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朝暮暮共白首
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出了城，看百里言卿一直沉默着，蘇沉魚問道：「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公主，你今天算計薊國公府並不算高明，他們很快就能反應過來。」百里言卿擔心薊國公對蘇沉魚下手。
薊國公在文臣中頗有聲望，而且他這個人自恃清高，最討厭與武將為伍。在朝堂之上，更是多次請求魏景帝，減少軍需開支。
陳越可以說是完全繼承了薊國公的性格，而且他這個人極為擅長結交各個學子，想着以後在官場上能有更多的助力。
上一世，陳越娶了連清，兩大文臣世家結合，在朝堂上，將一眾武官逼得退無可退。
所以這一次，蘇沉魚先斷了陳越的官場之路，再算計兩家的聯姻。
「他們動手，才能露出破綻。」蘇沉魚等的就是他們的破綻。
百里言卿深知朝堂局勢不容樂觀，他的父親和李家一族人遠在邊境，朝中武將如一團散沙，哪裏能夠斗得過薊國公和連家？
這一刻，百里言卿的心底生出了一種愧疚。
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有做。
馬車突然停下，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你們是怎麼回事，這馬要是不小心撞到我們怎麼辦？」
竹一回道：「這位姑娘，你可別不講理。我駕馬車駕的好好的，是你們突然從那邊拐過來，這才差點撞到馬。」
「這京城也是天子腳下，你當街縱馬行兇，還在這裏倒打一耙……」
那女子的話未說完，就被另一道略顯嚴肅的女人聲音打斷了：「故兒，我平日裏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你剛才自己走路着急，沒有看路，怎麼還怪起了別人？」
蘇沉魚在這時拉開了馬車車簾，她並沒有下車，只是坐在車裏問道：「你們可有受傷？」
車前站着一對母女，以及那女兒身邊的丫鬟。
那母親容貌不俗，眉眼間帶着幾分威嚴之色，女兒長得與她不是很相似，反倒是帶着一種嬌蠻的氣質。
「這個小哥駕車很穩，沒有傷到我們，反倒是我們唐突了。」女人聲音立刻嚴厲起來，「岑故，還不道歉？」
喚作岑故的少女有些不滿，但也不敢反駁母親的話，只得向蘇沉魚道歉。
就在岑故抬頭的時候，她看到了坐在馬車裏的百里言卿，眼底閃過驚艷之色，這天底下竟然有長得如此好看的人？
看到岑故的眼神落在百里言卿身上，蘇沉魚微微放下了車簾，擋住了百里言卿：「既然無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等馬車重新上路，蘇沉魚才徹底放下了車簾。..
百里言卿問道：「你認識剛才的女人？」
「是信王妃。」蘇沉魚回道，「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就在幾日後，各地藩王進京。沒想到這信王妃如此低調，只帶着女兒和一個丫鬟就出來遊玩了。」
蘇沉魚的眼神劃過百里言卿的雙腿，若是徐嬤嬤無法，那麼信王妃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祭祀大典這段時日，京城也比較亂，公主要小心一些。」百里言卿這句話意有所指。
蘇沉魚明白了百里言卿的意思，笑而不語，這京城的水越渾，反倒是越適合她的謀算。
很快，就到了郊外。
過了午時，天氣也涼了下來，溫度適宜，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氣息。
蘇沉魚推着輪椅，和百里言卿走在前面，竹一和徐嬤嬤遠遠地跟在後面。
蘇沉魚避開了人多的地方，所以一路走下來，沒有遇到其他人。
「前面那裏是遊船吧？」蘇沉魚招來了徐嬤嬤，「嬤嬤，那邊怎麼那麼熱鬧？」
徐嬤嬤解釋道：「前面的那條湖，中間有一塊天然形成的地，面積不大，但上面有一棵百年的老樹。據說不少已經定親的男女，都會來去那湖中央，在老樹上系紅綢，祈求幸福美滿。」
隔着這麼遠，蘇沉魚都看到了湖中央的那棵老樹樹枝上系滿了紅綢。
如果是以前的蘇沉魚，對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是不相信的，但她都能重生一次，想必冥冥之中真的有神佛之論。
「那我們也去吧。」蘇沉魚伸出食指，戳了戳百里言卿的肩膀。
百里言卿笑的溫柔寵溺：「好。」
湖邊有多艘畫舫，但是今天來踏青租船的人很多，所以各家的少爺小姐都讓下人在這裏排隊等着。
蘇沉魚運氣好，她過來的時候，正逢上一批游湖的人回來，輪到她時，正好是最後一艘畫舫。
坐在畫舫中，蘇沉魚趴在窗戶上看着湖邊的風景。
微風吹拂，陽光輕灑在蘇沉魚的臉上，讓百里言卿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蘇沉魚拉了一下百里言卿的衣角，驚喜地說道：「言卿，你看，湖裏有魚。」
百里言卿順着蘇沉魚的目光看去，滿眼溫柔：「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常來。」
「那你陪着我嗎？」蘇沉魚轉過頭看着他，目光中透着期待之色。
百里言卿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加速：「公主以後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蘇沉魚笑的歡愉：「言卿，有你陪在我的身邊，真的很好。」
被蘇沉魚的笑容感染，百里言卿的嘴角也慢慢上揚。
到了湖心，蘇沉魚和百里言卿下船，只有一小塊圓形的岸地，老樹枝繁葉茂，上面掛着數不清的紅綢。
百里言卿想要去系紅綢，可是他坐在輪椅上，根本夠不到。
蘇沉魚拿過了百里言卿手中的紅綢，和自己的紅綢系在了一起，然後一起系在了樹上。
溫暖在百里言卿的心底彌散開來：「下一次，我一定能夠和你一起系紅綢。」
蘇沉魚第一次主動地握住了百里言卿的手：「言卿，我不在乎你能不能重新站起來，我在乎的是你能夠永遠陪在我身邊。我蘇沉魚此生所願，能與百里言卿朝朝暮暮共白首。」
百里言卿回握住蘇沉魚的手：「我百里言卿絕不負你，此生只願與你攜手共度風雨，白首到老。」
樹上紅綢在風中飄飛，仿若是神明聽到了他們的願望，給予了他們最盛大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