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阿姆河防線，自信的帖木兒

大明洪武十五年，四月二十八，太子朱標率領三十五萬大軍，到達阿姆河北岸，安營紮寨。

與此同時，帖木兒率精兵四十萬，在阿姆河以南紮下營寨。

兩軍隔着長度超過一千五百里，最長寬達五十里，最短寬度也達到八里的阿姆河對峙。

明軍要想進攻巴里黑城，必選先攻破帖木兒建立的阿姆河防線！

事實上，在朱標到達阿姆河之前，大明和帖木兒帝國已經進行了激烈的交鋒了。

原來的阿姆河上，自然是有浮橋的。

阿姆河上寬廣的浮橋，構成了歐亞陸地絲綢之路的重要一部分。

但是，當帖木兒帝國的商路血案東窗事發之後，蓄謀已久的帖木兒一聲令下，阿姆河上的三座浮橋被一夜間焚毀。

非但如此，帖木兒命令麾下的水軍，迅速向阿姆河上的大明水師發動進攻。

這四個多月以來，雙方的水師無日不戰。甚至半夜中，都會冒着船毀人亡的危險，偷襲對方水寨、船塢。

到了現在，雙方的水寨、船塢都被對方消滅的差不多了，水師都已經筋疲力竭，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

但是，這也正是帖木兒的真正目的。

阿姆河水師損失殆盡有什麼啊？對帖木兒帝國來說，不痛不癢。

但是，明軍沒有船，不取得水上的優勢，如何過阿姆河呢？

事實上，連明軍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可能，帖木兒都想到了。他沿着阿姆河南岸，建立了八十八座烽火台。明軍若是想抖機靈，偷偷從某處防禦薄弱處過河，必定會收穫一波「半渡而擊」的驚喜。

而明軍過不了阿姆河，帖木兒帝國就穩如泰山。

「傑兒！」

阿姆河南岸的一座山坡上，帖木兒正帶着數百甲士，觀看對岸的明軍大營。

這裏是明軍的主力所在，明軍大營沿着阿姆河北岸連綿十三里有餘，如果不打算取巧偷襲的話，明軍應該就是從此地渡河了。

此時此刻，帖木兒呼喚的，正是他的長子只罕傑兒。

不得不說，帖木兒帝國的歷史，和大明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朱元璋最喜歡的，也是帝國最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他的長子朱標。

貼木兒最喜歡的，也是帝國最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他的長子只罕傑兒。

在歷史記載中，朱元璋去世之前，朱標英年早逝。

在歷史記載中，貼木兒去世之前，只罕傑兒英年早逝。

朱元璋去世前，將皇位傳給了朱標的兒子朱允炆。

貼木兒去世前，將皇位傳給了只罕傑兒的兒子皮兒·馬黑麻。

朱元璋的四子朱棣不服，起兵靖難，朱允炆打不過四叔朱棣。

貼木兒的四子沙哈魯不服，起兵造反，皮兒·馬黑麻打不過四叔沙哈魯。

朱棣成功了，成為大明永樂大帝，遷都帝國北方的幽州，編修《永樂大典》，經營東北，派鄭和下西洋，營建紫禁城，佔領安南，五征漠北……大明空前繁榮。

沙哈魯也成功了，成為帖木兒帝國的蘇丹，遷都帝國南方的赫拉特，振興學術，扶持文學藝術，使得波斯和阿富汗經濟繁榮……赫拉特成就了波斯文學和藝術的黃金時代。

像不像？

既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隱隱控制着世界上這段歷史的走向。

又好像是一個作家偷懶，寫了兩部小說，實際上卻只用了一個大綱。

不管怎麼說吧，帖木兒帝國的太子只罕傑兒完全可以對標大明太子朱標。他既是帖木兒的嫡長子，又頗有才幹，是帖木兒帝國理想的繼承人。

「兒臣在！」

只罕傑兒聽了帖木兒的召喚，緊走幾步向前。

帖木兒道：「傑兒，朕有件事，想考考你。」

「父皇請說。」

「古往今來用兵，最擅騎兵長途奔襲的軍隊，是哪支軍隊？」

「當然是蒙古軍隊。」

只罕傑兒博學多才，毫不猶豫地道：「蒙軍攻佔北羅斯時，只用了兩個月零五天時間，平均速度，在每天一百六十里到每天一百八十里之間。古往今來，無出其右者。」

「古往今來無出其右者？」帖木兒苦笑道：「這個記錄，恐怕已經被打破了。」

「父皇是指明軍？」

「不錯，就是咱們眼前這支軍隊。」帖木兒道：「你可知，大明南京到撒馬爾罕，總共多少里？」

「根據往來商隊的記錄，從大明南京到西安，三千二百餘里。從西安到哈密，四千三百里。從哈密到撒馬爾罕，八千五百餘里……總數是……一萬七千里左右。」

「是啊，一萬七千里。朱標從南京到撒馬爾罕，僅僅走了三個多月，百日時光。大軍起行，三個多月的時間，每日行軍速度達到一百七十里。如此速度，恐怕蒙軍，也得甘拜下風吧。」

「父皇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帖木兒的四子，那個堪與大明永樂大帝對標的沙哈魯，不服氣地道：「蒙軍是在敵境行軍。而朱標的大軍，是在國內行軍，不用擔心各種騷擾不說，沿途的食物、草料、營地，全是現成的。雖然蒙軍僅僅以一百七十里每日左右的速度，急行軍了兩個多月，明軍是急行軍了三個多月。這並不能說明，明軍就強於成吉思汗的軍隊！咱們波斯帝國的軍隊，更不怕什麼大明天兵！」

帖木兒不置可否，而是道：「傑兒，你說呢？」

只罕傑兒道：「四弟所言有些偏頗了。蒙軍在羅斯境內，進行冒險的軍事行動，稍一不慎，就有全軍覆滅之憂。所以，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行軍。朱標率領的明軍，卻是正常的軍事行動，並沒有那麼著急趕路，肯定留有餘力。所以，父皇說，明軍強於蒙軍，並不過分。當然了……」

「怎樣？」

「兒臣相信，父皇剛纔此言，並非是長敵人士氣滅自己的威風，更不是怕了明軍。」

「哈哈，知朕者，傑兒也！」

帖木兒看向只罕傑兒的目光中，充滿了讚賞之色，道：「老實說，明軍的速度如此之快，的確是讓朕深深震驚。明軍的戰力，恐怕的確在當初的蒙軍之上！恐怕也在現在的我波斯帝國之上！但是么……戰爭的勝負，可不是單憑實力說話的。若不然，朕如何從一個偷羊的瘸子，到統領億萬之眾的波斯皇帝？」

「那父皇的意思是……」

帖木兒道：「朕的意思是，朱標雖然是大明最能打的統帥，明軍的戰力也出乎朕的強大，但是，已經完全落入了朕的算計之中！看看這阿姆河吧，我軍拚命攻擊他們的水寨、船塢，讓明軍的船隻無法建造，水師無法成形。近百座烽火台，不給明軍任何可乘之機！朱標和明軍即便再強大，也毫無用武之地！只待明軍糧盡退兵，就是我軍大舉反攻之時！撒馬爾罕距離哈密達八千里，距離西安達一萬三千里！大明的如此精銳的傾國之兵，不知能有多少返回故土？損失了如此多的精銳之後，明國又如何當朕之一擊？此戰，還未開始，朕已立於不敗之地矣！」

說穿了，帖木兒就是立用了補給線的優勢。

帖木兒自認為，背靠大後方，軍事物資補無虞。明軍距離大後方西安，超過一萬里，補給非常困難。

只要相持下去，勝利的必然屬於自己！

什麼？明軍提前撤兵怎麼辦？

撤不了！

軍事上，從來都是撤軍比進軍難！

在帖木兒銜尾追擊下，明軍一萬二千里的撤軍，絕對是天大的噩夢。

即便明軍使什麼陰謀，想要反敗為勝。又怎麼能瞞得過，帖木兒這隻毛都白了的老狐狸？

所以，帖木兒自認為，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只罕傑兒道：「漢人的兵書上說，以我之不可勝，以待敵軍之可勝！父皇此舉，可謂得兵法之真諦矣！」

「父皇英明！」沙哈魯也是一代人傑，眼前大亮，道：「如果說，明軍是戰無不勝的諸葛亮的話，咱們就是笑到最後的司馬懿！只要維持現狀，咱們就能輕鬆取得勝利！」

「不錯，正是如此！」帖木兒用手輕輕一捏，道：「明軍，朱標，都已經入為父彀中矣！孩兒們！」

「在！」

「明軍雖然強大，朱標雖然強大，但朕更加強大！為父定能擊敗大明，如成吉思汗一般，給你們打下一個大大的帝國！甚至超越成吉思汗，統一整個寰宇！十萬里的江山如畫，足夠你們兄弟分享！」

「謝父皇！兒臣以您為榮！」

帖木兒的長子只罕傑兒，次子烏馬兒沙黑，三子米蘭沙，四子沙哈魯齊齊躬身，心中豪情萬丈！

他們已經在憧憬着，蒙古四大汗國的輝煌！

總而言之，明軍如此神速的進軍，的確讓帖木兒震驚。但是，他自認為戰略上取得了極大的優勢，足以彌補戰術的不足，勝利依舊在他的手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甚至已經在做着世界征服者的美夢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明軍之強大，還遠在他的想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