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正式大典,朱標為帝
噹噹噹噹~~
當承乾殿的鐘聲,敲響三下的時候,朱標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及,是常鳳儀一身太子妃正裝坐在榻旁,手拄着那宜嗔宜喜的俏顏,柔情似水地看向自己。
「起得這麼早?」朱標揉了揉眼睛。
「不早啦,都三點了。」常鳳儀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誰不得勤勉着點兒?我爹這會兒,說不定都到了社稷壇了呢。」
這話當然是真的。
今天是朱元璋禪位朱標的傳位大典。
在傳位大典之前,中山郡王徐達會代表朱家父子去祭天,也就是昊天上帝。安慶郡王常遇春代表朱家父子去祭社稷。泥婆羅王朱文正,會代表朱家父子去太廟,祭告老朱家列祖列宗。
然後,他們得趕緊趕回來,參加禪位大典。這會兒,常遇春可不應該得在社稷壇嗎?
「這麼說,我還算起得晚了?」
「晚不晚的,那是夫君說了算,我可不敢說」。
常鳳儀沒有呼喚女官,而是親手給朱標換着太子冕服。很顯然,今天這是朱標最後一次穿太子冕服了,她很珍惜這個頗有紀念意義的機會。
她一邊幫朱標穿着冕服,一邊道:「從今天開始,天大地大,夫君最大。夫君哪怕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呢?包括妾身在內,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哈哈!放心!」朱標輕輕颳了常鳳儀的小瓊鼻一下,道:「即便我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那也只會是因為鳳儀你!」
「切!不稀罕!」
話雖如此,常鳳儀面上已滿是幸福的笑容。
出生之時,她就和這個同齡的尊貴人物定了婚。長大之後,這尊貴的少年,俊美無儔不說,還有文武雙聖之姿。北伐功成,新朝建立,他受封太子。她和他,也就順順噹噹成為結髮夫妻。如今,他即將成為九五之尊,君臨天下。而她,也將成為當今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母儀天下。
天下還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嗎?
有!
那就是常鳳儀自己!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外貌、身份、富貴、才華……這些外在條件,當然重要。但是,夫妻之間的感情,難道就不重要嗎?.
在登基之前,夫君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些許不安,出言安慰。那個即將成為天下至尊至貴的男人啊,懂她,寵她,愛她!
身為一個女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常鳳儀溫柔地、仔細地,甚至可以說心心翼翼地朱標穿戴着太子冕服,心中甜蜜不已。
大約兩刻鐘后,這身繁瑣的太子冕服,才算穿戴完畢。然後,常鳳儀才輕咳一聲,道:「來人啊!」
「在!」
執拗~~
殿門開了。
司帳女官孫夕瑤,司儀女官呂娉婷,司門女官汪淺淺,司寢女官藤原照子,趕緊進了承乾殿,伺候朱標洗漱。
然後,又有四名司膳女官,端來早餐,供朱標和常鳳儀食用。
朱標進食已畢,已經是四點鐘了。常鳳儀再次親手給朱標整理了一遍太子冕服之後,才告辭回殿休息。
接下來,才是朱標正式的繼位典禮。
朱標坐在御座上,輕咳一聲,道:「開始吧!」
「遵旨!」
轟隆隆~~
東宮總管梁珉打頭,九十九名宦官,九十一名女官從外面魚貫而入。再聯同原本就在殿內的八名女官,總共就是九十九名宦官以及九十九名女官了。
宦官在左,女官在右,分列兩廂。
緊跟着,腳步聲聲,大明皇家銀行行長,太子詹事姚廣孝,順義侯、太子詹事張定邊,一文一武,昂首闊步,走入殿內。
「啟稟太子殿下,內已嚴!」
「有勞兩位愛卿,平身。」
「謝太子殿下。」
緊跟着,魏國公、太子太保邵榮,天策衛指揮使、太子賓客田元震,昂首闊步,走入殿內。
「啟稟殿下,外已備。」
「有勞兩位愛卿,平身。」
「謝太子殿下。」
所謂內嚴外備,是舉行盛大禮儀的流程。「內嚴」,說明整個太子東宮,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疏漏。「外備」,說明東宮之外,已經佈置好了關防,保衛工作已經做好。
當然了,毫無疑問,今天來稟報「內嚴」「外備」的官員,是大明建立以來,朱標參加的歷次典禮,最寒酸的一次了,連退休許久的老邵榮都拉出來湊數。
沒辦法,朱標和朱元璋長期是一個班子,兩塊牌子。朝中重臣,既在朝廷裏面有職司,又在太子東宮裏面有兼職。
今天,既是朱元璋「禪位」的大日子,又是朱標「繼位」的大日子。
朝中重臣當然得以朱元璋為主,朱標身邊就沒什麼重臣了。比如,徐達、常遇春、朱文正,不都是各有差事嗎?
現在,無論是邵榮、姚廣孝,還是張定邊、田元震,某種程度上講,都算是朱標的私臣。
當然了,沒關係,今天過後,朝廷就是一套班子一塊牌子了。現在既是朱標手下最空虛的時刻,也將馬上迎來最強盛的時刻。從某種程度上講,還是挺符合華夏的傳統美學的。
「內嚴」,「外備」以後,隨着司儀女官呂娉婷的一聲「太子殿下起駕」,朱標在姚廣孝、張定邊、邵榮、田園震的護衛下,向承乾殿外走去,坐上了太子乘輿。
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左順門,也就是東宮門口。
禮部侍郎呂本,率領二十名甲士,早已在左順門外恭候了。
呂本是朱標的老丈人,朱允煜(朱允炆)的外公。不過,現在,他出現在這裏的身份,不是朱標的私臣,而是朱元璋派來迎接新帝的使者。
還是那句話,按照禮儀,華夏皇帝,是被「求着」坐上那個位置的,而不是自己想要去「坐」的。
所以,朱元璋派禮部侍郎呂本來「請」朱標做皇帝。
不管怎麼說吧,呂本「請」朱標上了太子金輅,向皇宮內走去。他們從奉天門的中門而進,卻沒有直接到奉天殿,而是從中左門而入,進了華蓋殿。
大明皇宮三大殿,奉天殿、華蓋殿、謹身殿。其中,華蓋殿最小,又位於奉天殿和謹身殿之間,是皇帝舉行盛大典禮之時,短暫休息的所在。
那裏,朱元璋身穿天子冕服,已經等候多時了。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
「不需多禮,標兒過來坐。」
朱標還未大禮參拜,朱元璋已經揮了揮手,讓他在旁邊就坐。
「標兒啊……」
朱元璋頭上的十二旒冕冠上的玉圭捶下,將面容半遮半掩。朱標的太子冕服就是小號的皇帝冕服,也有玉圭垂下,旁人看不清楚面容。
朱元璋和朱標雖然近在咫尺,此時卻好像相隔甚遠。
他們在這種時刻要談的,自然也不是什麼私人的父子之情,而是公事的江山社稷。
朱元璋道:「咱早就說過,你登基之後,朝政概不過問。但是,這不是你還沒登基呢?咱還有最後一件事,想要問你。」
「父皇請講。」
「十八年前,咱登基之前,心中有些不安。你告訴咱,聖人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那麼,現在,你心中可有不安么?」
朱標毫不猶豫地道:「有。」
「哦?也有。十八年過去了,你對皇帝之位的看法,有沒有新的領悟?」
「啟稟父皇,兒臣的確有些新的領悟。」
「說來聽聽。」
「其實,也不算多新,古人已經說過了。一個是孤家,一個是寡人。所謂皇帝,金口玉言,一言而為天下法,何等威風?但是,誰又能為皇帝立法呢?沒有!所以,皇帝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他做的一切,沒有人能從上而下的幫助,只有從下而上的輔助。無論是對是錯,都沒人制衡皇帝,只能自己琢磨,自己判斷,自己承擔。對了,兒臣覺得,有句古詩,最容易形容,一個有道明君的心境。」
「什麼古詩?」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好!好!好啊!如此解釋,並非陳子昂的本意,卻的確可與明君的心意相承。只要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時刻懷有恐懼敬畏之心,何愁我大明不興呢?標兒啊!」
「在!」
「把大明交給你,咱放心。」
頓了頓,朱元璋站起身來,道:「走吧!扶咱去奉天殿,咱再送你最後一程!」
「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