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現場
“您好,您找誰啊?”
柳小龍左手攔住門,問道。
“我是房東,小邱說的新搬來的小夥子是你嗎?”
女房東也不客氣,從半開的門裏擠了進來。
“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你們三個要續租嗎?”
“讓我們商量一下好嗎?下午給您答覆”
蒲雲磊送走了房東,三人商議要不要回家,還是就地過年。
想想各自老家離得比較遠,加上又沒什麼錢,能省則省,蒲雲磊還在等隨時都會收到的錄用信,免得錯過了錄用的時機,而柳小龍則一心在這件案子上,某種心理愈發使他天真地想要像偵探那樣去破案。
兩人湊齊了一個月的房租,由蒲雲磊下樓交付給房東。
到了該交設計圖的日子,接下來三個月的生活費就全靠這套設計圖了,蒲雲磊帶着設計圖去了建築公司,柳小龍也一起出門,獨自去金陵大學,看看能不能探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他猜測這件碎屍案十有八九和金陵大學有關。
聽了蒲雲磊講過的情況,柳小龍做了手準備,隨手拿了蒲雲磊繪製的設計圖草圖,捲成了圓筒,插在皮夾克里的口袋中,以備不時之需。
柳小龍準備從正門進入,等下課鈴聲響了就行動,隨手握着圖紙。雖然一路徑直走着,但餘光敏銳地瞥視着兩旁,校園教學樓下的公告欄站着一些學生,他們都在看報欄里的告示,柳小龍也湊了進去,看到了如下的公告:
王愛婷,女,19歲,165米,體型偏壯,短髮。
為我校信息管理系現代秘書與微機應用專業成教脫產班學生,宿舍為南園宿舍4舍。
王愛婷於1月9日下午5點外出后失蹤,失蹤當晚穿着藏青色帶帽短呢風衣,前胸、肩部夾有紅色,望金陵大學同學勇躍提供線索。
金陵大學教務處
1996.1.22
尋人啟事旁還掛着一件與失蹤者失蹤前穿着的類似外套,柳小龍湊得更近了,極力想看清尋人啟事上有些模糊的小照片,失蹤者還是穿着一件紅色的衣服,圓圓的臉蛋,歪着頭似笑非笑,看上去是一個非常靦腆的女孩。
雖然是局外人的瞎猜,但柳小龍隱約覺得這個女生可能已經遇害了,因為1月9日至今已過去半個月。
“金陵這兩年已經失蹤了五六個大學生了”
柳小龍聽見身後有人對同學說了這句話,便站着不動,想聽聽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話,但這句話說完后,所有人都不做聲了,這似乎是金陵大學學生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散去的散去,過來的過來,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柳小龍走到南園宿舍附近,遠遠地在欄杆外望了一眼,就從南大門離開,就在出校門的那一刻,右邊行人路上一名穿綠色制服的警察牽着一條警犬快步跑進了校門。
這是個不尋常的跡象。
走在老虎嶺的街道上,柳小龍聞見了一股很濃很香的肉湯味,不禁下頜分泌出了津液,看見一家小麵館,門框上伸出的爐筒徐徐升騰着烏煙,柳小龍推開厚布門帘進去坐下,要了一碗老滷麵。
店裏只有柳小龍和老闆兩人,柳小龍一邊誇讚這面真味美,一邊趁機和老闆搭話。
“大叔,您知道最近這一片怎麼了嗎?怎麼那麼多警察,剛剛我還看到警犬到金大里去了”
老闆一聽,就走到爐子旁邊,用火鉗夾起一塊碳投進火爐,擺正了鋁水壺。
“你先吃吧,我怕你......”
“沒事兒,您說吧”
老闆也是意欲聊會兒天解悶兒,就講了起來,說金陵大學周邊幾條街道都被人扔了人肉包裹,光金大外面就扔三大袋子,聽說學校里也扔了,簡直是喪心病狂,前幾天因為這事兒警察還來查過廚房,檢查了冰櫃,這幾天生意也沒有。
“狗雜種,攪得生意都黃了”
老闆說得起勁,才想起柳小龍正在端起碗喝湯,就住了嘴。
“那大叔,您知道具體扔在哪兒了嗎?”
“我是聽人說的啊,不知道準不準,小粉橋岔口那裏有個垃圾堆,扔了三大包,包里裝着腸子、肝兒什麼的,聽說還是皮包,用皮包的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吧?”
吃完飯,柳小龍準備去小粉橋有垃圾堆的地方看看,老闆還在招呼:“好吃吧,再來啊!”
老虎嶺直通小粉橋,直走不到20分鐘即可,來金陵兩年半了,柳小龍還真沒注意到金陵的街景,以往只是呆在學校的圖書館裏,也不怎麼像其他人一樣到處去遊玩。
他看到了醒目的藍色門牌號:小粉橋1號拉貝舊居。
這條巷子並沒有太多的住戶,也就是四五米寬,一邊還整齊地生長着行道樹,雖已入冬,但樹葉並不稀疏,但也掉落下片片枯葉,鋪散在濕漉漉的路面上。飯館倒是有幾家——同樣的,也沒什麼顧客。
垃圾堆在哪兒?巷子裏確實和蒲雲磊說的情況相同,柳小龍看見了幾個站着不動的人,他們相距不到十步就站在一處,還有拐角處貼牆站着的,不經意走過去的人肯定會被嚇一跳。好在柳小龍手裏什麼都沒拿,應該不會引起懷疑,可這些人還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真怕他們會同時撲過來……此時此刻,柳小龍不再像來之前那麼興奮,已經變得相當惶恐,只想趕快走出這條巷子。
在一處電線杆底下,柳小龍注意到了燒過紙錢的幾處焦黑痕迹,往前五步就是一個垃圾堆。垃圾堆上還有不少鞭炮炸完的紅紙皮。目的達到了,他咧嘴一笑,也許背後的便衣還在盯着自己。
此刻柳小龍感覺自己就像那個拋完屍后從容離開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