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折辱
「父皇，兒臣想向您討個好彩頭，不如將吐蕃進貢的寶物轉贈給兒臣。兒臣有王妃，卧病在王府多日，大概是牽挂着遠在邊關作戰的阿瑛表姐。得這麼一個寶物，天天對着，偶爾陪伴說幾句玩笑話，或許可以疏導情緒。」崔瑢除了最初瞥一眼，並未正眼瞧過被軟骨散折騰得神志迷糊的菊生。他將那隻被雙龍海棠夜光杯碎片扎傷掌心的手藏於袖中，行禮道，嘴角依舊掛着淺淡笑意，還是溫潤如玉的君子。
只要他不承認眼前的異瞳色娘子是菊生，菊生就不是怪物。
可惜，他表現得雲淡風輕，大駙馬陸琚卻是流露出複雜情緒。震驚、憤怒、憐惜、憂傷……那些番邦竊竊私語一次怪物，陸琚就捂着胸口，心底揪疼，被永樂公主崔瓊看個徹底。
崔瓊以為，陸琚是一塊可以焐熱的翡翠。陸琚雖然惱怒她使了下作手段與他圓房一次又一次，但是當知曉她身懷六甲時，還是為了子嗣而同她緩和關係。
然而，這些溫柔小意，在對待菊生的面前，不值一提！
「二哥，你是眼瞎還是說謊？眼前這位異瞳色小娘子，柳葉眉、水杏眼，不是二嫂還是誰？」崔瓊冷嗤一聲。
話音剛落，崔瓊竟是被陸琚捂住嘴巴，眼神愈發怨毒。
「四妹妹醉酒了，連菊生都不認得了，陸院長還是帶着她好生休息吧。」崔瑢淡然一笑，小山眉氤氳着鎖住樓台的薄霧，丹鳳眼瀲灧了隱匿渡口的月光，不辨任何心緒。
他崔瑢對天發誓，崔瓊膽敢再多嘴一次，必定讓她不得好死！
「寧王，不是瓊兒醉酒，本宮瞅着，也覺得像小玉匠。倘若真是小玉匠，你得好好考慮一下，咱們大齊皇室的門楣，什麼時候低賤到允許一位怪物當王妃呢。」歐陽皇后打起景如玥私底下贈給她的淺絳色繪纏枝蓮花蝙蝠紋竹雕玉柄團扇，完全不掩飾得意之色。
有歐陽皇后幫腔，崔瓊挺了挺肚皮，猛然推開陸琚。
「父皇，這可是兒臣從吐蕃的達瑪王子搶來的寶物。二哥既然不認為是他的小玉匠，我們不妨扒了她的衣裳好好鑒賞。」崔瓊嬌俏一笑，拎着裙擺，蹦蹦跳跳，靠近木箱，爾後接過心腹太監小琅子事先準備的九節鞭，甩向菊生。Z.br>
菊生啊地一聲吃疼，睜開朦朧目光，傻傻地望向崔瑢。
許多番邦使臣，提前做過功課，知曉崔瓊是齊高宗最寵愛的女兒，以為齊高宗是贊同崔瓊的做法，便跟着起鬨鼓掌。
有些不認得小玉匠的文武大臣，也想討好崔瓊，喝彩不斷。
「住手，都給本王住手！」崔瑢終於怒不可遏，直接施展了輕功，奪過崔瓊的九節鞭，眼底壓抑不住的陰鷙之色，足以教崔瓊打起寒顫。
「老二，她不是小玉匠。」齊高宗嘆道，眸光晦暗不明。
崔瑢聽后，仰天大笑，滿是凄涼淚意，爾後將菊生攬入懷裏，當著眾人的面，伸出舌頭，輕舔菊生身上的血痕，表達深沉愛意。
他不需要說出任何話，他的舉動就證明他的決定！
他知道，他會招致番邦使臣暗地裏的嘲笑。他知曉，歐陽皇后和崔瓊正在偷樂着。他更明白，父皇對他感到失望。
可是，他能夠怎麼辦，他無法容忍菊生被折辱。
旁人嘲諷菊生是怪物，那就儘管嘲諷吧。這個怪物，是他的寧王妃，除了大明宮的大人物，誰見了怪物，不得恭恭敬敬地行大禮。
「老二，真是醉糊塗了，給朕拖下去！」齊高宗怒道。
在諸多番邦使臣面前，齊高宗絕對不能承認，這位異瞳色小娘子是寧王妃，這一點還是崔瑢剛剛提醒出來的。
緊接着，一些眼尖的官員，紛紛出來打圓場，道是這位異瞳色小娘子與寧王妃眉眼生得有幾分相似，寧王殿下一時醉酒，認錯了人。
「父皇，瓊兒大醉，兒臣領着她先行告退。」陸琚沉聲道，一邊緊緊捉住崔瓊的手腕，一邊牢牢捂住崔瓊的嘴巴，幾乎是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地拖走。
陸琚此時也打定主意，不認菊生為寧王妃。
如果寧王殿下護不住菊生，他寧可捨棄了白鹿書院，也要將菊生收在身邊，照顧一輩子。
至於公主殿下，剛才太讓他寒心，還是和離吧。
「陸琚，你不許對瓊兒無禮！」歐陽皇后怒吼道。
折辱小玉匠就是折辱寧王。沒有崔瓊，這戲不好唱。歐陽皇后也是心急了，才不顧場合地發起脾氣。
「馮公公，今晚醉酒的人有點多，朕都感到少許不適。」齊高宗似笑非笑，爾後招了蕭貴妃上前坐在身旁。
歐陽皇后見狀，揚起巴掌，怒不可遏。
馮公公大呼不好，連忙使喚兩個嬤嬤將歐陽皇后連拖帶拽地弄走，爾後向齊高宗行了大禮，賠笑道：「陛下，奴才僭越了，唯恐皇後娘娘酒後失儀，衝撞了這天長節。」
馮公公走後，在場的賓客都恍然大悟。
原來，寧王妃當真是異瞳色的怪物，真真細思極恐。
「寧王殿下，你認錯了，奴家不是寧王妃。公主殿下說得對，也許只有我脫了衣裳，你才可以瞧得清楚。」菊生清醒過來，猛然推開崔瑢，便着急解開腰帶。
她其實很害怕的，害怕得想哭，卻不敢顫抖着身子。
若是換作從前，她大概早就撲入崔公子懷裏，大哭一場，哪裏還管如今的局勢，反正她也瞧不懂。
可是，在阿瑛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琢磨得透徹。
她可以承認自己是怪物，但是不能夠接受寧王妃這個名頭。大齊乃泱泱大國，最看重顏面，況且還是齊高宗的天長節，怎能鬧出一個大笑話，回頭讓番邦使臣返國之後謠傳一遍。
「寧王殿下，奴家很是羨慕您對寧王妃的真情。」菊生模仿着納蘭璇璣的嗓音，只得了三分清冷意味，像極了迎着秋風的杭白菊，淡雅之中透着堅毅。
於是，菊生褪盡衣衫，露出被遍佈了一道道鞭痕的***，聽得在場男人的抽氣聲，微眯起濕漉漉的水杏眸子，仍然不能哭泣。
菊生暗嘆，她這次最堅強了，沒有掉落一滴眼淚。
「達瑪王子，朕實在喜歡這個寶物，就贈給平日裏勞苦功高的寧王，送到寧王府，為寧王妃解悶吧。」齊高宗大笑道。
「多謝父皇體恤。」崔瑢臉色慘白，哽咽道。
他對天發誓，今晚所有折辱菊生之人，都得生不如死！所以，他必須毀掉長安，然後建立一個全新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