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好走

在過去的一個月裏，近黯來審問過姜雪媛四次。

經過休息的姜雪媛，迅速的做出了選擇，她坦言，自己知道一些李信的秘密，會對微生念及復國軍有幫助，但是，那些是她在李信手裏保命的王牌，一旦交出去，李信必定不死不休，所以，她要親眼看見，微生念有勝過李信的可能，才能做出決定。

於是，微生念到達此地，第一件事就是拿下暮落關，一來在軍中立威，二來，就是獲取姜雪媛手裏的情報。

微生念看着紙上的名字，只有十來個，但是每一個，都是李信手底下的重要人物，這些並不是絕密的情報，顯然只是姜雪媛投石問路的一小部分籌碼。

微生念並不在意，只笑道：“看來，我是白白的讓你多活了一個月，你手裏情報，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用。”

姜雪媛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微生念挑挑眉，收起了紙張，說：“是，啟世跟着我過來了，難不成，你的創立沒有跟着你一起過來？”

創立，是華國市面上第一款面向大眾的系統，它開發之初的目的，是為了讓人能直接使用人類千百年來積累的知識，從而節約學習時間，更快的投入生產。

這款能幫助人走捷徑的系統一經面世，短短二十年，就到了幾乎人手一個的地步。

人類的生產力確實大大提高，但與之而來的弊端，就是人類面對知識的惰性大大增加，反正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創立就好了，又還有幾人能沉下心來慢慢的鑽研開發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類文明走到這一步，已經無論如何都退不回去了，而創立，在接下來的三十年時間裏，也終於表現出了它的弊端。

能換錢的知識被大量使用，不能直接產生經濟利益的知識被逐漸拋之腦後，逐漸遺忘。

所以，由國家主持，着手開發第二款大眾性質的系統，就是啟世。

啟世最初的設計理念，就是要囊括人類文明幾千年來的所有知識，並由系統引導人類學習、使用和傳承這些知識，所以，啟世這款系統看起來很雞肋，更多時候都必須要人親自去鑽研和理解，這種東西，站在人類的利益的立場上，本沒有資格代替創立。

但微生念作為核心設計人員，為了讓啟世擁有相對創立更加絕對的優勢，在裏面設計了掃描、預警和智能應變程序，來保護宿主的人生安全。

人，都是想活着的。

姜雪媛恨恨的瞪了微生念一眼，又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來了，但是沒有網，用不了。”

“哈哈哈。”微生念忍不住笑起來。

既然要以保護人生安全為第一賣點，微生念自然會做好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故應對方案，所以，啟世擁有一套獨立的運行程序，即使是在沒有網絡的時候，啟世依然能獨立運行給予宿主幫助，不像創立一樣，使用的時候，依賴的是通過網絡，從數據庫裏面調取資料。

難怪李信和姜雪媛來到這裏之後，像飛鳥被折斷了翅膀，只能依靠雙腳蹦蹦跳跳。

一個自小就習慣了依賴創立生活的人，無論是知識儲備還是創造能力，都是要遠低於正常汲取知識的人的，要不是這兩個人穿越的運氣好，抽了一手好牌，只怕早就消失在殘酷的封建社會裏了。

姜雪媛一看到微生念的笑臉，便想起了前世的紛爭，面色十分不善，問：“你的啟世，居然在這裏也能用？”

這相當於問了一句廢話，啟世要是不能使用，微生念怎麼可能搞出這麼一堆超越當前社會文明的產品？

微生念收斂了笑意，說：“喪失了大部分功能，但是還能用。”

姜雪媛無奈的嘆一口氣，前世因啟世而死，今生居然還要敗在啟世手下，真的是叫人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看看站在微生念身後，雖然一臉淡然，但是戒備的目光從來沒從姜雪媛身上離開過的近黯，姜雪媛忍不住嘆息道：“我就想不明白，論樣貌、論出身、論才情，論能力，我樣樣都比你強，但為何，你的運氣就是這麼好，前世能遇到李信，今生你還能遇到近黯。”

這話，還真是一句都不敢苟同，微生念挑挑眉：“你覺得，我遇到李信，是運氣好？”

姜雪媛說：“難道不是嗎？他對你那麼好？”

不待微生念反駁，姜雪媛又說：“是，他對你好，是為了從你身上獲取利益，當他覺得我能給他的幫助更多的時候，他就毫不猶豫的拋棄、並且傷害你，但是，人不就是這樣的嗎？”

“每一個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可是，即便他最後傷害了你，可他以前，真的是對你很好啊。”

前世，李信對自己很好嗎？

微生念仔細的想了想，確實是挺好的，如果不是走到最後，微生念大概也會一直覺得，那段婚姻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確實無可挑剔。

但是，看看姜雪媛現在的神色，那眼底的嫉妒幾乎是明晃晃的扎人眼，微生念很不解，至於嫉妒到面目全非的境地嗎？

哦，她錯了，李信是個慣會做表面功夫的人，但微生念又是個不在乎虛假面子的人，一向不會在意這些東西，所以，李信的那些表面功夫，在別人看來，特別是姜雪媛這種從小就喜歡攀比的人眼裏，大約就真是好得不得了啊。

姜雪媛說：“微生念，我不後悔前世選擇了李信，也不後悔弄死你，但是，我很遺憾啊，若這一世，依然我為主，他為奴，想來，他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吧。”

姜雪媛神色懨懨，眼眸低垂，看起來，仿若一個遲暮的老者。

呵，姜家倒台，李信將她棄如敝履，又將她逼到走投無路，到了靠人救濟才能活下來的地步，她的語氣了，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念念不忘。

近黯嗤笑一聲：“瘋子。”

誰說不是呢？

原本，微生念以為姜雪媛就像她一樣，被李信的花言巧語所蒙蔽，才會走到那一步。

現在看來，她分明知道李信不是什麼好人，卻絲毫不後悔自己的選擇，這樣的人，不是瘋子，又是什麼呢？

為討價還價，卻不想，微生念似乎根本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意思。

微生念確實沒有這個想法。

她現在有人有錢、有兵有地，根本就求不到姜雪媛這隻瘋了的落水狗身上，她留姜雪媛一命，只是出於，她們二人被同一個男人欺騙、傷害的那一點，奇怪的感同身受而已。

二十多年的感情，就算不是生死相交的閨蜜，在微生念眼裏，至少也還是個可以一起吃飯喝酒的朋友，原來，只是一廂情願啊。

到了現在，姜雪媛已經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微生念說：“祝你死前，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