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顧家唯一的“男丁”
這次若不是顧玉誤食了宮女給六皇子送來的糕點,還不知要引發怎樣的動蕩,作為六皇子的養母,她的姐姐貴妃恐怕難辭其咎,就此被廢入冷宮也不無可能。
顧玉勉強笑起來,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虛弱:「我並無大礙,倒是有驚無險。」
猶豫了一下,她繼續道:「趕回來的路上,跟逍遙王的馬車相撞,胳膊也是那時摔傷的。母親派人遞消息給御史台,參他一狀,也好將我中毒之事掩蓋過去。」
大夫人輕聲道:「我明白,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好好養身子。」
顧玉點了點頭。.
逍遙王君澤是大長公主的獨子,當年大長公主在宮變時力排眾議,將聖上扶上皇位,二十多年來榮寵不衰,君澤身為聖上的外甥也頗得聖上寵信。
此人喜怒無常,捉摸不透,打過丞相的兒子,罵過尚書的女兒,也提槍上過戰場,去南蠻闖過毒瘴。除了御史台那幫頭鐵不怕死的直臣,滿朝文武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說實話,若無必要,她並不想跟這人扯上關係。
可此番從國子監告假,總要有正當理由,未免身份暴露,不能說中毒之事,只好把事端引到逍遙王頭上。
況且,想到下午他在自己跟前的囂張行徑,顧玉不禁咬咬牙,泥人尚且有三分氣性,此人實在過分。
本朝沿襲前朝規制,凡皇室宗親與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子弟,皆可薦一子孫往國子監讀書。
她女扮男裝在男人堆里讀書,終究不自在多些。趁着這次機會,她可以休整一段時日。
只是...
阿姐。
阿姐她身為貴妃,是否早已察覺到這危若朝露的局勢,在四面楚歌的后宮裏艱難應對。
雨下得更大了,她仿若置身於深不見底的海中,壓迫感從未這樣強烈。
顧玉緩緩睜開眼,目光堅定道:「母親,等這次養好身子,我想奏請恩蔭,入朝堂。」
一語驚起千層浪,大夫人覺得意外,顧玉能察覺到的朝中洶湧,她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件事之後,她更為宮裏的女兒懸心。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蘇姨娘如臨大敵道:「不行,你還未及弱冠,哪裏應付得了朝廷上的事情。」
在蘇姨娘眼裏,顧玉還是個孩子,顧玉的雙生妹妹顧瓊至今不經事,每天一睜開眼,就只想着吃什麼穿什麼,戴什麼樣的首飾。可憐她的大女兒從小被當做男孩兒教養,日日殫精竭慮讀書不說,現在還不及弱冠,就想要入朝堂。
蘇姨娘雖不聰明,此番卻也能看出來,顧玉這是要拿自己給貴妃鋪路。她用力瞪了顧玉一眼,恨不得因這番話捶她一頓,可大夫人在這兒,她終究不敢放肆。
大夫人思索幾息,扶上顧玉的手,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只說:「你先養好身子,此事回頭再說。」
她點點頭,茲事體大,的確不是口頭說一說就能定下來的。
大夫人站起身,把想要跟顧玉說話的蘇姨娘帶走了,臨走時蘇姨娘還不忘多瞪她幾眼。
母親和姨娘一走,偌大的房間就徹底空蕩起來。更漏的聲音一滴一滴,滴在她跳動的心頭。
顧玉的思緒漸漸遠了,她在21世紀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嘗遍人情冷漠,穿越過來后,方才體會到親情的溫暖。
自己佔了原主的身子,昧着良心受到她家人如此多的關愛,現在到她回報的時候了...
顧玉的身子足足養了近一個月才好,重回國子監,一些同窗就過來噓寒問暖,她簡單敷衍過去。
其中忠義侯世子蕭行之平時最是個不着調的紈絝,不知怎麼想的,偏偏愛往顧玉身邊湊。
一下課,蕭行之就湊過來道:「你這胳膊好些沒?」說著就掂起她的胳膊來瞧。
顧玉皺着眉頭,嫌棄地拍開蕭行之的手,說:「去。」
蕭行之也不惱,自顧自說地道:「也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外頭有風從窗戶溜進來,竹簾微動,細密的陽光從中投出,在顧玉身邊撒上粼粼金箔。蕭行之看她烏黑的頭髮束在一個精緻的玉冠里,如潑墨般披散在兩肩,額角一縷碎發隨着她拿筆的動作溜了下來,一身茶色青衣淡雅如竹。
這般景象,讓蕭行之不免想起往日讀過的《蘭陵忠武王碑》,裏面有一句話「風調開爽,器彩韶澈」,用來形容顧玉卻是正好。
蕭行之道:「顧兄品貌不凡,想必你那雙生妹妹姿容必是傾國傾城,不知何時才能一睹芳容吶。」
話剛落地,顧玉斜斜覷他一眼,端方持重的臉上泛着陰沉,她啪的一聲擱下筆,筆頭在書卷上浸染一片墨漬。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子往往藏於深閨,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顧玉深深不喜這種以禮義廉恥為借口對女子的壓迫,但是她目前還沒有改變世俗偏見的能力。
顧玉知道蕭行之一向輕佻,可沒想到蕭行之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談論妹妹的容貌。妹妹早已定下親事,因男方守孝才遲遲不過門,蕭行之這話要是傳出去,妹妹的名聲都要可要毀了。
她怒從心起,一把薅起蕭行之的衣領,冷冷說道:「若你嫌這條舌頭礙事,不如我給你絞了去。」
顧玉是國子監出了名的風輕雲淡,驀地發火,陰冷的樣子把蕭行之嚇得夠嗆,他也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當即輕輕拍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忙站起來請罪道:「是我說錯了話,顧兄海涵。」說完還作了幾個揖。
顧玉心裏有火,不想搭理他。
過了一會兒,蕭行之又開始犯渾:「顧玉,你看過逍遙王長什麼樣嗎?」
蕭行之祖上尚過郡主,才得封爵位,後來逐漸沒落,遷到了江南,這一輩又由皇商起複,搬回京城也就不到一年時間,是以還沒見過逍遙王的面。
在顧玉看來,逍遙王此人就是個禍害,誰沾上誰倒霉,她不欲跟蕭行之說那麼多,便翻着書簡,敷衍道:「並無。」
蕭行之笑嘻嘻地說:「市井傳言逍遙王囂張跋扈,面如惡煞,可惜你沒見到,不然也能告訴我這傳言真假。」
顧玉剛想呵斥他別亂說話。門外就傳來大儒的聲音:「老朽見過逍遙王。」
她一驚,逍遙王竟在外面!剛剛的談話被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