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865年夏天

淅瀝瀝的雨將姜城淋濕，粘膩和濕冷籠罩在黑夜裏。

一輛公務車停在路邊，車上坐着兩個男人，一個身穿藍色襯衣，肩膀遼闊，細腰被扎進黑色長褲里。他皺着眉頭在翻看手中的資料。

本市一企業家萬安涉嫌qj案當時鬧得沸沸揚揚，而他們在看的資料，就是他的妹妹萬離。

薄薄的幾頁紙，簡介的一寸相是一個清秀的女生，眉眼溫柔。

“嘿謝澤，你說這女孩真的是共犯嗎？”駕駛座上的男人矮一些，劉浩也穿着襯衣長褲，卻被穿得宛如不修邊幅地松垮。他正盯着雨夜外的街頭，稀稀落落地走着幾個人。

謝澤沒有回應，翻開資料的第二頁，是近期的一張圖。劉浩看着照片分析道：“眼裏無神透着陰霾，嘴角緊繃的防備狀態。這姑娘變化挺大呀。”他嘖嘖稱奇：“不過還長得挺漂亮的嘛。”

他又將視線轉向窗外，一個長發微微駝背的消瘦女孩拿着傘手中提着剛從超市購買的物資向家裏走去，長衣長褲遮得很嚴實，從車裏往外看去只能看得清她的長發和身形。

“走嗎？”劉浩打開車門問道：“下車調查下情況？”

“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從犯？”謝澤不動，眼裏的漆黑深不見底。

“你怎麼還糾結這個呢？”劉浩笑道：“行啦，我知道你是市裡最正直最年輕的檢察官。但你有時也得圓滑點吧。理想主義當飯吃嗎？比你頂頭的大有人在，咱接到任務就跟唄。況且，沒有證據的事也不會讓我調查。當年這個案子保密細節太多。”

謝澤依然不動。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不去我去。”劉浩道。

劉浩撐着傘趟入雨里，剛走幾步，就聽見關門聲。他輕笑一聲，果然他是會跟來的。

在女孩即將進入小區時，劉浩叫住了她：“請問你是萬離么？”

女孩轉過身，有些警惕地看着劉浩：“有什麼事嗎？”

“有些事需要跟你了解下情況。”劉浩說道。

萬離本來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在看到身後出現的謝澤后，瞳孔一縮，不自覺地后縮了一步。

劉浩對女孩的動作有點兒吃驚，看向謝澤。發現謝澤穩穩地站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女孩。

女孩只吃驚了一瞬，隨之若無其事，只是聲音有些低冷：“好。需要怎麼配合？”

劉浩前面的一大堆鋪墊打了個殼兒，正準備打長杖讓女孩相信他們的身份，這聽女孩的意思是已經知道他們身份了？他不禁打量起謝澤，難道是謝澤當時參與過這起案子的公訴，所以萬離認識他？

“那，回院裏說。”劉浩說道。

萬離點點頭。

跟着他們的腳步向車裏走去。

“砰砰”兩聲車門的聲音，劉浩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頭，萬離安靜地坐在後座，可怎麼謝澤也坐在了後座。

神思也就一瞬，他開車。

萬離一上車就閉上眼睡着。

“把空調關小一點。”一道好聽的男生說道。

萬離睜開眼，渾不在意被雨水沾濕的長褲帶來的粘膩濕冷感，又閉上了眼。

到了檢察院，做完了正常的問話。

還是那幾個問題。當天你在哪裏。她回答我在客廳，沒聽到裏面的動靜。

她出到檢察院門口拿出軟件準備打車。

謝澤大步流星地走到他的身後，眼神一錯不錯地看着她：“我送你？”

“不用了。”她看向雨幕里的街頭。

謝澤得到了答覆，也沒走。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說，聲音越發輕柔：“你有什麼經濟上的困難可以和我說。”

她抬眼看他，眼神如死水般平靜：“沒有。”

又是一片靜默。

“你知道我哥關在哪兒嗎？”萬離問道。

謝澤沉聲：“不知道。”

萬離點點頭。“那你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放出來嗎？”

謝澤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不知道。”

萬離垂了眼眸。

這時，車到了。萬離頭也不回地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