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撈屍
我從小會水,但水性算不上有多好。
就像王的那樣,我也是個鄉下孩子,奶奶擔心我出事兒,所以從不准我去水邊玩。
但有時候,還是會偷摸兒和小夥伴兒去池塘里貪貪涼。
我當然也丟過玩兒伴,就溺死在池塘里,撈起來的時候都認不出模樣了。
可我記的很清楚,他一邊喊救命的時候,還一邊喊着自己被水草給纏住了腳。
但村裡那池塘……連魚都沒有,哪來的水草?
回到家挨教訓是難免的,但奶奶還是苦口婆心地對我說過一個道理:
“酒兒啊,被淹死的,從來都是會水的……”
直到長大以後我才漸漸明白,奶奶這是話裏有話。
意思是想告訴我,越是擅長的事情,就越容易大意,許多事情,就是因為‘不覺得",所以才危險。
潛下水之後,我心裏覺得奇怪,或許是因為陰眼的關係,否則水裏怎麼會這麼暗?
我居然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
於是我閉上左眼,視線這才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很暗,但至少不是完全的漆黑。
王水下就像生了鰭似的,游得很快。
視野本來就模糊,所以我只能連划帶扒拉,儘力跟上他。
忽然!
我的腦袋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沒多久,一張慘白的人臉就貼了過來!
是那具女屍!
要不是王手拽了我的胳膊一下,我氣差點兒就要泄沒了。
他伸出大拇指,示意我們可以拖着女屍往上浮了。
我點了點頭,只見他用繩子把女屍反捆在了背上,整套動作極其熟練!
女屍雖然閉着眼,但我總感覺她在看我,這種感覺非常地不舒服。
我幫他扶住女屍,可就在我碰到她的一瞬間,水下忽然升起了一個巨大的氣泡!
當氣泡經過我眼前的時候,忽然間覺得手掌心有些痛。
我看王經在打結了,可這個結怎麼打都打不好,我看着王邊的氣泡漸漸增多。
不好,他的氣快不夠用了!
他眉頭緊皺,最後乾脆把兩截繩頭盤在了手腕上,並示意讓我抓着女屍的頭髮。
可王一用力,這女屍忽然間就變沉了不少,瞬間就把我和王時往下拖!
密密麻麻地氣泡被我們倆吐出來,我和王忙拔勁,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女屍往上拉。
拽着頭髮使不上太多勁,我轉而游到王后,用雙手托舉着女屍的雙腳。
一個拉一個推,這才勉強將女屍撈上去不少。
幸虧不算特別深,否則我和王真沒本事把女屍給接上去。
“叮鈴鈴~叮鈴鈴!”
在水下竟然也能聽見鈴鐺響?!
奶奶交代過,只要聽見鈴鐺響就必須馬上回去,可眼看離水面已經沒有多遠了。
我咬牙發力,恨不得腳趾生蹼,拼了命地把女屍往上面推!
王力也不含糊,我見他的腳每蹬一下都很用力,想必也是察覺到了異常。
我倆一起用力,“嘩啦!”一聲,總算是把女屍給接上來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氣,王手扒在船邊,同樣是氣喘吁吁地對我說:
“呼…呼…呼,小酒…下去再幫我推一把。”
我點點頭正準備再次潛下去,可脖子上的鈴鐺忽然又響了一聲。
奶奶站在船上忽然尖聲唱了一句:
“螃蟹上了坎,姑娘還在河裏喊;螃蟹進了屋,姑娘還在河裏哭!”
這句童謠我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兒?
奶奶唱完之後,王雙手一撐,輕輕鬆鬆地就背着女屍上了船。
我也跟着爬了上去,仔細一看,女屍雖然面色蒼白,但皮膚不僅沒有絲毫浮腫,還仍保持着彈性。
一點兒都不像在水裏泡了那麼久之後,重新打撈上來的屍體。
烏黑的長發濕噠噠地貼在她臉上,正好遮住。
可我很好奇,王什麼要把女屍安放在船尾,於是便問他::筆瞇樓
“,怎麼不把女……”
我還沒說完,奶奶和王乎同時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之後王忙地跪在女屍身邊念到:
“年少輕狂,出言不遜頂撞了貴人,貴人莫怪、貴人莫怪。”
緊接着,“啪”!地一聲,奶奶抬手就扇了我一個大嘴巴!
但我看奶奶的神色並不像是生氣,仔細在心裏想了想,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自己為什麼會挨嘴巴了。
陰行說話做事,那都是以‘死者為大",換個環境,我隨便怎麼說都行。
但當著逝者的面,絕不能出言不遜。
既然犯了忌諱,那麼這一嘴巴挨的就不冤。
於是我有樣學樣,連忙跪了下來,對着女屍說:“貴人莫怪,是我信口雌黃,莽撞了。”
說完,王着我笑了笑說:“不錯,小酒你這反應還挺快的。”
我糾正過稱呼之後,重新問了王次,他告訴我,這是行船撈屍的規矩。
特別是打撈上來的女屍,不能放在船頭或者船中央,只能放在船尾。
否則的話,是對水神的大不敬!
王着告訴我,撈屍的規矩也有一大堆,今後可以慢慢教我。
不過現在必須先幫貴人簡單整理一下遺容。
焚香禱告完,在船頭點上一支白蠟燭,而且必須要在蠟燭剛好燒完的時候,船才能靠岸。
奶奶蹲下身子,伸手撥開了貴人的頭髮,手指卻忽然往回縮了一下。
只見奶奶雙手掩面,等撤開手掌之後,只見她神色含悲,隱有淚光閃動。
她顫顫巍巍地重新把手伸出去,將貴人的頭髮梳理好之後,便不再說話了。
我和王好衣服,先後湊過去一瞧!
貴人的眼睛竟然睜開了一條縫!
王不敢相信地語氣問奶奶:“姥姥,這…這…”
“這什麼這?這可憐的娃,馬上就要化煞了你看不出來么?”
貴人的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奶奶說,喪家和我們都有責任,誰都別想往外摘。
並且告訴我們,現在如果要阻止貴人化煞,得先弄清楚她究竟有什麼心愿。
“姥姥,我知道您心裏已經有數了,所以就別賣關子了,您要怪我那沒關係,可這裏頭不是還有小酒的事兒么?”
奶奶狠狠地瞪了王眼,但我知道,奶奶這是有氣兒沒處撒,所以讓王了黑鍋。
其實王這人心眼兒不壞,退一萬步說,要坑別人,也不會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奶奶重重地嘆了口氣反問了王句:
“你和酒兒從水裏把這娃兒給撈上來的時候,我那童謠是唱給誰聽的?”
奶奶剛一說完,王然像是渾身觸電一般,驚恐地說:
“子母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