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來給恪尊嫂嫂送結婚賀禮
“阿滿!”拓跋霍越駭然大驚,用刀撐地,手背和腕骨上的青筋暴突,強撐着站起來,嘶啞低吼。
“滾回來!”
然而為首的一匹狼已經把雲柚騎着的馬咬傷了,高頭大馬慘叫嘶鳴,跌跌撞撞着轟然倒下。
雲柚從馬背上摔下來時,耶律慕容及時撲了過去,抱着雲柚滾在草地上,把人緊緊護在身下,自己的肩背留給了上前的狼群。
拓跋霍越身軀一晃,“嘩”一大口黑血吐了出來,只覺得天旋地轉,彎刀也抖動着,眼看着要再次倒在地上。
卻不知他從哪來的爆發力,突然直起身子,用一種常人無法達到的速度疾跑過去。
恰好在頭狼試探性地靠近雲柚和耶律慕容時,男人雄偉的身軀立於兩人前,抬起的彎刀擋住頭狼。
“退回去!”拓跋霍越氣息悍然,碧綠色的狼眸中染上嗜血殺意,比頭狼更兇殘冷戾,重複着下達指令。
“阿滿,退!”
頭狼渾身灰色皮毛,順滑,油光發亮,掃帚似的尾巴又粗又硬。
它整個身子威武雄壯,碧綠色的狼瞳銳利兇惡,與拓跋霍越對峙着,沒有再進攻。
它帶領的狼群慢慢把雲柚和耶律慕容的部下包圍了。
上百頭狼的眼睛綠光閃爍,在天色漸漸黑下來的草原上,星星點點,如幽靈般,殺機四伏,令人恐懼。
它們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衝獵物的架勢。
狼是草原上神聖又強大的存在,是一個團結的集體,他們中每個成員都明白自己的職位與地位。
一個狼群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部隊,它們統一行動,絕對服從,協同作戰。
這就是狼的紀律,這種精神讓狼傲然於世。
狼懂氣象,懂地形,懂選擇時機,懂知己知彼,懂戰略戰術,懂近戰、夜戰、游擊戰、運動戰、奔襲戰、偷襲戰、閃擊戰,懂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
它們還能有計劃、有目的、有步驟地實現全殲馬群的戰役意圖……這種種。
它們對戰術安排的嚴謹、對天時地利的把握、耐性、組織性和紀律性,頗有戰略家的味道。
這也是草原人把狼奉為祖先的原因,他們的很多戰術都是從狼那裏學來的。
草原人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敢向狼群發起進攻,而狼也不會主動傷害他們,一直以來草原人和狼都是互不干擾的。
然而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了草原上的傳說:拓跋霍越是狼之子,受狼庇護。
因為拓跋霍越被雲柚傷了,頭狼便帶着自己的狼群找雲柚報仇。
原來,那個傳說並不是因為草原人對拓跋霍越這個殺魔的恐懼,而誇大其詞編出來神化了拓跋霍越。
頭狼忽然動了。
但它沒有聽從拓跋霍越的指令退下去,而是繞過支撐不住再次跪下去的拓跋霍越,拖着尾巴慢慢來到了雲柚面前。
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屏住了呼吸。
耶律慕容嚴絲合縫地護着雲柚,用外袍包着雲柚,不讓頭狼觸碰到雲柚的一根頭髮絲。
“別動。”拓跋霍越無力挪動,背對着被頭狼梭巡的雲柚和耶律慕容,粗大挺立的喉結艱難地滾動着,咽下一口血,話里都含着血沫子般模糊低啞。
“不要動。”
唯有狼的喘息,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所有部下們以為今天在劫難逃會成為狼群的晚餐時,被拓跋霍越叫做阿滿的頭狼忽然低首,以一種臣服的姿態,蹭了蹭雲柚露出來的髮飾。
殺機和緊繃感一瞬間消失,所有人包括拓跋霍越在內,都懵了。
尤其是拓跋霍越,簡直是不敢相信阿滿會臣服一個人。
狼的一生就是戰鬥的一生,從不會為了嗟來之食而對人搖尾乞憐。
它們有傲骨,生不為之樂,死亦不為之懼,永不屈服。
在狼的世界,只相信強者。
而拓跋霍越很清楚自己能被狼庇護,最主要原因不是因為他強,而是在兩歲和近十三年的時間裏,他都和狼生活在一起。
狼只是把他當成了同類。
雲柚是靠什麼讓狼臣服的?
呵呵,天天看着雲柚悄無聲息地收回扎向頭狼脖子的銀針,“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昭華的錦鯉用非自然力量讓原身長出了一身的狼毛,雖然現在消散了,但頭狼還是把你當成了同類。”
頭狼因為雲柚是同類,而不傷害雲柚,再加上雲柚在扎頭狼脖子的銀針上抹了能使其暫時癱瘓的毒,所以外人看來頭狼就像對雲柚臣服撒嬌。
他們看雲柚的眼神全都變了,或畏懼或敬仰,把雲柚當成了跟拓跋霍越一樣的神話存在。
“我們走吧。”雲柚擔心拓跋霍越看出真相后,命令狼群圍攻她,推着耶律慕容。
耶律慕容這才回過神,滿目熱忱地注視着雲柚,喜歡比之以往更加濃烈,拉着雲柚起來后,一直緊握着她的手不松。
狼群服從頭狼的命令,頭狼趴伏在草地上一動不動,沒有對它們下達指令,它們便也蟄伏着。
耶律慕容提着金刀走到了拓跋霍越面前。
拓跋霍越單膝跪地支撐着,嘴角染血,垂首,連抬起頭看耶律慕容的力氣都沒有。
他如一個階下囚般,從后,再沒有此刻這般狼狽,身陷絕境,任人宰割。
然而他的氣息依然如狼般孤傲又從容,不屈服,生死無懼。
“慕容哥哥,不行!”雲柚察覺到耶律慕容的意圖,驚得蒼白着一張臉,抓住耶律慕容提起金刀的胳膊。
“你若是殺了他,蒼蒙和丹蒙必定開戰,到時候丹蒙會被蒼蒙殲滅,而且你看這些狼,你傷了他,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雲柚並不計較個人恩怨,何況她和拓跋霍越也沒多大的仇。
剛剛拓跋霍越為了護住她,甚至對跟他關係親密的頭狼起了殺心。
拓跋霍越不能死,蒼蒙需要他,整個草原因為他的存在,才沒有被中原滅掉。
耶律慕容咬了咬牙。
他行事一向莽撞不計後果,尤其事關心儀的姑娘。
拓跋霍越擄走了雲柚,這一路上必定沒有好好對待雲柚,讓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受了那麼多苦。
而且趁現在殺了拓跋霍越,雲柚就不會再被帶去蒼蒙成為外交犧牲品。
為了雲柚,他不介意押上整個丹蒙跟蒼蒙開戰。
耶律慕容殺意未散。
“慕容哥哥,天已經黑了。”雲柚挽住了耶律慕容的胳膊。
“我們能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丹蒙嗎?我想早點看看你們丹蒙的樣子,早一天做你的王妃。”
一瞬間,耶律·戀像他曾經被這樣對待過。
“走吧。”耶律慕容坐在雲柚背後,恪守着禮儀,跟雲柚保持着身體沒有相貼的距離,伸手握住韁繩,調轉馬頭。
雲柚回過神,壓下心裏的異樣情緒,“好。”
少女身上披着耶律慕容的狐裘,馳騁離開時翻起優美的弧線,是拓跋霍越轉過來的視線里一道靚麗的風景。
耶律王室的鐵騎離開了,蒼茫的草原上只剩下一雙雙幽綠色的狼眼睛。
拓跋霍越再也支撐不住,沉重健壯的身軀轟然倒了下去。
這裏離蒼蒙已經很近了,但他沒有發信號叫來自己的部下,嘶啞虛弱地喊着頭狼,“阿滿。”
一刻鐘後頭狼就恢復過來了,對狼群發出指令后,二十多匹狼合力叼起拓跋霍越,從草原奔跑到了一處原始森林中。
然後把拓跋霍越放到一棵大樹上靠着,頭狼帶着狼群散開到四面八方,圈起這片領地。
狼群各個威武雄壯引頸長嘯,一雙雙碧綠色的獸瞳在森林裏張望着,像是在放風般,不允許任何活物踏入這片地方。
拓跋霍越全身冷汗,頭髮都被浸濕了,脫掉衣物時露出肌肉精壯、油光發亮的身軀。
藉著從樹縫裏灑進來的月光,只見他那雄厚的背上刻着狼圖騰圖案,從肩膀到后腰,栩栩如生。
那種磅礴悍然的氣勢呼之欲出,震撼又令人敬畏。
“他為什麼不回蒼蒙找最好的薩滿解毒?”雲柚跟耶律慕容共乘一騎,在腦子裏看着天天調出來的畫面。
她發現對比起人來,拓跋霍越好像更想跟狼群生活在一起,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依靠的都是狼。
天天:“不知道,我覺得他肯定是有什麼難以對人啟齒的秘密,繼續看?”
拓跋霍越的衣服全都脫掉了,露出大塊凌厲堅硬的胸肌和綳起的腹肌,往下是兩條強健的雙腿……草原之狼雄壯完美的身軀一覽無餘。
男人的雄性氣息濃郁,那種侵略性強悍到即便隔着光屏,都能讓人心驚肉跳。
雲柚立刻關掉畫面,所以沒看到拓跋霍越在邁入寒潭后,身體發生的驚駭變化。
天亮的時候,渾身冒着寒氣的拓跋霍越睜開一雙碧綠色的狼眸,裏頭的血紅色一閃而過。
他忽然抬掌,隔空劈向寒潭對面的一塊石頭。
“砰”,石頭碎裂。
拓跋霍越被一層白色寒氣籠罩着,狼瞳閃爍着幽光,勾起的薄唇間溢出輕嗤。
一開始他的恪尊嫂嫂就在故意裝嬌弱,又在後來表現出跟他相處愉快的樣子。
氈帳前宛如天女般的翩翩起舞和馬背上空靈的歌聲……她做得種種,都是為了讓他放下防備。
最後她成功給了他致命一擊。
但這種毒只是短時間內廢掉他的武功,讓他喪失行動力。
她說他要是運功會死的更快更慘,不過是在嚇他。
果然是少女,有一顆頑劣的心。
“小騙子……”拓跋霍越垂眸看着手上從雲柚衣服上拽下來的一枚中原玉佩,修長又粗糙的指尖帶着侵略性摩挲過去,用低啞醇厚的嗓音呢喃。
“恪尊嫂嫂,我說過你跑不掉的,這麼喜歡玩狼捕獵羊的遊戲,我便陪你玩夠。”
要不了多久,羊會主動把自己送到他這頭草原狼主的口中,乖乖的,嬌軟的,嗚嗚咽咽着,成為他的食物。
雲柚被耶律慕容帶回丹蒙族時,因為小王子的受寵程度,得到了隆重的迎接。
耶律慕容沒有讓人知道她是夏王朝和親到蒼蒙的那個昭雲公主,給她換上了中原和草原人血脈的身份,入了獨孤部落,叫獨孤雲柚。
獨孤部落在丹蒙是大部落,再加上耶律慕容太受可汗以及全族的寵多她自己珍藏的各種貴重物。
“咦?嫂嫂你怎麼會有拓跋大哥的東西?”烏尤公主很快注意到了雲柚戴的抹額上鑲嵌的綠松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抹額。
雲柚的抹額是紅色織物,烏尤公主的是褐色的。
經烏尤一提醒,雲柚仔細對比,發現兩人抹額上鑲嵌的綠松石確實一樣。
“你拓跋大哥從中原回來的途中,遇到了我們。”回答烏尤的是進來的耶律慕容,來到雲柚身側后,抬手摘掉雲柚額頭上的束帶。
“這是他托你嫂嫂轉交給你的,你嫂嫂暫時戴着了。”
雲柚感覺到了耶律慕容微沉的氣息,頓了頓,拿了抹額過來,遞給烏尤,“對。”
“我和你的拓跋大哥只是一面之緣,烏尤不會吃醋吧?”
雲柚的抹額的確是拓跋霍越給的。
那段時間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拓跋霍越提供的,她跟拓跋霍越一樣,並沒有把抹額當回事。
她來丹蒙後跟戴其他飾物一樣戴着,耶律慕容不知道。
此刻看耶律慕容和烏尤的反應,雲柚猜出了大概。
蒼丹兩族交好,怕是拓跋霍越和烏尤公主是青梅竹馬的情分,說不定還有婚約在身。
“拓跋大哥最好了!”別人眼中畏懼的殺神,在烏尤口中卻是最好的情郎。
她羞澀地接過抹額后,很珍視地卷在手腕上,把玩着問耶律慕容:“哥哥你成婚,拓跋大哥肯定會來的是吧?”
“到時候趁着這次機會,你能不能提一提我和他的婚事?”
耶律慕容當然沒邀請拓跋霍越,心裏想着拓跋霍越武功被廢,上次被他的殺意威懾到。
這一個月都沒動靜了,那他肯定是放棄帶雲柚回蒼蒙了。
誰曾想,耶律慕容剛放下心來,部下匆忙進來彙報,“小王子,蒼蒙族的拓跋狼主親自來送賀禮了,可汗讓你和准王妃去迎接。”
“我去我去!”部下的話音剛落,烏尤連招呼都顧不上跟雲柚打,就蝴蝶一般欣喜若狂地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