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時空錯位
徐街安停下來扶住走廊的牆，他覺得胸膛處傳來一陣劇痛，痛的他快受不住，他彎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雙眼佈滿紅血絲，他問道:“什麼意思？”
顧源明也停下腳步，沒有催促他，他回答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人類短短千年時間就能形成自己的文明？”
徐街安幾乎痛到快說不出話，沒有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顧源明繼續說道:“當年陰陽神族大戰，誕生了人類，經過人類的獻祭，陰神族戰勝了陽神族，可為何之後弱小的人類竟然打敗了陰神族？這個原因我探尋了很多年，始終找不到答案，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自那以後，分人鬼兩界，人類文明快速構建。”
顧源明頓了頓說道:“因為人類掠奪了陰神族的世界，他們的文明是建立在陰神族文明之上的。”
走廊頂部的電燈泡彷彿也被這句話震驚到，玻璃閃過一絲電流，裏面的鎢絲被熔斷，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顧源明陰冷說道:“後來陰神族創造了鬼界，他們創建的世界和人類世界幾乎一模一樣，這其實就是後世人類文明中發現的平行世界，也就是你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
徐街安捂着胸口，面容猙獰:“我從什麼時候進入這個世界的？”
顧源明道:“從你是楊胤的時候，進入到舊墟村后，我就把你拉進了這個世界，然後剝除了你的記憶，植入了徐街安這個身份，並且給你編造了新的記憶。”
他又道:“其實你也不光是在鬼界，你見到車衍和釋空了嗎？”
徐街安不明白他這句話的問題，他只覺得眼前景象在不斷變黑，他艱難地點點頭。
顧源明輕輕撫上他的背，慢慢拍着，就像是安撫一個被水嗆到的人，讓他沒那麼難受，他道:“你有沒有發現，他們比你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年紀大了許多？你以為他們是從未來來到這的嗎？其實不是。”
徐街安猛吐出一口黑血，噴洒在牆壁上，染黑了白的已經有些發黃的牆面，他的雙目通紅，手臂上噴湧出符蛇嘶鳴，他止不住內心的疼痛與憤怒，猛烈地向顧源明發起攻擊。
顧源明笑道:“你的能力都是我賦予的，你拿什麼來對付我。”
向他撕咬過來的符蛇接觸到他的手，一瞬間從蛇形重新化為一道道符文，他隨意抬手抹去了幾道符文，就像是斬斷了符蛇的頭一樣，然後隨手將其扔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和符蛇被摧毀讓他的意識變得模糊，顧源明最後一道聲音如同大鎚般錘在他的心裏。
“是你來到了未來，你作為徐街安進入舊墟村的時候，我把你帶到了未來的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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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街安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時，他意識先醒來，自己的身體在晃動，似乎被什麼東西捆住，吊在半空。他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副景象。
一棵巨大通天的樹榦在頭頂不知通往何處，它沒有枝葉，也沒有其它枝幹，就一根光禿禿的樹榦，樹榦很粗，幾乎佔滿了這片空間，僅憑肉眼壓根望不到它的邊界。樹榦很粗糙，上面趴着虯龍一般的紋路，呈枯褐色。這樹榦彷彿死了，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有些地方樹皮已經脫落，露出的裏面已經成絮狀。
樹榦沒有栽種在泥土裏，它就像是水泥柱般放在地上，樹榦底部蔓延出數不清的經絡，脈絡上佈滿了真菌。地上全是黑水，沒有惡臭，不像是腐爛的臭水，但是讓人不清楚究竟是什麼。
徐街安像是被某種植物的樹葉纏裹一樣，如同蠶蛹一樣吊在樹榦旁邊。在他周圍同樣吊著數不清的“蠶蛹”，難不成都是跟他一樣的人？
這時一個“蠶蛹”晃動，轉了個方向，他看到裏面果然裹着一個人，竟然是胖子，但是他好像昏迷過去，緊閉着雙眼。
徐街安想出聲喊他，但是還沒出口，他看見車衍就走了過來，他踩在黑水中樹榦的脈絡上，道:“真菌群落已經多到將核電站的冷卻水染成了黑色了。”
他走到徐街安的“蠶蛹”旁邊，望着他道:“醒了？”
徐街安冷聲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車衍回答:“你身上的鬼咒被觸發了。”
徐街安瞬間明白為什麼胸膛處那麼劇痛，那是鬼咒的位置，就像是刀片般順着鬼咒的紋身一刀一刀割進他的身體，刻在他的骨頭上，刻進他的血液里。
“為什麼？”徐街安問道，他覺得身體和神經都很疲憊，他覺得一切都來的那麼虛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為什麼究竟要問什麼。
“還記的林澤嗎？”車衍說道，他解下腰邊的刀，然後盤膝坐在徐街安旁邊的一個樹榦的脈絡上，將刀放在兩膝上。
徐街安望着他，道:“記的。”
林澤就是當時沈楚欣的男友，在沈楚欣之後他就自殺了。
車衍道:“我的真身沒有辦法回到過去，於是顧源明用秘術將我的魂魄附着在他的身上，當時的冥主就是我，也就是林澤，為了在你的身上種下鬼咒。”
徐街安抓住了他這句話里的一個點問道:“那為什麼我的真身可以來到未來？還是說我現在的自己也是附着的魂魄？”
車衍搖搖頭:“你是真身，但至於為什麼你可以來到未來我也不清楚，這你要問他了。”
這裏的他指的是顧源明。
徐街安又拋出了心中的疑問:“如果我身處的是鬼界，那我斬殺的那些惡鬼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還沒等車衍回答，顧源明走了過來，他的面容依然很慈祥，就像個和藹的老爺爺，他背着手，伸出左手示意車衍先離開，車衍站起身來，朝他畢恭畢敬地鞠躬，然後轉身離開了。
顧源明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兩界本互不相同，可一旦跨越，各自的形態就會發生改變。”
徐街安低聲道:“什麼意思？”
顧源明笑道:“你那麼聰明，內心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其實你殺的一直不是鬼，是人啊。舊墟村其實一直都是人類的世界，你第二次其實是以鬼界的視角進入的。”
徐街安腦袋像是被砸了一棒槌一樣，眼冒金星，原來舊墟村那些惡鬼其實都是人類，只不過在他眼中卻成了惡鬼。村裡遇到的那個守村人其實才是真正的鬼？！他說的那句“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其實是讓他回到人類的世界？！！
都錯了，都錯了，原來一切都是顛覆的，自己就像是鏡面中的人，已經分不清正反了。
顧源明指了指那個巨大的樹榦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徐街安此刻就像是溺水的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他快要窒息了。
顧源明繼續道:“這是當初棲息了陰陽兩神族盤木的枝幹，盤木其實就是世界之源，當初神戰結束，盤木隨之消失，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裏。這支是我找到的唯一一截樹榦。”
他的手放在樹榦上，人類的身軀站在它下面顯得渺小至極，他嘴中緩緩說著這世界的秘辛:“當初陽神族被打敗，沒有滅絕，他們有部分逃脫了，創造了陽神界，他們的世界被完全隔離，唯有盤木才可以將三界貫通，那時，陽神族重臨這個世界，屆時，神戰無可避免，弱小狡詐的人類又如何能又一次在神戰中生存？”
徐街安問道:“你是陽神族的人？”
顧源明搖搖頭，笑容中帶着自嘲:“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我存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使命就是再次貫通三界，讓神戰重新降臨，世界大洗牌。”
他放下手，盯着徐街安道:“同樣的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我探尋了許多年，但是始終找不到結果，我只知道構建盤木的通道必須要有你的獻祭。”
他望着周圍的“蠶蛹”道:“看到這些人了嗎？其實他們都是參加這場比賽的斬鬼人，他們的血液就是盤木生機的養料。”
他抽出手中的一張符，符咒燃起，他說著:“我抽取了你身上一部分的記憶，現在還給你。”
符咒化成一道光線帶着煙霧鑽進他的腦海里，在他的識海中遊盪，如同游魚，這道記憶游魚發現了他記憶中的一個缺口，擺動魚尾填補了進去。
陳楚楚這個名字如同晦澀難懂的語言出現在腦海中，他似牙牙學語的嬰兒，出口默念這個名字，將它摩挲在唇齒之間，一遍又一遍舌尖頂着上顎，淚水流進他的嘴角，鹹味瀰漫在嘴中，伴隨着這個名字，反覆地發聲。
這個名字伴隨着一段美好的記憶，如電影般在他眼眸中上映。..
徐街安對着顧源明怒吼道:“楚楚呢？”
顧源明背負着雙手回答:“我當初設下陷阱想讓她成為像車衍、釋空這樣為我所用的人，然後抹點你的這部分記憶，關鍵時刻再給你，讓你和她站在敵對面，成為你的軟肋，瓦解你的意志。但是可惜，幾十年前她在苗疆的時候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痛苦嗎？你心狠辣的心。”
顧源明笑着回答:“不要怪為師，這個棋局我已經下了很久，當初在切爾諾貝爾我偽裝成蘇聯人，當時叫作葉夫根尼，我將反應堆的負責人維塔里耶變成了惡鬼，然後炸毀了切爾諾貝爾，就是為了讓人不會踏足這裏，保證盤木不被發現。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能讓三界重新貫通。”
顧源明道:“行了，到此為止吧，解釋了這麼多你也清楚了，該開始了。”
他的雙手中出現八張符，每兩個手指夾住一張，符逐個點燃，化成青藍色火焰躥到盤木枝幹中，樹榦如虯龍般的樹皮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就像是長條led軟管跑馬燈一樣傳輸出連續簡短的光點，光點落到周圍的“蠶蛹”上。
徐街安覺得自己身體內的血肉被抽出，骨髓、經脈也被吸食，每一處細胞都在不斷分解。他發出怒吼，想掙脫束縛，但是胸膛上的鬼咒不斷刻進他的身體，讓他渾身沒有任何的力量。
他吼道:“為什麼從一開始不殺了我！”
為什麼要讓他忍受這種痛苦與折磨，你所走的這條路，走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人告訴你，你走錯了，你跟正確的道路背道而馳了，那種無力感讓人搖搖欲墜。
顧源明淡淡道:“世間一切都是有規則的，我沒有辦法違背世界規則。”
徐街安瘋狂嘶吼，他經受了生來最劇烈的疼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很小的刀片，一點一點割他肉，刻他的骨頭，抽他的筋。然後將肉切碎，將骨頭打斷，將筋搓亂。
這種痛苦讓他彷彿身處地獄，不，地獄的痛苦也比不過他現在所忍受的，他的嗓子因為嘶吼已經劈裂，眼珠從眼眶中爆出，連着皮肉耷拉在眼瞼。
他快要堅持不住了，空蕩的空間只有他發出凄慘凌厲的叫聲。
這抽取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甚至開始對痛苦麻木，他的靈魂彷彿被抽離，他的視線可以直視自己。
就在這時，一道鞋子踏在地上的響聲傳來“嗒——嗒——嗒——”。
一個男人，他穿着筆挺的西裝，西裝被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領口處打着領結，領結也一絲不苟，服帖在胸口。胸口處的口袋處紳士地放了個紙巾。腳上的皮鞋被擦的反光，打上了蠟。他撐着一把巨大無比的黑傘，傘柄處雕着銀制的骷髏頭。黑傘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就這麼閑庭若步地走進了這裏。
他伸出左手撞擊撐着傘的右手，似拍拍巴掌，他的聲音很渾厚，在這空曠的地方回蕩，他道:“師父的棋下的真是算無遺策啊。”
黑傘上掀，露出底下他的面容。
他竟然有些跟徐街安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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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到這裏基本上交代了開始到現在的時間線，怕各位邏輯混亂我給大家梳理一下時間線:
時間主線開始其實是那本日記的內容，楊胤(徐街安)，還有小景
→主角進入舊墟村后被顧源明帶到鬼界(遇上陳楚楚，記憶被篡改）
→再次進入舊墟村(遇上車衍）
→被帶入未來的鬼界(加入斬鬼人，遇見貝蕾）
後面還有時間線的，我會再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