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箏
5月10日,早晨9點23分。
一間臨着路邊的連鎖包子店已經度過了食客早高峰,店裏僅有兩三桌客人,但幾乎每張桌子都杯盤狼藉。系紅圍裙的服務員大媽忙着收拾一桌桌的杯盤碗盞,另一個年輕些的女服務員站在收銀台裏面,拿着遙控器對着高掛牆上的電視機換台。
叮啷一聲,店門上掛着的鈴鐺響了,走進來一個穿深灰短袖黑色休閑褲的男人,他找了個靠玻璃牆的位置坐下,目光透過玻璃幕牆,看着街對面的廣場。廣場周邊圍着一圈綠化帶,看不到內里,但可看到從廣場深處升起的數根細如蛛絲的風箏線,以及飄在晴天白雲下的一隻只風箏——聿城的舊傳統,每年的五月開頭,春暖花開萬物復蘇之時,市民自發舉行為期大概一周的風箏節。
“掃碼點餐,碼在桌上。”
年輕的服務員見剛進來的男人遲遲不點餐,便高聲喊了一句。喊完繼續換台。
男人拿出手機,掃碼隨便點了一籠包子。服務員終於換到了自己滿意的頻道,把聲音加到滿格,娛樂新聞節目女主持人略顯誇張做作的播音腔頓時響徹整間店鋪,“近日,演員虞嬌遭遇綁架,綁匪要求虞嬌家屬用一顆藍鑽作為贖回虞嬌的贖金。據本台記者了解,這顆藍鑽名叫“天使之心”,是虞嬌的丈夫洪曄於一個月前花費近千萬元拍得的頂級鑽石。”女主持人慢慢踱步,加上了肢體演繹,侃侃而談,“其實虞嬌被綁架並不是沒有預兆,就在幾天前,虞嬌和隆盛集團少東家洪曄的兒子洪逸柏失蹤,到現在都下落不明,很多網友都懷疑洪逸柏也遭遇了綁架,和綁架虞嬌的是同一個人。不過這一猜測沒有得到警方的確認,警方面對媒體記者對虞嬌的綁架案和洪逸柏的失蹤案閉口不談,目前還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主持人說到這裏,她身後的led屏開始播放一段採訪畫面:一群記者舉着話筒對準了一個便衣男警察。男警察大概四十多歲,臉色灰暗,神情疲憊,在人群中用力往前擠,緊閉着嘴一言不發。
男人把掉在頸窩裏的耳麥塞進耳朵,道:“老卓,你挺上鏡。”
耳麥出傳出一個男人苦哈哈的聲音:“韓隊,我那天真是被那群記者給騙了,他們一張嘴就問虞嬌和洪逸柏的案子是不是同一個人乾的,我被纏的沒辦法才隨便說了兩句。我是真不知道市局還在封鎖消息。”
韓飛鷺:“我誇你上鏡,你慌什麼慌?小趙,讓我和指揮車通話。”
女警小趙:“已將指揮車加入公頻,韓隊您可以直接說話。”
韓飛鷺便道:“梁局,我剛才巡視完所有哨點,目前一切正常。建議再往南邊地鐵站加派人手,地鐵不受交通情況影響、人流量大、發散點多、四通八達。不能排除綁匪拿走贖金后乘坐地鐵離開的可能性。”
粱白岩:“所有流動哨歸你管,你自己安排。”
韓飛鷺:“是。佈控邊界線南邊的所有流動哨上再往外擴散三十米,把地鐵站也圈進咱們的佈控範圍。行動隊二隊協助他們。”
頻道里響起警察們有序的響應:“張強收到,正在移動。”
“三組明白。”
“我是陳慶凡,地鐵站右邊的非機動車停車區正在施工,工人沒有穿統一服裝,我是否可以融入他們隱藏身份。”
韓飛鷺:“同意。地鐵進站口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盯緊。”
“明白。”
服務員端上一籠包子,還有一碗贈送的蛋花湯。韓飛鷺道聲謝謝,等服務員走遠,又道:“梁局,我找朋友給綁匪做了剖繪,其中有一點我認為對我們這次的圍捕行動有幫助:綁匪大概率會開一輛深色系的越野車,本地車牌,從租車公司租來的可能性極大。這輛車會停在建安路中心路口,如果綁匪夠聰明,還會把車停在停車場邊緣位置。”
粱白岩的反應很冷淡:“我沒讓市局的顧問團隊給綁匪做過剖繪。”
韓飛鷺:“不是市局的顧問團隊,是我一個朋友。我這朋友給出的線索全是乾貨,不是分析綁匪的童年和家庭關係。我認為有一定價值”
粱白岩思襯片刻,道:“老劉,帶兩組人去找找這輛車。”
派出所劉副所長:“是。”
粱白岩不太信得過學術性過強的犯罪剖繪,此時採納韓飛鷺的提議,只是對他個人的信任。韓飛鷺要了個膠袋把一籠包子打包,提着包子走出早餐店,站在陽光下面朝息壤的行人和流水般的車輛長吁一口氣。
剛才電視裏女主持人的播報句句屬實,昔日大明星虞嬌的確被綁架,但女主持不知道的是綁匪和警方第一次交鋒就在今天;今天是綁匪和虞嬌家屬約定拿取贖金的日子,綁匪把地點定在這片老城區的三鼎大廈,三鼎大廈是老城區地標性的建築,三鼎大廈及周邊幾公里之內都是警方的佈控範圍。這次圍捕行動共調用民警百餘名,是聿城近十年來規模最大的圍捕行動。在朗日乾坤之下,城市一派祥和繁忙的表象深處,一張天羅地網已在暗處悄然鋪開......
上源區分院局局長粱白岩詢問各小組的情況,警察們緊張有序的應答聲在耳麥中起伏彼此。韓飛鷺又把耳麥摘掉,提着包子沿着行人路往前走了約二十米,坐在路邊樹蔭下的一張長椅上,道:“有件事兒我一直沒想明白。”
長椅上還坐着一個便衣刑警,是他的下屬顧海。顧海正在翻一份報紙,問:“什麼事兒?”
韓飛鷺拿出兩個包子,分了一個給他,“洪逸柏究竟是不是被綁架?”
方才電視台里的女主持人問出一個問題:虞嬌的兒子洪逸柏究竟是不是被綁架?若是,帶走洪逸柏的人和綁架虞嬌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這也是韓飛鷺一直問自己的問題。
顧海接住包子,拿在手裏沒吃:“你昨天不是找到證據證明洪逸柏是被一個叫方亞慶的人帶走的嗎?可方亞慶不是綁匪。”
韓飛鷺:“沒人說綁匪不能有幫手。”
顧海:“如果洪逸柏也被綁架,綁匪為什麼不用洪逸柏和虞嬌兩個人質來威脅洪家人?綁匪從始至終只用虞嬌這一個人質進行勒索。既然他綁了洪逸柏,為什麼隻字不提?手上握着兩個人質,他的籌碼會更大,他沒有理由不亮出籌碼。”
包子是薺菜豬肉餡兒的,韓飛鷺吃不慣這股野菜味兒,只吃了一個填填肚子,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水,道:“你說的在理,但是你忽視了一種情況。”他把水瓶放下,將耳麥塞進耳朵,“綁匪綁架洪逸柏卻隻字不提的原因只有一個:洪逸柏已經死了,一個死掉的人質沒有任何價值。”
原本嘈雜的公頻突然間陷入死水般的平靜,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十幾秒鐘,才響起粱白岩嚴厲的嗓音:“就你小子長了張狗嘴,其他人都是啞巴。”
韓飛鷺對着空氣苦笑一聲:“頭兒,我這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女警小趙突然喊:“洪曄進入佈控範圍!指揮車,洪曄進入佈控範圍!”
粱白岩:“所有人都醒醒!行動隊跟上!”
“發現洪曄,劉培宇跟進。”
“蔣雯配合劉培宇,請第三小組保持距離。”
“三組明白,放棄跟進。”
“梁局,指揮車已經偏離一號制高點,請往回撤!”
“劉暢劉暢,洪曄向你的位置去了!”
粱白岩:“洪曄探頭探腦在找誰?劉暢你還不趕緊避開!你們到底有沒有給洪曄講過注意事項!”
韓飛鷺聽着耳麥里的雞飛狗跳,把一整袋子包子都留給顧海,起身橫穿斑馬線去了馬路對面。隔着廣場邊的一座花壇,他看到了虞嬌的丈夫、此次負責和綁匪直接進行交易的洪曄。洪曄白白胖胖,皮膚油潤白亮,他一臉驚(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慌地四處張望,表情是富家公子打小從金銀窩蜜罐子裏泡出來的無知和單純。韓飛鷺心裏搓火,沒料到洪曄這麼不經事,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要表現出緊張的樣子,更不要在佈控現場找警察,他竟一個字也沒聽進心裏。.
粱白岩:“韓飛鷺!我讓你當流動哨沒讓你胡逛!你想和洪曄碰頭嗎?你給我滾遠點!”
韓飛鷺被粱白岩吼了一嗓子,只能掉頭往外撤,和洪曄拉開了距離。
小趙:“洪曄手機響了,是綁匪打來的!”
粱白岩:“趕緊定位!”
小趙:“信號加密,無法鎖定位置。現在接入頻道!”
韓飛鷺止步,猛地回頭,目光穿過行行縷縷的行人,看着洪曄夾在人群中的側影。
所有人都屏聲靜氣,頻道里只有洪曄和綁匪的對話。
洪曄:“帶來了,石頭在我的褲子口袋裏。”
綁匪的聲音經過變聲,過分粗重:“哪邊口袋?”
洪曄支支吾吾:“右,右邊。”
綁匪:“站着別動,拿出來給我看......嘖,不用舉這麼高。”
韓飛鷺向高處環視一周,道:“綁匪能看到洪曄身體右側,視角在12點方向到4點鐘方向之間,三號制高點,那是你們的觀測範圍,注意偵查。”
“三號制高點收到。”
綁匪又說話了:“你他媽不會帶個贗品吧?”
洪曄直冒冷汗:“真的啊,我老婆孩子在你手上,我不敢給你假的。”
綁匪:“老婆孩子?”
洪曄:“我老婆快生了啊,就這幾天。”
韓飛鷺聽到這兩句對話,察覺出綁匪對“孩子”一詞過於敏感。
綁匪:“只要你配合我,今天晚上你老婆孩子就會平安回家。現在聽我指揮,看到那片放風箏的廣場了嗎?走過去。”
綁匪指揮洪曄走進廣場,洪曄像是提線木偶般渾身僵硬,綁匪道:“繼續走......停,往左拐,可以了,直行。”
洪曄按照綁匪的指令走進寬闊的廣場,緊貼着邊緣處的台磯。
綁匪:“站住,看到灌木叢了嗎?裏面放了一隻風箏,把風箏拿出來”
洪曄從灌木叢里拿出一隻大蜈蚣形狀的風箏:“拿,拿出來了。”
綁匪:“風箏下面有個布袋,把石頭放進去。然後把風箏放飛。”
洪曄:“啊?可是我,可是——”
綁匪:“可是你媽|逼!不按我說的做,等着你給老婆收屍!”
洪曄連忙從小盒子裏拿出藍鑽,放進拳頭大小的布袋裏,把袋口繫緊,又笨手笨腳呼哧帶喘地把風箏放了起來,一隻碩大的蜈蚣翩然升起,融入漫天的風箏之中。
粱白岩:“把廣場堵住,許進不許出,目標出現立即掐死!”
韓飛鷺:“別,梁局,綁匪一直在暗中操控,他一定有同夥,不能讓兄弟們這麼快暴露。”
粱白岩:“那就封堵整條街,構建從廣場到東西路口的緩衝帶,動作快!”
粱白岩一聲令下,所有隱藏在人群的便衣悄然行動。韓飛鷺看着天上飛舞的風箏群,那隻五彩斑斕的蜈蚣混在各型各色的風箏當中,泯然於眾。他在想綁匪會用什麼方法拿走那顆飛在天上的藍鑽。
此時綁匪似乎不考慮如何得手,反而興緻勃勃地指揮洪曄放風箏,“再放高一點,哈哈哈哈!把線全都放出去。你往回拽一拽啊蠢貨!”
蜈蚣突然被風吹斜,纏住了旁邊一隻雄鷹的風箏線,兩隻風箏轉眼間纏繞在一起,搖搖擺擺越飛越低。綁匪勃然大怒:“你他媽想幹什麼!”
洪曄驚慌失策:“啊?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綁匪:“你耍花樣是嗎?信不信我弄死你!”
洪曄:“不不不,我沒有耍花樣!”
聽到對話的便衣們都在心裏捏把冷汗,擔心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激怒綁匪,更擔心洪曄扛不住壓力而自爆,那這次的行動將會慘烈失敗。兩隻風箏摔了下來,綁匪怒吼:“狗日的!趕緊看石頭!”
洪曄連忙撿起風箏,摸了摸系在下面的布袋:“石頭還在,還在。”
一起摔下來的還有一隻雄鷹,雄鷹風箏的主人是個穿一身絲綢唐裝,六十多歲的的老大爺,大爺扯住洪曄,要他賠償,和洪曄近身撕扯。洪曄連忙用幾百塊錢打發了大爺。綁匪讓洪曄再把風箏放出去,不一會兒,那隻蜈蚣再次飛上天空。
韓飛鷺一直盯着那個大爺,看到大爺坐在檯子上修理自己的風箏,他那隻雄鷹的翅膀折了一支,骨架斷了,大爺修了一會兒,修不好,就把風箏扔進垃圾箱,掂起自己的馬札離開了廣場。
韓飛鷺:“廣場南邊是誰盯?高璐嗎?趕快跟上剛才那老人。”
高璐:“收到。”
雖然目前看來老人只是意外和洪曄發生了接觸,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韓飛鷺還是抽出警力跟蹤老人。耳麥里不過安靜幾秒鐘,綁匪很快又發佈了新的指令,“把風箏錢拴在你身後的柱子上。”
洪曄:“那石頭怎麼辦?”
綁匪:“媽的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
洪曄不敢多問,把線往柱子上纏了幾圈,還打了結。綁匪又道:“現在你去河邊走走。”
廣場東側臨着從東郊雙龍橋大壩引來的河流,河邊建起觀水台和一圈護欄,市民三三兩兩在河邊垂柳下散步。洪曄聽從指令,離開廣場朝河邊走去。
粱白岩:“三組四組跟着洪曄,其餘人給我盯死那隻風箏!韓飛鷺,你這野狗逛哪兒去了?石頭要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拿走,你給我以死謝罪!”
韓飛鷺沒有說話,只抬頭看着天上那隻蜿蜒飄飛的蜈蚣;直到現在他都沒想出綁匪要用什麼方式拿走鑽石。綁匪執意讓鑽石飛上天,似乎只能給自己拿到鑽石增加難度。還有,綁匪至今沒有親眼看到鑽石,他就那麼篤定洪曄不會拿來贗品?就算他拿到鑽石,銷贓又是一樁難題。他為什麼不直接索要現金?要鑽石卻不要現金,難道只是為了逃走的時候給自己減負?
他正沉思,忽見一個戴帽子的瘦高男人走近纏着風箏線的柱子,探頭探腦地往左右張望一圈,隨後竟動手解風箏線。他把耳麥用力往耳廊里一塞,慢步走向那男人:“目標出現,各組原地待命,注意偵查四周。”
男人解開風箏線把風箏收回來,一把拽下布袋揣進兜里,彎腰低頭快步往路邊走去。
“目標拿走了石頭,指揮車,是否進行干預?”
“他朝我走過來了,我能把他按住,能否行動?”
“梁局!他想去地鐵站!”
“指揮車,請求行動!”
“地鐵站人太多,他可能會劫持新的人質!”
“指揮車——”
粱白岩:“行動!貼過去掐死他!”
顧海:“抓住了!現在檢查石頭......怎麼會?梁局,鑽石被換了!該死,是剛才那個老頭!他調換了鑽石!”
粱白岩:“高璐,彙報你的位置!趕快封鎖街道!”
“我們剛經過工商銀行,他一直在我監視中,石頭在還他身上!”
“行動隊?請求行動隊支援!”
“韓隊在哪兒?”
“二組就位!”
“那老東西手裏有傢伙,兄弟們小心!”
“一組三組就位,我們已經把他包圍了,隨時可以動手,指揮車!”
粱白岩:“按住他!”
警察們的聲音像被拉響的一聲聲警報,在耳邊變成一把把尖刀,割的人頭疼欲裂。韓飛鷺猛地摘下耳麥,回過頭,遙遙望見洪曄一個人彷徨地走在河邊(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
一個人?
韓飛鷺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他逆着警察們的方向,獨自走向洪曄。手機在兜里震動,他飛快掃了眼來電顯示,備註為“周頌”的號碼打來的電話。他接通電話,雙眼仍盯着洪曄,“喂?”
“我找到洪逸柏了,人還活着。犯人的確是方亞慶,但是方亞慶和虞嬌的綁架案無關。方亞慶不是共犯。”
這是韓飛鷺一直想要的好消息,但是此時他卻更加不安:“洪逸柏為什麼一個人去雙龍橋?”
得到答案后,韓飛鷺心中的不安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寒風蝕骨的冷意。他猛地把耳麥塞進耳朵,拔腿向河邊飛奔:“河邊不要撤控!綁匪的目的不是鑽石,是洪曄!他想殺了洪曄!”
沒錯,綁匪的目的不是求財,而是殺人,準確來說,他想為虞嬌報仇——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鑽石被轉移,幾乎所有警察都去圍堵那個移花接木的老人和那個倒霉背鍋的年輕人時,就在警察們以為發生在洪曄身上的故事已經結束時,真正的綁匪還藏在高處某個地方,將自己的槍口對準了洪曄。
韓飛鷺緊盯着洪曄的身影,在人群中衝撞飛奔,大喊:“洪曄!快躲起來!”
人聲嘈雜,洪曄隱約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向韓飛鷺。可在下一秒,一顆子彈從無數人頭頂飛過,無聲地射進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一下,向後踉蹌幾步,驚恐的目光穿越人群望着韓飛鷺,徐徐倒下。
洪曄中槍的一瞬間,儘管綁匪裝了消音器,但韓飛鷺還是聽到了一聲槍響。他突然勒停步子站在原地,雙腳像是陷在淤泥里。恍惚間,四周驚慌尖叫的人群消失了,他面前出現一顆高大的香柏樹,巨大的傘蓋下站着一個穿綠裙的女人,她是洪曄的妻子,也是這次圍捕行動解救的人質——虞嬌。
虞嬌還是那麼美麗、哀傷、憂愁。她高高地挺着懷胎十月的孕肚,顫抖着向韓飛鷺伸出手,流着淚說:“幫幫我。”
韓飛鷺看着她,在心裏說:抱歉,我也想幫你,但是太遲了。
是的,太遲了,他第一天見到這顆香柏樹時就該想到,那天虞嬌望着這棵樹流淚,其實是在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