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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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吳銳的人將黑衣人圍了之後，又有人從勤政殿後面跑出來，顏庭問就知道大勢已定。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顏庭問捂着一點都不識時務而劇痛的腦袋扔下弓箭朝着天聖帝的方向一邊跑一邊喊，“父皇、父皇你沒事吧？！”
顏庭問這樣的舉動讓此時已經站到天聖帝旁邊的戚陌甚是無語，這時候又裝什麼無辜，還有這聲音又是什麼鬼，哭喪嗎？！
想到這兒戚陌的腦袋一歪，嘴角彎了彎，還真是和趙合歡待得時間長了，他的想法都跑“偏”了。
天聖帝並沒有看顏庭問，從剛才五皇子顏庭諾萬箭穿心、雙膝跪地朝着他笑的那一刻起，他除了往前邁了十幾步外，就一直沒有說話，眼睛卻一直看着已經閉眼的五皇子。
天聖帝不是瞎子，剛才混在眾多羽箭中顏庭問所發的那支箭他是看到了的，和戚陌一樣的是，他沒有忽略突然跑出來的顏庭問，和戚陌不一樣的是，他也一直留意着小五顏庭諾。
天聖帝以為顏庭諾是要來個魚死網破，卻沒想到小五這個剛讓他覺得有些聰明的還在就在自己眼前被萬箭穿心了，且他最後那一跳就是為自己擋箭。
天聖帝自認為將他的百官、嬪妃、兒子們琢磨透了七八成，卻沒想到自始至終沒看明白從未傷心的小五，他今天這是來“尋死”的？！
現下天聖帝看不明白了，因為今天才引起他好奇的小五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還是自己求死的。
顏庭知雙膝跪地，懷裏歪着顏庭諾的屍體，此時顏庭諾的身體還是軟的，卻不能完全被抱住，因為他全身扎滿了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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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小五，你醒醒。”
顏庭諾的眼皮動了動，始終沒有睜開，他努力地將嘴角抬了抬，這一舉動卻沒人能看見了，教他拉弓射箭、起碼讀書，曾經給他一絲溫暖的兄長還是為他哭了嗎？
隨後，顏庭諾的意識開始渙散，多少年在自己腦海里已經模糊的母親的身影終於清晰了起來，母親是來接他走得吧。
隨着顏庭知一聲撕心裂肺的“小五”，天聖帝剛邁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來，小五顏庭諾成了他心底想要解開卻又解不開的秘密之一。
看着大兒子猩紅的眼睛，再看看他懷裏明顯已經沒了氣息的五兒子，天聖帝的思緒只出走了一瞬間，便拂袖轉身，沉着臉說道：“都散了吧，明日再議！”
“是，陛下。”
戚陌看了看天聖帝的背影，好似一如既往地堅定，又好像多了些孤寂和頹然。
這就是帝王吧，永遠背對着所有人，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誰都無法探究他的心思和神情，而他一回頭，所有人的心思都盡收他的眼底。
直至天聖帝走進勤政殿，殿門被關上，參知政事歐陽哲看了一眼還抱着顏庭諾屍體的顏庭知、站在原地的顏庭問，然後朝着戚陌拱了拱手，就領着一堆制誥、翰林院學士回了東配殿。
戚陌和站在台階之下的吳銳對視了一眼，吳銳點了點頭，對着禁軍喊道：“把這些黑衣人統統帶下去，審問之前先把他們嘴裏的葯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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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隨着嘈雜的說話和腳步聲的消失，偌大的勤政殿前廣場就只留了三個人和一具屍體。
初冬的夜裏便是穿得再多，也是很冷的，顏庭問跺了跺腳后看了低着頭抱着顏庭諾屍體的顏庭知嗤笑了一聲后就轉身走了！
人都死了，還演什麼兄弟情深，老大就是這樣，心軟還想着奪位，既然都瘋了還想着做什麼白日夢！
顏庭問扶了扶疼痛不已的頭，朝着戚陌揚了揚頭，便也走了。
戚陌並沒有給顏庭問回應，他走下台階，往顏庭知的方向走了兩步，小聲說道：“這既然是他的決定，就讓他安心去吧”。
說完這句話后，他又上了台階，這宮裏還有好些個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呢。
廣場上的風猶如一把把刀子劃過顏庭知的臉、身子和心，多麼熟悉的一個場面啊，還沒敢忘就又重複了悲劇，他真得想不明白為了一把椅子，父子、兄弟之情真得斗不要了嗎？！
顏庭知抬眼看着燈火通明的勤政殿，感受着顏庭諾在自己懷裏慢慢僵硬的身體，心中的迷惘像是一個黑洞網住了他的身心，讓他像是遊盪在這世上的孤雲野鬼，找不到心靈的棲息地，縈繞在心間的迷霧也越來越大。
天聖帝沒有召見戚陌，戚陌也沒急着到勤政殿挨罵，而是先去了慈安宮，他知道現下太后應該是知道了這邊的事情，需要他出面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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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就在廣場上看到了本應該待在趙合歡身旁的北辰，他知道這應該是趙合歡的執意安排，對此戚陌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對北辰道：“去榮國公府給她報個信兒。”
“今天晚上她不會早睡的。”
北辰剛要領命，戚陌又道：“還是南桑去吧。”
說完這句話，戚陌就去了慈安宮，完全忽視了身後朝着北辰擠眼的南桑，南桑覺得肯定是他情商高，主子才派他去的榮國公府。
慈安宮的大門緊閉，裏面卻是燈火通明，戚陌腳步一頓，靠近宮牆的耳朵動了動，而後叩響了大門。
“是誰？！”
“這麼晚了到慈安宮做什麼？！”
戚陌聽出了問話之人的聲音，是他安排在慈安宮的侍衛林朗。
“是我，開門！”
“你是？是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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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隔着宮門戚陌就聽到門那頭嘰嘰喳喳的聲音，“是誰？”
“是世子爺。”
“你能確定嗎？”
“當然，世子爺的聲音我還是可以確定的。”
“可萬一勤政殿那邊的反賊找了會口技的人呢？”
戚陌挑了挑眉毛，問話的這小子比林朗有腦子得多，倒是個可塑之才。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戚陌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誰在門外？”
比較謹慎的那個侍衛開口道：“回太後娘娘，外面的人自稱是鎮國公世子。”
太后不等那人再說什麼，就對着門再次問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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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是麟兒。”
“開門！”
“可是太後娘娘。。。”
“開門吧，世子的乳名只有我和他知道。”
聽了這話之後，慈安宮的眾人總算是放了心，大門也吱吱呀呀地被打開了！
周太后當然沒有睡覺，從戚陌嬤嬤加強了慈安宮的防衛開始，歷經兩朝的老太后就捕捉到了不尋常。
門完全打開之後，周太后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戚陌，嗯，頭髮絲兒都沒亂，身上也沒見血，勤政殿那邊應該是解決了。
戚陌看了看鎮定無比的外祖母，難得地擠了一絲笑出來，道：“您老人家還沒休息？”
周太后瞪了他一眼，沉着嗓子道：“走吧，進去說。”
戚陌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林朗，說了句，“你做得很好”，之後又對着林朗身邊的人說道：“明天去皇城司報道，我會同吳銳大人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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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聽了戚陌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林朗笑着提醒他：“快謝世子啊！”
“謝謝世子！”
戚陌點了點頭，便隨周太後進了慈安宮的大殿。
這邊南桑也是快馬加鞭到了榮國公府，準備幾個跳躍、跟頭進後院的合歡苑時，意外卻發生了。
他被人網住了，然後就被人帶到了趙舟的書房，南桑有點沮喪，奶奶的，他可是暗衛裏頭戰鬥力前三的人物。
穿着舊衣服在搖椅上躺着趙舟一眼就認出了南桑，讓趙甲給他鬆了綁之後，笑着道：“你不必臊眉耷眼的。”
“我這榮國公府實在是被你們這南來北往的給攪得煩了，我就讓人在幾個你們落腳的地方搞了點機關。”
“所以不是你技不如人，而是老子我聰明絕頂！”
額，南桑聽了榮國公趙舟這直白誇自己個兒的話語后嘴抽了抽，原來趙姑娘後期顯現出來的古靈精怪氣質是像祖父啊。
“起來吧，我讓人去叫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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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國公爺！”
“別謝我，我還得謝你給老頭子來報信兒。”
後院的婆子被“哐哐”的砸門聲嚇得一個激靈，“誰啊？”
“我，趙大，去，去合歡苑通報一聲，說是老太爺要見小姐。”
看門的婆子有兩個，相視一眼之後，都反應過來，確實是趙管家的聲音，便忙跑着去合歡苑送信了。
正如戚陌所料，趙合歡沒有睡覺，這不都等着宮中的消息嗎？！
儘管趙合歡預料到了結局，且自認為不會有差，可還是想着聽聽事情的發生過程。
於是婆子來通報的時候，她讓朱紅找了一件裏面是兔毛的大氅后，就匆匆忙忙地往趙舟的書房行去。
去書房的路上，趙合歡還在想，這報信兒的人怎麼不直接去合歡苑，而是去了趙舟書房。
打絡子的兩個小丫鬟之一突然挑起了話頭，道：“這會子七寶小姐應該已經入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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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面的穿着鵝黃色衣裙的小丫鬟用手指擋住了嘴，“噓”了一聲，道：“你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