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別噁心我
四周靜寂，只隱約聽見寒風拂過的呼嘯聲。
偌大的衙府耳廳里只剩下武濼一人。
她按耐住心中的浮躁之氣，連忙將手抵在眉心，呼吸逐漸平穩。
攻下青陽城已有三天，安撫百姓，清理殘骸等收尾工作已經差不多了。
可攻骷髏國主城的事情遲遲未下定論，除了蘇淼爵和凌澈同她搭幾句話外，其他將士仍然一副悶聲發大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特別徐冬洌、黃信傅這種戰功卓著的老將軍，聽她驅使不過看在皇上和她父親的份上，心底里還是有那麼一股不甘屈服於她的傲氣。
她想俘獲他們的忠心，還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行……
門外傳來小兵小聲的話語。
“將軍，六皇子方才蘇醒了，想見將軍一面。”
武濼剛想開口拒絕，轉眼一想，又同意了。
“嗯。”
*
房間內瀰漫的血腥味還未散去，瞥見武濼到來，眾人識趣地退了出去並為他們掩好門。
“濼兒，你來了！”
床榻上，凌雲筠掙扎着起身卻無意間牽扯到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讓他輕哼一聲。
“傷未痊癒，六皇子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武濼自顧自地坐到椅子上為自己斟滿一杯水，淡淡道。
凌雲筠稍有失落的垂下眼眸，無聲地笑了笑，忽然抬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你以前都是叫我雲筠的。”
這些天，即使他再遲鈍也能覺察到武濼是真的忘了以往的情分，他還天真的以為她會永遠不變呢！
問題不大，他總有法子讓她回心轉意……
聞言，武濼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六皇子也說了，是以前。”
“以前”二字，她咬得有些重。
凌雲筠眸光流轉，心裏隨然燃起了一絲希望。
武濼言語間夾雜着情緒，那就表明她內心還有他，這麼一想，要再次把她拿捏住應當不難。
“經歷了一些事，我們倒是生分了許多。濼兒若想，一直這麼叫下去也行。”
“上次在營帳內，是我言不過腦，說得重了些，我在此向你道歉，濼兒你勿要放在心上。至於拒婚一事，待我拿下赫赫軍功回朝之時，再懇請父皇同意我們的婚約。”
“我凌雲筠今日向天起誓，定會紅妝十里，八抬大轎娶武濼進門，此生定不負卿！”
武濼微微勾唇，大致猜測到凌雲筠的心思。
她就說呢！凌雲筠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找她，原來是想她把功勞讓給他，畫大餅，下套給她鑽啊！
若是上輩子她興許就信了，還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早不是那個傻乎乎的武濼。
“六皇子何須道歉？拒婚一事更不用提，那時我只不過烈酒入腹神志混亂而鬧了個笑話。”她停頓了一下，懶懶地抬起眼皮，語氣淡然：“更何況，你還入不了我的眼。”
言外之意就是，那時候只不過是喝醉了鬧了個笑話而已，清醒的時候，她才不會看上他呢！
凌雲筠臉色一僵，不知道如何去接她的話，雙手在被褥里握成了拳頭。
他剛才所有發自肺腑的言語在她泰然自若的神情面前，顯得是多麼的不堪。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不甘的別過頭，安慰自己，這裏是邊疆，沒日沒夜的打仗，或許哪一天武濼死在沙場上，也不是不可能啊！
武濼死了，武家還有一個女兒呢！
想到這，凌雲筠眸里一閃而逝的狠辣。..
武濼笑了，她將手裏的水一飲而盡，反扣茶杯，起身留下兩字：“告辭！”
從他房裏出來，已是華燈初上。
迎面的涼風吹散了她的煩悶，戰事壓身此時卻突然來了興緻想去城裏走走。
城中的百姓得知軍隊不會傷害他們后，一連幾天，相處得也算融洽。
即便是夜晚，街上也不乏行人，鋪子前高掛的燈籠也成了一道別緻的美景。
橋頭下竹舟慢悠悠地劃過，好不愜意。
“尾隨了一路，不出來談談嗎？”
武濼立於橋頭，目光平靜望着這波光粼粼的河面，輕聲說道。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餘音裊裊，聽不出喜怒。
再看那人已立於武濼身旁。
武濼看清旁邊人的容顏——面若桃花，一雙丹鳳眼仿若藏有星辰，水汽迷離，勾人攝魂，皮膚白皙光滑，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一襲樸素白衣映着月光盈盈餘輝，墨發三千絲隨意披落肩頭，不扎不束，清冷矜貴的氣質宛若從天而降的神仙。
顥梨淵對武濼偏頭回眸一瞥，沒來由的心悸，清冷的玄月映着她的眉宇，光滑的臉龐泛着微光，漆黑得發紫的瞳孔亦是熠熠閃着亮光。
“將軍好雅興。”顥梨淵面容帶笑，自來熟的打招呼，但也只是打招呼。
暗處的千鶴、拾星替自家王爺尷尬扭曲，面目猙獰，大腳幾乎要把鞋底摳穿。
王爺的話，果真比金子貴，跟了武姑娘一晚上只吐出這幾個字。
武濼眸里沒有絲毫波瀾，譏諷道：“你也好雅興，跟了我一晚上只為這麼一句話。”
顥梨淵彈了彈衣角，臉上一直掛着笑，並未回話。
武濼覺得無趣，轉身離去。
顥梨淵目送她的背影，沒有再跟上去，揚起的唇角微微收斂，眸子裏流光溢彩。
回到客棧，顥梨淵臉上的笑容不復再現，回到了那副比冰川還要寒的面癱臉。
骨骼分明的手撫上他的臉龐，稍稍發力，一張人皮從他臉上撕了下來，露出了他更驚為天人的容貌。
今日算是來打個招呼，往後可就是一同在軍營里生活了。
他無聲地笑了笑。
外頭樹梢上，千鶴勾着拾星的脖頸，兩人一同歪着腦袋看着立於窗檯邊的顥梨淵。
這……
真笑了？
而下一秒，那雙寒瞳猶如箭矢般射過來，驚得兩人重心不穩從樹梢上摔了下去……
*
一夜無夢，安睡到天明。
城內城外的將士已經集結完畢，就等武濼下令，他們即刻就可啟程前往骷髏國主城。
武濼大致掃了一眼騎馬的眾人，這群人以後都是她的得力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