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樊城往事
百里言卿所住的廂房比較僻遠，蘇沉魚和徐嬤嬤到的時候，百里言卿正好清醒過來。
見百里言卿要起身，徐嬤嬤趕緊說道：「世子爺，你剛才傷了心肺，好好躺着，不能動。」
竹一見狀，問道：「世子爺現在這個樣子，明天還能參加祭祀大典嗎？」
「這護國寺裏面有專門的藥房，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抓藥，世子喝幾副葯，應付明天的祭祀大典應該沒有問題。」
聽徐嬤嬤這麼說，竹一便放下了手裏在忙得事情：「那現在就趕緊去吧。」
徐嬤嬤和竹一離開了，蘇沉魚走到床邊坐下，看着面色蒼白的百里言卿，滿眼心疼：「你怎麼這麼傻？」
「不是公主先來護着我的嗎？」百里言卿之前從未想過，在生死的那一瞬間，蘇沉魚會護着自己。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才明白了自己之於蘇沉魚的意義。
「公主，你希望我能平安，我也希望着你能平安。」
蘇沉魚握住了百里言卿的手，笑了出來，只是那笑容中帶着酸澀：「你怎麼這麼傻？」
「為你做什麼都是值得的。」百里言卿看着蘇沉魚身上的禮服，問道，「公主今天為何要特意穿着宸妃以前的禮服？」
蘇沉魚本來不想百里言卿自己的計劃，可是不知何時她的心意改變了，她曾經想憑藉一己之力，將能威脅到百里言卿的人全部都除掉。
可是剛才百里言卿因為受傷暈倒在她懷中的時候，她明白了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麼，她和百里言卿都是希望着能和對方一起面對。
「你相信那個為你治腿的游醫嗎？」
「我信他能治好我。」百里言卿能夠感覺出來，自從那個游醫陳朔為自己醫治雙腿以來，他的情況越來越好，「可是我更相信你！別人或許會傷害我，但是你永遠不會傷害我。」
蘇沉魚本以為讓百里言卿不相信陳朔要拿出什麼證據，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他就願意相信。
「陳朔是我父皇的人。」
百里言卿有一瞬間的震驚：「你說什麼？」
「陳朔是我父皇安排在你身邊的人。他的確是能治好你的雙腿，但是你如果一直按照他的方法治療，最多十年便會油盡燈枯。」
鎮國公一家手握兵權，魏景帝怎麼可能放心？..
魏景帝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對鎮國公下手，直到百里言卿傷了腿，送回京城養傷，魏景帝找到了機會。
鎮國公再厲害又如何？只要他後繼無人，那就不足為懼。
這樣一想，魏景帝對蘇睿安是真得好，不願意讓蘇睿安守寡，皇后提出換婚的時候，他立刻就同意了。
不用蘇沉魚解釋，百里言卿已經明白了一切：「原來這就是帝王的猜疑之心。可是陳朔這個人我查過，他的確是江湖游醫。」
「陳朔這個人的確有本事，他畢竟是鬼醫的徒弟。」
「鬼醫？」聽到這個名字，百里言卿愣住了。
二十年前，樊城叛亂，當時還是皇子的魏景帝帶兵平叛。
樊城之亂很快就平息了，但是戰後卻突然出現了疫病，鬼醫當時途經樊城，便留下來為樊城百姓疫病。
鬼醫醫術高超，按理來說解決疫病不是大問題，沒想到那一次偏偏就出了錯，害了一城的人。
也是那次的失誤，鬼醫被朝廷通緝，後來鬼醫跑到了信州，躲在了藥王谷，這才避過一劫。
「樊城地處偏遠，當地的官員仗着天高皇帝遠，壓榨百姓，民不聊生。為了活下去，百姓奮起反抗。父皇當年遠赴樊城平叛，他深知叛亂根源不除，下一次叛亂遲早要來。」
蘇沉魚說到這裏，百里言卿就明白了：「他當年是一個想要奪位的皇子，不願意得罪樊城的那些官員，所以就只能解決百姓。那場疫病，不是病，是毒。」
只要百姓活不下來，那叛亂就不會再起。
沒想到鬼醫恰好在樊城周圍，他想要救治百姓，沒想到發現了真相。
陳朔是鬼醫的徒弟，他在樊城背叛鬼醫，投靠了魏景帝，魏景帝就聯合陳朔將樊城百姓之死的罪名推在了鬼醫身上。
從那之後，陳朔也成了魏景帝的一枚暗棋。
「先帝是宅心仁厚的明君，沒想到魏景帝與先帝還真是一點都不相同。」百里言卿心中有一種無力的沉痛感，百里一族效忠的皇帝竟然是這種人。
「陳朔必須要除掉。」欺師滅祖之人，若是留下來，只會變成禍患，「而且這也是讓鬼醫幫你醫治的敲門磚。」
百里言卿搖頭：「陳朔可以除掉，但你不能去藥王谷冒險。」
「你不在乎腿疾了嗎？」
「我知道公主不在乎，那我的在乎就沒有意義了。」腿疾是百里言卿的痛點，可是在這一刻，百里言卿覺得一點都不重要了，他不願讓蘇沉魚為他冒險。
蘇沉魚笑了：「你放心，我不會去藥王谷冒險的。」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百里言卿知道了。
鬼醫只是醫術精湛，武功方面沒有任何優勢，能從樊城逃到信州已經是個奇迹。藥王谷只是鬼醫為了保護他唯一的女兒的幌子，只要世人的目光落在藥王谷，那就不會有人再去追殺他的女兒。
一片慈父之心，當真是為了女兒，連自己的死都算計在內了。
至於陳朔，蘇沉魚眼底閃過冷意，陳朔這些年做的事情，死十次都不為過。既然他是魏景帝的暗棋，那就讓魏景帝自己來除掉這枚棋子。
百里言卿只問了一個問題：「我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你那邊還有人手嗎？」蘇沉魚想到暗衛那邊的進度，確實是有點慢了。
百里言卿點頭：「你要多少人，等會兒跟竹一直接說就好。」
恰好竹一和徐嬤嬤回來了，徐嬤嬤直接去煎藥了，百里言卿讓竹一跟着蘇沉魚去調動人手幫忙。
這一天，每個在護國寺的人，都有些心神不寧。
信王妃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歡兒，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夜幕降臨，天空中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閃電在空中炸開，照的原本漆黑的天空宛如白晝一般，看得人心驚。
信王在這時走過來關上了窗戶：「這次祭祀大典不平靜，不要再看了，早些休息吧。」
幾道震人的雷聲響起，隨之就聽到了寺中沙彌的尖叫的聲音：「是天雷，天雷劈了鳳儀公主院落里的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