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人說我沒有爹地
私人醫院，李尤主任辦公室。
“沈小姐，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人。”李尤掀起茶杯蓋，吹了幾口氣。
四年前，沈知薇嘗遍了沒有證據而百口莫辯的滋味，她輕笑，把手插進口袋裏撥開錄音筆。
“李主任，其實……我還是不太懂。”沈知薇咬字和一些回國的華人一樣有種刻意的清晰，這時也不顯得異樣引人懷疑。
李尤“嘩——”一下打開窗，窗帘被風吹的張揚，幾下快要撲到沈知薇臉上。
“沈小姐，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不好。”李尤眯起眼，更有股猥瑣的味了。
這令沈知薇心下一緊，風聲太大或許會影響錄音筆正常工作，難道他猜到自己在錄音？
沈知薇不動聲色的將窗戶關上一些，“當然，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一語雙關。
今天是套不到景秋的真實信息了，沈知薇也不打算給這個老東西再作陪，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提前回去了。
等出了院門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開車來，地方太偏僻也打不到車。
“嗶嗶。”
“小姐，要不要坐個順風車啊？”一個劍眉星目的男人按完喇叭后探出車窗，“放心，我是良民！”
沈知薇認出，這是高家的少爺，高之原。
“謝謝。”她不欲矯情，這犄角旮旯的地方，這輛車錯過了就只能走回去了。
事實證明無論男女，大家都是視覺生物。
高之原這已經是第十三次透過車內後視鏡偷瞄她了。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美女，我之前沒見過你啊，你是厲聿寒新包的嗎？”
“……”
見沈知薇沒有回答，高之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咒一句。
“我去！美女你別放心上啊，只是那個醫院一般都是厲哥給我們這些兄弟，還有一些明星用，我看你面生就先入為主了，真沒要冒犯你的意思……”
沈知薇悠悠笑道：“嗯……我沒有生氣，不過，我的確不是厲總新包的。”
她剛剛的確被這說話不帶把門的高之原氣到了，不過高家勢強，就算和他硬剛也討不到好，還不如乾脆交個朋友。
半小時后，沈知薇已經能和高之原有說有笑，讓他把自己放在離家還有兩個地鐵站的小區門口。
“再見了。”她衝著高之原揮揮手。
高之原也傻傻的跟她揮手，開車掉了個頭就狂撥電話給朋友：“我的心被她帶走了了！我戀愛了！我跟你說……”
再等沈知薇回家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天色將暗，她剛一開門就被頭上扎了兩個揪揪的小糰子撲上。
“媽咪～你去哪了呀，軟軟好想好想好想你！”
面對女兒，沈知薇柔下神色，“媽咪今天有點事，辛苦軟軟等媽咪了。”
“軟軟餓了嗎？媽咪去做飯。”沈知薇剛放下包準備穿上圍裙，就跟端了盤紅燒肉從廚房出來的付越撞個正着。
於是一分鐘后，三人坐在餐桌上，兩個成年人之間不免得透着些尷尬。
沈知薇率先硬着頭皮打破僵局：“真想不到，你還會做飯，而且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一直會，不過在國外太忙了沒機會，今天軟軟想吃。”付越直勾勾的盯着沈知薇，眼裏滿着幾分勢在必得，“薇薇，今天工作怎麼樣？”
“……還不錯。”沈知薇擠出一抹笑。
何止是還不錯，簡直就是被全雲錦上下時刻關注的明星待遇。
“媽咪！幼兒園老師說，食不言寢不語！”在兩人尷尬的時候，軟軟已經埋頭幹了一碗飯。
聞言，付越想起來什麼似的，拿出手機給沈知薇發信息：
“今天幼兒園的老師和我說，軟軟在幼兒園裏每次能吃三份主食，比一些老師吃的都多。”
沈知薇有些錯愕，她和厲聿寒平常吃的都不算多，軟軟的食慾也一直是個迷。
“好的，多謝你費心。”
“對了……我今天沒和你商量，擅自說了我是軟軟的爹地，希望你別介意。”
付越從手機上敲下這段話，想了想，又刪掉了。
他一直相信，自己成為沈知薇的丈夫和軟軟的爹地就是遲早的事，說不定沈知薇還會給他生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
送走了付越，沈知薇才迎來今天的第一瞬放鬆。
想到付越剛剛反映的事，沈知薇想了想，決定不能傷害女兒的自尊心，用委婉的語氣溫柔道：“軟軟在新的幼兒園開不開心呀？”
軟軟用心想了片刻，“開心，也不開心。”
“為什麼不開心？”沈知薇的心都快要揪到一塊去了。
“幼兒園，有人說我沒有爹地！”
“怎麼會！”沈知薇忍不住打斷。
“媽咪聽我說完～”軟軟繼續道：“後來宸陽哥哥幫我懟回去了，還說他見過我爹地，和我媽咪很恩愛！”
“那些臭小孩還不信，這時候付越叔叔就來了，他說他是我的爹地，然後幼兒園就都很羨慕軟軟有這麼帥的爹地……”
軟軟還沒說完，沈知薇卻捕捉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宸陽？”
這不是厲聿寒和景秋的孩子嗎……
“他還在上幼兒園嗎？”
“咦，媽咪笨笨！宸陽哥哥在隔壁的小學！”
沈知薇這才鬆了口氣，因為軟軟的歧義表達，她差點以為厲宸陽的智商存在缺陷。
軟軟彷彿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補充道：“宸陽哥哥很聰明，比軟軟聰明多了，他們說宸陽哥哥是小學部最聰明的小孩！”
“嗯嗯。然後呢？”
“唔，然後，然後宸陽哥哥說他沒有媽咪，每天也沒有小零食吃，很可憐很可憐。”
沈知薇給軟軟梳理小揪揪的手停了片刻，她想起之前景秋對厲宸陽的樣子，的確算不上親近。
今天，更是連厲宸陽轉學了都不知道。
雖然是厲聿寒和景秋的孩子，但也是無辜的。
更何況，算下來軟軟和他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沈知薇嘆了口氣，“宸陽哥哥這次幫了軟軟，軟軟要知恩圖報，以後媽咪給軟軟準備兩份小零食，軟軟分一份給宸陽哥哥好不好？”
小糰子當然是舉雙手雙腳同意，不知為何，她和宸陽哥哥有股很強的親密感呢！
厲家宅子內。
“欸欸欸厲哥，我今天在你醫院碰見個大美人！”高之原興奮道，“你介不介意我追她？”
“嗤。”厲聿寒笑罵一句，“沒出息，想追就追，問我做什麼？”
“嘿嘿。”
見厲聿寒這態度，高之原放下心來：“對了，你和那個景秋怎麼樣了？”
厲聿寒嘴角的笑僵住，“就那樣吧。”
“欸？”高之原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四年前，你那個前妻還沒死的時候，你可是對景秋寶貝的緊，現在她死了你們更沒什麼阻礙了，怎麼耽誤了這麼久？”
“……”
厲聿寒雙眸微微眯起，“高之原，你是不是對我的事關心太甚了。”
聽對話那邊認了真，高之原不敢再拿厲聿寒打趣，趕忙找了個理由掛斷電話。
厲聿寒乾脆合上了電腦，叼了根煙坐在窗檯邊。
入了深夜，還有人在輾轉反側。
景秋深吸幾口氣，終於撥出了那個號碼。
“沈小姐，我真是太害怕了，我這種身體狀態，還能活幾年？”
電話那頭的女人停了半瞬，隨即開口道：“景小姐睡糊塗了。您雖然只是氣血虧空，卻也需要調養的。”
“……好的。”
景秋掛了電話，止不住的重複：氣血虧空，只是氣血虧空。
為了待在厲聿寒身邊，她騙了厲聿寒那麼多年，如果，如果被厲聿寒發現……
景秋想都不敢想，她自然不能騙自己說厲聿寒愛她。
畢竟那個死了的女人，厲聿寒或許真的一直沒有放下。
不過……
“一個死人，就別想和我爭了。”
高樓之上，女人笑得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