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人在旅途
這架灣流公務機能載客十五人,航程一萬一千公里,艙內面積四十七點三平方米,最優秀的是能在三萬英尺高度巡航時保持海拔一千八百米海拔時的氣壓,讓乘客的旅途更加舒適。
但今天的乘客們根本不關心這些參數,他們對此也沒有啥概念,對於坐飛機的印象僅限於空客320波音737之類的經濟艙,吃簡單的飛機餐,坐在狹窄的座位上想上個茅房都得讓旁邊人站起來讓路,起飛降落動不動要洗手間停止使用,收起小桌板,打開遮光板,神煩。
但是坐私人飛機就沒有這些破事,這飛機也不知道是請的哪家裝修設計公司,裝潢的真高級,整體是奶白色調調,用料是熱帶木材以及真皮和羊毛織物,整個就一個字:高級!
給閨蜜們準備行裝的時間非常少,從打電話通知到趕來機場,只給了兩個小時,過期不候,要知道她們中住的最遠的在城市的另一端,和機場正好呈對角線分佈,光是趕過來就得一個小時的車程!
一般女人要出街的時候,起碼得有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還不包括洗頭的時間,如果要出場合,那就不是用小時來衡量的了,頭天晚上整夜都不會消停,能換八百遍衣服,各種組合搭配,各種妝容,光是口紅色號都要選五個鐘頭,男朋友一催,還急眼。
但是這回聽說要坐私人飛機出國,三個閨蜜全部按時趕到,最遠的那個還提前了二十分鐘,說是打車怕堵,坐地鐵和機場快線來的。
再看她們的妝容一點都不差,打扮的也是相當的哇撒,因為要去熱帶,所以裏面穿的少,短褲短裙黑絲瑜伽褲,外面罩一件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或者羊絨大衣,齊活,現在三個人在寒風中拍照呢,以飛機為背景,各種搔首弄姿,各種拍照,有個厚臉皮的還把機長的帽子借了去,歪頂在頭上,眯眼抬腿比V,做調皮可愛狀。
“你朋友很有意思。”易冷說。
“她們哪見過這個啊。”韋佳妮輕描淡寫,語氣中透露着淡淡的鄙夷,但是轉頭就說哎呀我下去幫她們拍,然後樂顛顛下飛機加入拍照大軍。
終於折騰完了,大家上了飛機,韋佳妮作為前空姐,最後一個上來,回身就想關艙門,可是這小飛機的艙門和舷梯連在一起,和客機的門完全不一樣。
“我來吧。”東南亞的空乘說的普通話軟軟糯糯,很好聽。
“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韋佳妮並不為自己的前空姐身份羞恥,她早就聽說,就全球而言,有不少王妃都是空姐出身呢。
飛機幾乎不需要等待起飛,和那種正常航班不同的是,這是外國政要專機,享受特殊待遇,通報塔台即可起飛,機長用普通話進行了廣播,字正腔圓,讓人舒服。
乘客們一個個興奮的如同第一次去迪士尼的孩子,老丈人背着手在飛機上視察,看到座椅寬大的如同自家客廳里的沙發,嘀咕了一句還都是大座哩。
丈母娘白他一眼,說你以為是鄉下中巴呢,還大座,客滿就走呢,隨即她坐上沙發椅試了試海綿的柔軟度和回彈性,說真萱乎,老頭子你快來坐。
老丈人不理她,溜達到后艙看到還有個床,大為感慨,這是誰發明的把床搬到飛機上,也太會享受了吧。
閨蜜們暫且沒顧得上編寫朋友圈文案,習慣性的認為飛機上沒有網絡,她們的注意力在韋佳妮的老公身上。
挖牆腳是不可能了,但是讓他幫着介紹有錢的男朋友還是可以的,閨蜜們各種搔首弄姿,一時間滿眼都是黑絲和瑜伽褲,不加掩飾的心眼子連韋佳妮都看不下去了,說飛機上應該有WiFi,你們趕緊發朋友圈去,我老公還要辦公呢。
“姐夫是做什麼生意的?”一個閨蜜問道。
韋佳妮也答不出,只好故作神秘:“做大生意。”
另一個閨蜜拿起杯墊說:“你不是說這是姐夫的私人飛機么,怎麼杯墊上是吳字啊,我記得姐夫姓劉來着。”
韋佳妮生氣了,這閨蜜真不識相,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好易冷來解圍,他哈哈一笑說這架飛機昨天借給一個姓吳的微商拍照發朋友圈,忘了換下來。
恰好這個閨蜜就是做微商的,正準備發一條喜提灣流的朋友圈,她還以為姐夫在嘲諷自己,身子一扭:“哎呦~姐夫好壞。”
易冷不接這一招,正所謂寧嘗仙桃一口,不吃爛梨半筐,韋佳妮這些閨蜜雖然顏值不差,但是氣質着實不佳,又充滿了嫌棄愛富的味道,姐夫實在不願意和她們多聊。
姐夫帶着孩子去駕駛艙看飛行員開飛機去了,閨蜜們連上WiFi,埋頭編纂文案,過一會就能在朋友圈看到無數點贊,而不用等到航班落地,這滋味實在是太爽了,只可惜沒法定位成發自三萬英尺高空的灣流G550私人飛機豪華版。
韋佳妮檢查了爸媽的行李箱,看到大批泡麵,驚愕道:“為啥只帶泡麵?”
老爸說:“不是啊,我還帶了榨菜。”
老媽說:“可不咋地,把門口小賣部都給清空了。”
老爸又說:“外國吃飯貴,還不對胃口,隔壁家小王去馬爾代夫住海上茅草屋,吃的那叫一個貴,一趟下來,你猜怎麼著,吃破產了。”
韋佳妮說:“可是你用什麼泡啊,外國酒店裏可沒有電水壺。”
老爸說:“所以我自己帶了啊,燒水泡茶,泡麵,兩不誤。”
韋佳妮說了一句十幾年前流行的網絡語:“我真是被你打敗了。”
駕駛艙,正副機長身穿制服正襟危坐,他們的肩章都是四道杠的機長,而且年紀不小了,這次飛行配置的是最高端的飛行員,飛行時長在兩萬小時以上,開了二十年飛機的老司機。
按說飛機上機長是最大的,但私人飛機不一樣,機主才是最大的,而且機長還是吳德祖的小迷弟,打開自動駕駛之後,就和易冷聊起當年事,吳德祖造反那年,機長還是一名年輕的空軍戰鬥機飛行員,在荻港軍用機場開F5戰鬥機。
“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機會追隨您起事。”機長扼腕嘆息道。
易冷不覺得奇怪,人都嚮往崇高偉大的事業,吳德祖造反和格瓦拉被追捧是一個道理,人們自動忽略了血腥殘酷,只看到浪漫與偉大。
“興許還有機會。”易冷說,“如果國家陷入動蕩,我不介意第二次揭竿而起。”
機長說:“聽說您是資深飛行員,要不要試試?”
易冷犯難了,萬能特工只存在於電影中,任何行業想成為專業人員,必須經過大量訓練才行,飛行員是按照飛行小時來衡量的,幾個月不飛就變成生手,比如外國武官是飛行員的,就可以藉助駐在國的空軍飛機進行練手,以免技藝生疏。
吳德祖是不是資深飛行員,易冷不知道,他自己可不是,雖然經過訓練,會駕駛直升機和小型固定翼飛行,但也只限於塞斯納,灣流這麼大的沒玩過。
但此時不能露怯,他真格的坐到了駕駛位上,像模像樣的耍了一下。
此時平飛狀態,又不是高機動的戰鬥機,後面坐滿了老弱婦孺,也不能進行大幅度機動,象徵性的把玩一下即可。
易冷不願意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仔細詢問了駕駛灣流的流程,各個儀錶什麼作用功能都詳細了解了一遍,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用到。
完了還讓小妮妮坐上來摸了一下方向舵。
回到后艙,小妮妮就說了,剛才爸爸在開飛機。
閨蜜們看向姐夫的眼神又不一樣了,這個男人簡直鑲了金邊,還帶鑽石,閃閃發光的,本來就是億萬富翁,再加上會開飛機的加成,我的媽呀,韋佳妮上輩子拯救了宇宙么?
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定酒店,易冷親自上網給大家定了新加坡濱海灣金沙酒店,這家酒店是網紅酒店,號稱世界上造價最貴的酒店,可以在五十七層樓上游泳池裏俯瞰新加坡城市風景,豪華到讓你咋舌,閨蜜們的手機內存不一定夠用,老丈人的泡麵也沒有用武之地,別說熱水了,你就是想吃燴面,都有廚子給你做。
私人飛機就是比普通航班快,閨蜜有以前去過新加坡的,感嘆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本來五個多小時的飛行,四個半小時就到了,即將落地樟宜機場前,機長最後一次廣播,並且放了一首老歌。
從來不怨命運之錯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著那夢中的地方去
錯了我也不悔過……
這架飛機在新加坡降落,但此行的終點卻不是這裏,閨蜜和韋佳妮的父母在這下機通關住酒店,易冷一家三口則在此處轉機飛往荻港。
轉機沒人伺候,全靠自己,還要拉着行李箱抱着孩子,現在韋佳妮知道為啥不讓她帶八個箱子了,也意識到了此行的奇怪之處,既然自家有飛機,為啥不一站到底,還要在新加坡轉一道。
易冷專門給母女倆開了個會,強調此行的重要性,他說我們要去埭峴,到時候可能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這對我們三個人都是考驗。
小孩子不懂事,還以為做遊戲,韋佳妮卻被“劉晉”的嚴肅嚇着了,
“我不叫劉晉,這只是我的化名之一,不管你聽到別人稱呼我什麼,都不要驚訝,不管見到任何事,任何人,保持優雅和體面,時刻記住,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個公主。”
韋佳妮說:“這個我擅長,我經常做白日夢,幻想自己是羅馬假日裏的公主。”
易冷說:“你不妨把自己想像成戴安娜,比較苦命,命運多舛的那種皇室成員,但又是公眾偶像,不得不屈從於命運的安排,有時候又想做一些小掙扎,你慢慢體會一下。”
韋佳妮說:“老公,不瞞你說,我報考空乘專業之前,也曾想過報中戲表演系的,你放心好了,裝窮人我可能不大會,裝豪門扮貴族,各種豐富內心戲,這個我拿手的很,我那些閨蜜也都拿手,你缺群演么,我這就把她們幾個叫來。”
“算了算了,你們娘倆就行。”
至於小孩子不需要多教什麼,保持小孩自身的天性最好,小妮妮也是個聰穎的孩子,從小懂事不會亂說亂動。
荻港國際機場是埭峴兩座大型機場中的一座,另有一處是空軍基地,民間的小型機場則有多處,執飛的是一架埭峴航空的龐巴迪CRJ900支線客機,只有九十個座位,他們坐在前面的公務艙,相比私人飛機還是簡陋了許多。
似乎一切正常,乘務員並未對這一家三口過分關注,其他乘客也沒表現出異樣,韋佳妮當然看不出來,這架飛機上起碼有十名便裝特工,都是吳文芳派來保護自己的人馬。
從新加坡到埭峴的航程只有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荻港機場上空,飛機降落滑行到跑道盡頭,韋佳妮看到舷窗外有烏央烏央的好多人,大幾百上千總有,拿着彩旗和鮮花,也知道是迎接誰。m.
本次航班不停靠廊橋,要坐擺渡車,停機的位置是一片空曠之地,隔着鐵絲網是綠油油的大片草地,藍天白雲棕櫚樹,異國風情濃郁,機艙內冷氣十足,現在近江已經是初冬季節,一天之內從溫帶到熱帶,地理的跨度加上心理的跨度,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誰上輩子不是個公主呢,韋佳妮想。
艙門遲遲不打開,似乎在等某方面的指令,足足等了十分鐘,隨着幾輛車駛來,空乘終於打開艙門,下午的陽光照射進來,溫暖的空氣沖淡了冷氣,後面經濟艙的乘客都沒動,等着前艙貴賓先出。
舷梯車搭上艙門,易冷深吸一口氣,拉着小妮妮,對韋佳妮說:“揮手,微笑,別怯場。”
一家三口出現在艙門口的時候,韋佳妮還是怯場了。
下面上千人涌過來,鮮花的海洋在浪涌,人們在高呼什麼口號,上百台單鏡反光機,攝像機,高低位各種搖臂燈光,帶各種台標的麥克風,居然都是沖自己來的。
一群年輕人拉着橫幅衝上來,上面用墨筆寫了一行大字:阿祖,我們愛你!
阿祖是誰,我又是誰?韋佳妮眩暈了,迷失在荻港機場的火熱中。
不能賴她,這事兒擱誰誰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