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番外 8
第三天皇宮裏來人了，說是皇帝病重，請母親去看看，母親看着父親猶豫了片刻，隨後換了身衣服戴上帷帽才準備進宮，父親也不放心的跟着一同去了，我這個當兒子的自然要跟着。
到了宮裏看着龍床上躺着的皇帝叔叔一臉病態，他今年不過四十八，比父親還小一歲，但看起來卻像五十多歲的老頭，一臉消瘦，比起前幾年的模樣，我差點沒認出他來。
只見皇叔抬手揮退了下人和妃子皇子，這才在皇后的攙扶下坐起身來，努力的笑了笑，“皇兄，皇嫂，你們來了。”
父親點了點頭，“嗯，我們來了，你要好好養身子。”
皇叔點點頭，又笑了起來，“我都老了，你們卻容顏依舊，看來是時光遺漏了你們二人。”
“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母親給皇叔把了脈，又扎了針，他們四人坐着聊了好久，說起了兒時的事情，往事不可追，只能感慨回憶。
我在一旁看着容貌差異巨大的幾人，我是萬萬想不到他們竟是同齡人，心裏有些微微的疼。
從宮裏出來后我們沒去國公府，直接回了京城的鈺王府了。
這裏的王府跟雲州的王府一樣，我見父親帶着母親在王府里走了一圈，然後二人就坐在瀟霆院的院子裏靜靜的不說話，嘴角含笑。
我想他們應該是在回憶往昔，回憶年輕時的歲月，我沒有打擾他們，回了自己的院子。
沒幾天皇叔就駕崩了，太子登基，國之新主，昭告天下！
皇叔出殯那天，父親母親便站在王府大門前送他，我跟着皇親國戚和大臣去送靈，一整天心裏都很沉重。
人生世事無常，不過一口氣罷了。
沒幾天父親就寫了摺子，打算把京城王府還給朝廷，以後另做他人府邸。
但新皇沒答應，說是皇太后的意思，鈺王府永遠留着。
母親很開心，父親也就不再堅持，他甚至還交代我以後可以來這裏住，換個匾額就行。
我想這裏才是父親母親的開始，我要幫他們守住這裏，便答應了下來，換了匾額，鈺王府成了郡府。
過了半個月我就送他們回了雲州的山上，我看母親心情不太好，就回去把楚雲抱來了，這才見母親展露笑顏。
有一天楚雲在屋裏睡了，母親把我叫到她身邊，讓我坐在她腿邊，像小時候那樣，我雙手搭在她的膝蓋上，腦袋靠在手臂上陪她說話。
久違的心安，我都快睡著了，又聽到母親溫柔的聲音。
“珩兒，你知道嗎，母親年輕的時候被稱為煞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當時我並不在意，嫁給你父親后，我殺了很多人，為你父親，為萬周，為你姬舅舅，也為了自己，母親手裏有上萬條人命，該死的不該死的……那時候想着這輩子大不了就殺到死吧！後來有了你們，我已經名震天下，很多人都忌憚我了，可我也害怕他們傷害我的孩子……這輩子母親能有你們是我最大的幸福，那是曾經不敢奢望的，殺了太多人才換來了這半輩子的安寧……我只想要你們都好好的，這樣等娘到了閻王殿前也不怕了。”
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些難受，無力得很，“母親，您一輩子都是為了我們，你和父親都是兒子的驕傲。”
“你們也是我和你父親的驕傲。”母親笑了笑，“珩兒，你知道我和你父親的容貌停留在多少歲嗎？”
我搖了搖頭，“打我有記憶起，你們的容貌就是這般，我想一定是停留在你們最幸福的時候吧。”
“你父親停留在二十一歲，我停留在十八歲。”母親她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髮，就像兒時我同她撒嬌時那樣，“那一年那一天，是我們生命新的開始，是我殺瘋世人的開始。於我們而言，是救贖，是機會，同時也是懲罰，但這輩子能擁有你們三個，是母親最感謝上天的地方，你們就像小天使一樣，點燃了我們的人生，讓母親心裏有了寄託與牽挂……母親以後不在你們身邊，但你記住，母親心裏一定是記掛你們的，所以你也不用時常來看我們，以後去了京城娶妻生子，找個你喜歡的姑娘，一心一意的待她，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就是母親最大的心愿了。”
我忽然抬眸看着母親，她仍舊面帶笑意，可我心裏卻有些疼，兒女終究是父母的軟肋。
哪怕強大如此，母親她害怕，可我更害怕，“母親，你是想讓我離開了？”
“你應該去過你的人生，而不是守着我們。”
“可兒子就想留在母親身邊，我捨不得您。”
“我兒怎麼這麼大了還是小孩子心性呢。”
“母親。”
“娘想看你們娶妻生子長命百歲兒孫滿堂，但娘不能一直守着你們。偷得這生時光，已然是莫大的恩賜，不能貪心。”
“兒子知道了。”我心裏很難過，這生時光怎能是偷的呢。
“你們幾個都是娘一手教出來的，我的本領都給你們了，今後要學會立身處世，不可學我這般狠厲，處處與人為敵。”母親聲音十分溫柔，我很貪婪這一刻的時光，她又道：“我兒脾氣秉性是最好的，模樣也生得好看，就是不知道未來兒媳婦會不會怪我把你生成這樣。”
“不會的，父親總說兒子最像母親了。”
“睡一會，娘抱着你。”
“嗯。”
看似父親母親贏了一生，可他們曾經相熟之人一個一個的老去，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唯有他們依舊，最終也只會剩下他們二人，我不敢去想。
這究竟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還是懲罰，我不得而知。
父親在一旁看了我一會，欲言又止，終究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倒了杯水遞給母親。
住了幾天我就帶着楚雲回王府了，離開前母親送我下山，她跟我說她永遠不會離開我們。
我心裏萬千滋味，總是沒有一個感受的，之後我便一個人出門去到處遊歷，四處走走停停，我想看看人間百態，能不能看透這命運。
但我沒能看透命運，反正被紅塵絆住了雙腿。
二十五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她叫簡欣。
她跟別的姑娘不一樣，總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看到什麼都很新奇，她不會用銀子，分不清多少，但她算數比我還厲害！
她不會梳髮髻，總是簡單的把頭髮束成一把綁在腦後，有時候梳頭還能把自己梳哭了，氣急敗壞的嚷着要把頭髮剪了。
我覺得她很有意思，便結伴而行，我給她買了很多她喜歡的東西，她總是跟開心的跟着我走遍萬周，這大概就是錢的魅力吧。
我和欣兒開始住在鄉下，我打獵她吃肉，我做飯她嫌棄，粗茶淡飯別有一番滋味。但待了一段時間感情培養得差不多了我又帶她離開去了繁華的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