。
皇帝一醒,她自然不能再垂簾聽政,手裏就捏不住丞相和六皇子那班人。
恰逢新春,又迎大雪,她的皇兒不知何時才能回到京城,武家嫡女尚未除去,她怎能不急?
只有她的皇兒登上皇位,她登上太后之位,才能封住朝廷那群貪生怕死的官員的嘴。
她容顏如玉,怎願去陪葬?
*
是晨正午,大雪已停,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緩行的軍隊正欲過山道,忽然停了下來。
眾人不解地看向武濼,剛想詢問,便看到數支狂馬隊伍從各個方向竄了出來,將他們圍成一周。
雪裏頓時冒出二十幾人,舉着短弩,支支尖銳的箭頭,對準他們毫不猶豫的射出。
武濼眸子微眯,雙腿一夾馬腹,長槍攜風在空中劃過一抹優美的弧度刺入一人額頭正中央。
“留一人活口。”
士兵聽令,奮勇上前與刺客撕打,沒有任何退縮之意。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抵擋刺客之餘,凌澈分神掃了武濼一眼。
片刻,埋伏的刺客倒了一片,緋紅的血液玷污了白雪的那份純潔。
而某人,卻黑了臉。
“說,誰派你來的!”
兩位士兵用刀架着最後一人跪倒在武濼面前,動作十分粗魯。
那人抬頭,咬牙死死地瞪着武濼,嘴裏湧出一股鮮血。
“他服毒了!”
旁邊的士兵趕緊捏住他的臉頰,手指往他嘴裏摳,奈何那人的嘴巴咬得實在緊,望着武濼眼裏也掛上了一抹挑釁的笑意。
而下一秒,一桿長槍便刺穿了他的喉嚨。
武濼收回長槍,往後方瞥了一眼,淡淡道:“繼續趕路。”
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是。”
士兵回歸隊伍,眾人繼續趕路。
一路上,凌澈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在旁人看來,只當他受不了冰天雪地的嚴寒,冷得顫抖而已。
*
半月收復骷髏國,插上皇朝的旗幟。
兩人回京時,龍顏大悅,金銀珠寶賞賜連連,朝廷里曾取笑過武濼的大臣,如今臉上是青一陣紅一陣,羞愧難當。
退朝後,武罡帶着武濼昂首挺胸地走出大殿,眾人紛紛上前阿諛逢迎。
“武將軍當真是世間第一女豪傑,巾幗不讓鬚眉,這份謀略着實令人佩服,佩服!”
“都說虎父無犬子,今日倒是見識到了,武濼將軍與老將軍年輕意氣風發之時一模一樣。”
“不知武濼將軍是否心有所許?下官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話還未說完,武罡攤開手臂將武濼護小雞似的護在身後,一臉戒備地看着眾人,“我家小女及笄之年都未到,爾等竟打起了這種齷齪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