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苦了你了……

地方小東已經幫忙準備好了，在武強市外的一個工廠內。

給華清秋治療的事情還是比較血腥的，因為需要把華清秋身上那些暗紅色的皮膚全部切下來，然後好的皮膚才可以生長出來。

這也就意味着江秋需要動刀子，見不少血，做這種事情當然在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以防萬一，江秋還讓小東幫忙，搞來了一些醫療設施，雖然這種西醫的東西江秋用得並不熟練，但在一些特定的場合，西醫是要比中醫方便一些的。

驅車來到工廠，此處早已一個人沒有，一間不大的房間裏入眼就是一張手術台模樣的小床，房間內還有一個面相普通的男子。

見到江秋進來，男子起身一笑，對江秋點頭之後便離去。

這人是小東的兄弟，在江秋待在工廠里的這段時間裏，他負責在工廠四周望風，以及驅趕一切靠近之人。

檢查設施都齊全過後，江秋對華清秋點頭道。

「可以開始了，你躺下來吧。」

聞言，華清秋看着那張小床微微顫抖，卻遲遲沒有動作。

江秋已經開始抓藥配製麻藥了，這種東西在中醫里叫「麻沸散」，西醫里的麻藥江秋並不精通，也不知道用量多少，萬一出錯就是致命的錯誤。

所以，使用中醫的麻沸散更加得心應手一些。

藥罐子裏深褐色的液體咕咚咕咚冒泡，江秋回頭，見華清秋盯着小床還在發獃，不由納悶道。

「你在想什麼呢？」

「難不成還怕我乘人之危？」

華清秋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最終還是直挺挺躺在小床上，全身緊繃。

良久之後，江秋端着一碗中藥味十足的熱湯過來，看到躺在小床上像是躺棺材板一樣的華清秋，不由哭笑不得道。

「你好歹把衣服脫了呀。」

華清秋並不高挑的身軀猛地顫抖！

似乎「脫衣服」這樣的字眼刺激到了她的神經般。

江秋搖搖頭，無奈道。

「你自己要是不脫，我等下也會幫你脫，不然沒法兒治療。」

「小東在這間房裏面安裝了空調，保持一個恆溫，我已經把溫度調高了些，不會感覺冷的。」

聞言，華清秋內心掙扎無比！

她不脫衣服，難不成是因為怕冷？

開玩笑！當初她為了提高自己的抗寒能力，愣是在嚴冬裏面冬泳橫渡大江！那時候都不覺得冷，現在只不過是秋天，怎麼可能冷呢？

她不脫衣服，是因為害羞啊！

當著江秋一個男子的面，脫去身上的遮蔽物，想想都讓人害羞吧！

更何況她骨子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

華清秋內心暗罵江秋，一點都不懂女人。

然而，這還真不怪江秋。

在江秋的印象里，華清秋就屬於那種沉默寡言，做事狠辣的厲害角色，按理說，這種當刺客的，應該早就把禮義廉恥全部拋掉了。

江秋是真沒有想到，華清秋還保留着如此濃重的女孩情結。

當地一聲，江秋把手中湯藥放在桌子上，聳肩道。

「你真不脫？那我就動手了？」

說完，還比畫著雙手往華清秋身上抓去。

從華清秋躺着的視角來看，此時的江秋像極了電視劇里的猥瑣怪叔叔，一雙大手蠢蠢欲動。

華清秋立馬警惕！雙手環抱胸前，大眼睛死死盯着江秋。

但並沒有從江秋眼中看到一絲邪念。

華清秋掙扎片刻，還是嘆氣道。

「我自己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昨天晚上明明都已經想好了，怎麼今天還是退縮呢？

治療還是要開始的，正如江秋所說的那樣，她自己不脫，等到治療的時候，江秋也會幫她脫。

自己脫，和讓一個男人幫自己脫，兩者都不用對比，誰更加讓人害羞一目了然。

隨着兜帽扯下，口罩摘下，衝鋒衣的拉鏈拉開，華清秋右臉上雪白的肌膚浮現出一抹紅暈。

她看到江秋正目不轉睛盯着她臉頰看，忍不住偏過頭去，試圖用後腦勺對着江秋，以此來不讓江秋看到她恐怖的左臉。

這是長久以來自卑的表現。

華清秋已經開始下意識地逃避，不讓其他人的注意力放在她那些醜陋的皮膚上。

然而，就在她內心恐懼且逃避的時候，江秋帶着微笑道聲音輕輕傳來。

「沒關係的，轉過來我看看。」

「不用怕，治好之後肯定是美人一個，到時候想讓別人看到這般模樣都看不到呢。」

聞言，華清秋內心微動，鬼使神差地轉過頭來，與江秋微笑的面孔對視在一起。

她看到，江秋眼睛裏儘管已經倒映出她醜陋的皮膚，但江秋的眼神卻依然純凈，沒有一丁點的異樣感覺。

這還是第一個看到她真容后沒有被嚇到的人。

華清秋沉默着，終於將衝鋒衣脫下。

隨後一刻不停，將身上那一件緊身的長袖也脫了下來。

華清秋上身已經***。

衣服脫下來的瞬間，華清秋聽到江秋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嘶的一聲，讓華清秋內心忍不住悲傷與難過。

還是……被嚇到了啊……

也對，她這樣一副醜陋的皮膚，看到的人怎麼可能不被驚嚇到呢？

除了她小時候在醫院治療時，醫生看過她身上的皮膚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看過了。

十幾年來，這一身的暗紅色皮膚終於再一次展露在其他人面前。

然而換來的，依然是倒吸一口涼氣的驚嚇……

華清秋麻木了，偏過頭去不想再看江秋。

但下一刻，一道幾乎溫柔到極致的輕聲細語傳來。

「真是……苦了你了……」

話是江秋說的。

說實話，這樣一幅恐怖的皮膚露出來，任誰看了都會嚇一跳。

但江秋是一個醫生，驚訝之後，更多的則是濃濃的同情與憐惜。

這樣的燒傷痕迹，哪怕放在男人身上，也足以讓人自卑到厭世。

更何況是放在華清秋這樣一個女孩子身上。

女人比男人，總是要愛美一些，如此恐怖的皮膚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恐怕都會讓人幾度產生自殺的念頭。

江秋無法想像，在一個年僅幾歲的小女孩變成人人害怕的怪物后，是怎麼度過這十幾年的。

她會承受多少異樣的眼光？又會承受多少痛徹心扉的流言蜚語？

華清秋曾經也是一個天真活潑的漂亮小女孩啊。

一場大火，毀了一切。

父母離世，她被所有人看成怪物，就因為一身醜陋恐怖的皮膚。

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走上了做刺客這種灰暗職業的路子。

這些經歷放在一個女孩身上，實在是……

江秋想像不到華清秋經歷了多少，但可以知道的是，華清秋是他見過最可憐的人了。

「我一定會治好你！一定會！」

江秋語氣十分堅定！

華清秋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似乎怕自己聽錯了般，喃喃道。

「你……你剛剛說什麼？」

江秋重複了一遍，語氣依然堅定。

「我一定會治好你！」

華清秋輕輕搖頭，怔怔開口。

「不是……上一句……」

江秋思考一下，輕聲道。

「苦了你了……」

瞬間，華清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兒，眼淚在眼眶裏瘋狂打轉，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衝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

「苦了我了……」

華清秋重複着江秋的話語，突然抽泣起來。

江秋見狀立馬一慌，他不知道華清秋怎麼突然就哭了，還以為是他說錯了話。

「你怎麼哭了？」

江秋的關心在華清秋耳中響起，華清秋眼含熱淚，但抬頭的時候，卻是盯着江秋在笑。

笑得十分開心。

人們總說，生活的苦痛哪怕有千斤重，作為一個人成年人，那也可以硬抗下來，不流一滴淚水，但人最怕的就是被人關心，因為眼淚總是止不住。

或許是在上完一天班累得不行后，遠在家鄉的母親打來電話，關心你的生活起居，責怪你不好好休息，那時候眼淚總是止不住。

或許是在工作的時候受到了責罵與委屈，回到家裏看到老婆孩子不敢發泄的時候，妻子一句簡單的「怎麼了？」問候，眼淚同樣止不住。……

就像是現在的情況一樣。

十幾年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華清秋的苦痛，只有江秋。

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苦了你了」，在華清秋的耳中，卻是擊中她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

「謝謝你……」

華清秋小聲開口，並沒有讓江秋聽清。

隨後在江秋怔怔的目光中，華清秋一口氣直接幹了放在桌上的中藥。

同時再也沒有一絲的羞怯，褪去全身所有的衣物，眼角滑落着淚水躺在小床上。

江秋愣了愣，但又馬上笑了。

華清秋能問都不問一句湯藥是什麼東西，就直接喝下去，說明她已經十分信任自己了。

既然如此，江秋覺得，自己更加不能辜負華清秋的希望。

這一身的醜陋皮膚，從今天開始，便不復存在！

華清秋歸來之時，一定是那個重新站在傾國傾城位置上的絕世美人！……

等待片刻，麻沸散功效劃開，華清秋已經呼吸均為，不省人事。

江秋眼神里沒有一絲雜質，哪怕眼前女孩***，他也沒有升起一丁點邪念。

手中一柄鋒利的銀色小刀在消毒之後，在江秋精湛的手法上輕輕切開華清秋臉上的皮膚。

他的手法極穩！一刀過後，那暗紅色的皮膚已經切割開來，而皮膚裏面的肌肉與大血管卻沒有傷到分毫！只有一些細小的毛細血管不可避免被划傷，但無傷大雅。

其實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手術這種東西在中醫裏面也是存在的，開刀手術甚至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只不過現在西醫手術盛行，導致中醫的手術一直被忽略了。

江秋此時的舉動，就是來自於中醫之中的開刀手術。

皮膚切割下來，江秋沒有一絲停歇，趕忙用針灸頂住對應的穴位，讓鮮血不至於流失過多。

同時取出【晨仙露】，用十分細微的力量輕輕塗抹在華清秋臉頰上。

下一刻，那些沒有皮膚的臉頰頓時煥發出淡淡的生命色彩，肉眼可見的嫩芽在勃發，直到長出如同嬰兒般白嫩的肌膚。

江秋大喜！

就是這樣！治療有效果！

接下來，只需要把華清秋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膚都如法炮製就可。

當然，這個工作量實在是巨大。

就剛剛切割一小塊皮膚，就耗費了江秋接近五分鐘的時間。

而華清秋身上的暗紅色皮膚極多，剛剛那一點簡直微不足道。

這一趟治療下來，江秋已經預感到自己恐怕要耗盡精力了。

但這又算得了什麼？

能讓華清秋這個可憐可嘆可惜的女孩重新走出籠罩她十幾年的陰影，一切都值得。

更何況，他只是付出了一些精力而已，稍加修養便可以恢復過來。

手術時刻緊張，容不得江秋半點馬虎大意。

窗外，清晨的太陽一路攀高，恰好在正午時分登頂，又一刻不停的往下而去。

一升一落，囊括了一整個白天。

直到月亮升起，夜晚秋風呼嘯不斷，房間內一如往常。

只是江秋已經疲憊不堪，雙眼滿是紅血絲，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丁點的顫抖與遲疑，依然如同最開始那般模樣，沉穩無比！

因為江秋知道，他的手不能抖，抖一下，就是對華清秋的二次傷害！

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