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乖巧的養女
“娘!您忘帶午飯了,帶上地瓜,千萬別餓着。”
六歲的陳招娣,雙手捧着個大地瓜,邁着小短腿就跑出了院子,把熱騰騰的地瓜放在了養母陳宋氏的籃子裏,兩手被燙得本能的捏着小耳垂,衝著娘親甜甜的一笑。
陳宋氏卻不為所動,冷着臉道:“鍋里還剩下三個地瓜,大的給爺爺奶奶,小的你吃。在家別躲懶,給爺爺換藥,喂好豬雞羊,擠好羊奶喂你弟,千萬要煮開了,若是再敢讓你弟肚子疼,仔細我回來扒了你的皮!”
陳宋氏抬起了手,嚇得小招娣一縮脖子,立即擠出一個諂媚而膽怯的笑容:“娘,招娣一定看好家,您就放心去看爹吧!娘親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看,跟新娘子似的,爹爹看了一準歡喜!”
小招娣的小嘴,跟抹了蜂蜜似的,賣命的誇着臉抹得跟驢糞蛋子掛霜、衣裳穿得跟開屏孔雀的陳氏,像極了一個迫切上門營業的青樓妓子。
陳宋氏的冷臉終於見了笑模樣,今天可是她進城看丈夫的日子。
丈夫陳寶奎在府城韓家當鋪當朝奉,常年不在家,陳宋氏每月上旬和下旬各抽出一天時間去看丈夫,陪住一宿。
與陳宋氏準備同行的劉王氏艷羨道:“嫂子,你可真厲害,把招娣調教得這麼懂事,剛六歲,洗衣、煮飯、剁菜、餵豬……把院裏的活兒全包圓了,我家秀蓮,要是有招娣一半能幹就好了。”
陳宋氏調侃道:“妹子,你捨得像我調教招娣一樣調教秀蓮嗎?”
劉王氏悶住不說話了,自己自然捨不得,陳家那不是調教閨女,那是打冤種。
自打陳宋氏生下兒子陳大寶以後,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用來“招弟”的招娣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了。
陳家叫個人就能欺負她,能動手的從來不動嘴吵吵,單打是常態,混打是必備,招數也不同,奶奶是“掐”,養母是“搧”,爺爺是“踹”,弟弟是“咬”。
兩個婦人嘀嘀咕咕走了,本來笑顏如花的招娣,臉色頓時冷若冰霜。
就在三個月前,陳招娣,已經不是原來的陳招娣,內核變成了二十八歲現代女青年,某少年宮射箭中心教練。
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但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最多的是近三年來被陳家虐待的記憶。
四歲前的記憶更是有限,只依稀記得家住小山村,有爹有娘有哥哥,經常被哥哥抱在村口大榆樹下玩,不是盪鞦韆就是吃榆樹錢,小名好像叫“妍妍”。
穿越來的這三個月,招娣每天都在想着怎麼脫離陳家這個火坑。
可自己年紀太小,下窪村又處于山區,包括里正在內,十之八九都姓陳,十之一二不姓陳的,也都與姓陳的粘親帶故,她若逃跑,必須保證一擊即中才行。
今天是個好日子。
陳招娣先回到伙房,將灶台上的麻草葉放在嘴裏嚼爛,吐在布條上,抓了一把草木灰散在上面,用清水漱了好幾遍嘴,饒是如此,嘴已經有些麻了。仟韆仦哾
又拿了一把麻草葉,用滾燙的開水泡在碗裏備用。
走到西屋門口,招娣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爺爺,招娣來給您換藥了!”
屋裏咳嗽了一聲,小招娣這才推門進屋。
陳老頭把佈滿黑皴的腳丫子伸到了炕沿,嘴裏罵罵咧咧道:“你娘那個浪蹄子到底還是進城了?公爹受着傷呢,她還好意思走?分明是開春的母貓,起秧子了!”
炕頭兒躺着的陳王氏一咕嚕坐了起來,沒好氣道:“老沒臉沒皮的,哪有老公爹說兒媳婦起秧子的?寶坤和寶塘家,都有兩兒子了,就寶奎家犯太歲,十二年頭兒才得了一個大寶,能不急着生二胎嗎?再過幾年,想生都懷不上了!”
陳老頭悻悻閉了嘴,低頭看着小招娣給他乖巧換藥。
郎中第一次給陳老頭治傷時敷過麻草葉,敷過後,陳老頭整條腿都麻了,覺不出疼來。
小招娣就是那次認識的麻草葉,很是“孝心”,主動到山腳采了不少麻草葉,讓陳老頭減輕痛苦。
如果老陳頭知道自己的腳傷,就是拜招娣所賜,怕是又要抓狂踹人了。
老陳頭有眼疾,晚上看不清東西,兩天前夜裏,招娣故意把二齒鉤放在了去茅房的必經之路,老陳頭的腳險些來個洞穿。
招娣之所以搶下采麻草葉和換藥的活兒,自然不是“迂孝”,而是為了得到麻草葉,同時幫陳老頭好好“治傷”,治得滿傷口腐肉而不自知,徹底廢了才好。
招娣小心翼翼系好傷口,甜甜笑道:“爺,包紮好了,我去給您拿地瓜墊墊肚子。剛才我看見二嬸殺雞了,一準是給您燉雞湯補身子呢,您等着喝雞湯吧。”
小招娣轉身要回伙房,陳王氏忙叮囑道:“拿地瓜前好好洗洗手。”這是嫌棄招娣剛摸完老頭子的大皴腳。
“好咧!”招娣爽快答應。
進了伙房,招娣故意用舀子舀出了水聲,卻根本沒洗手,用摸完老陳頭大皴腳的手,給兩個地瓜來了個全身spa,這才裝到飯碗裏。
又倒了兩碗開水,一碗裏,摻了半碗泡了麻草葉的水;另一碗則是普通的白水,與地瓜一起端進了屋裏。
泡麻草葉的水給了老陳頭,普通白水給了陳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