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風令

五 風令

小樹:“聽葉渺渺說那妖附你身了,你怎麼樣了?”

葛輪:“前幾日覺得反胃,現在感覺還不錯。”

小樹:“那妖不是會蠱惑人嗎?”

葛輪:“呵,論蠱惑,我才是始祖。”他是妖王,本體是煞,所以怨對他影響不大。只要守住本心,妖很快就被同化了,還能助漲修為,雖然剛開始有點反胃和情緒低落,只有當失去本心時,才會失去自我,淪為被怨支配的野獸。

小樹:“葉渺渺呢?”他打了個呵欠,“這幾日沒怎麼見到她。”

葛輪喝着葡萄酒笑,“誰知道呢?尾款吳錫安派人送過來了嗎?”

小樹:“送到了,對了?金明池老闆問要不要訂螃蟹?今年的螃蟹很肥。”

葛輪:“他哪年不是這套說辭?嗯,還是訂一些,訂八十隻。”

小樹:“這麼多,吃的完?”葛輪和他都不怎麼吃這些。

葛輪:“應該吃的完。”

小樹:“行吧。八月十五要到了,屠生要過來嗎?”

葛輪:“他走不開。”

臨近晚上,葉渺渺鬼鬼祟祟的從外面進來,輕手輕腳的關門,生怕吵醒他們了。

“鬼混回來了?”

葉渺渺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不是!你們怎麼還沒睡?”葡萄架下,小樹和葛輪在閑聊,但是二人並沒有點蠟燭。

小樹拿着蒲扇打蚊子,問:“去哪裏了?怎麼不說一聲?”

葉渺渺提着一個包袱走過去,“嘿嘿,我去...”

葛輪:“去吃喜酒了,包里的是喜糖。”

小樹疑惑,“哪來的酒?我們並未收到請柬。”

葉渺渺:“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被妖怪附體的委託人,我去看看她的另一半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

小樹好笑的看着葉渺渺,“看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什麼時候修鍊得神通?”

葛輪:“男方父母不是想退婚嗎?”

葉渺渺:“一個一個來,看不出來,但是嘛,那是我身為女子的直覺。”

葛輪:“你那是妖怪的直覺。”

葉渺渺:“女方一直推遲婚禮,加上不知道誰把小花變妖得事透露出去了,男方父母堅持退婚,但是男方堅持娶她,而且表明只有桐小花才會是他的妻子,媽耶,他好有擔當!愛了愛了。”葉渺渺捂住臉,滿眼崇拜。

葛輪:...

小樹:...小樹忽然想起,“你去的話,不是要送禮嗎?你哪來的錢?”

葉渺渺:“嗯....”準備起身開溜。

葛輪拿起桌上的糖扔過去,“她用的是我的錢!”

葉渺渺靈活躲過,“寫的也是你的名字!”她撿起地上的糖剝開,塞進嘴裏,含糊不清,“不要生氣嘛!”

小樹看着二人打鬧愉快的躺在椅子上,悠閑的搖着扇子,說:“很圓滿吶。”

葉渺渺坐到小樹旁邊的凳子上,“是啊,小花的另一半是個很溫柔的人,真好。”葉渺渺突然想起來,問:“館主,如果小花禍害的不是商戶千金,而是平民,館主還會出手救小花嗎?”

葛輪歪頭,略加思索,“你猜?”

葉渺渺滿眼期待,“你肯定會出手的對吧?對吧?”

葛輪:“不會。如果吳錫安不來千百渡,那對農婦又拿不出五十兩,我不會救人,桐小花要成妖便成妖,即使最後因為殺人被術士處死,那也是她應該的。”

“啊?”葉渺渺被葛輪一番話澆的透心涼。館主他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了?

葛輪笑,“別對我抱有什麼幻想,我是妖,不是滿腔熱忱的少年郎,我不是你。”

小樹看了眼葛輪搖頭,真不知道他嘴硬什麼?

夜裏氣溫很涼,一陣涼風起。

葉渺渺起了個大早,沒想到其他二人都起來了,葛輪在櫃枱站着,面前放了幾個紅色的小盒子。“起了?”

“你們都不睡覺嗎?”

葛輪:“開始起秋風了,這個給你。”他隨手一扔。

葉渺渺小心接住盒子,和往年一樣,每年這個時候館主會雷打不動騎半個時辰的馬去春顏若熙買手膏,是個暗紅色木製盒子,盒子表面是用一片金色的銀杏葉。她打開盒子,伸出無名指在半透明的手膏挖了一小塊抹在嘴唇上,嘴巴有點干,還蠻好聞的,有桂花香。

小樹走了過來,看了眼葉渺渺手中的盒子,他還真是戀舊。

葉渺渺邊抹勻邊問:“為什麼館主非要繞那麼遠去春顏若熙去買手膏呢?最近那鋪子叫什麼?留芳華不是特別火嗎?好多高官的女子都喜歡光顧。”

小樹也拿出盒子,摸摸自己的老臉,樹皮也需要好好愛護一下,“那是因為春顏若熙是開了幾十年的老店鋪啊。品質有保證,價格也不太高。”

葉渺渺:“可是跑那麼老遠加上來回馬車錢已經比留芳華的脂粉貴了。”

小樹邊抹臉邊回答:“其實更重要的是...”他看着盒子上面的金色銀杏葉,“因為春顏若熙是澤熙為顏回開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柔情。

葉渺渺:“顏回?ta是誰?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呢。”

小樹卻不願意回答了,只是笑。

“咯——喔!”

母雞突然站到石頭上仰着脖子嚎,葉渺渺正好奇,母雞也能打鳴嗎?

葛輪意外,跨過院子進入房間,坐下來,小樹和葉渺渺在身後。葛輪將喝茶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屋外瞬間升起禁止,葉渺渺心上感覺到一陣沉悶,偏頭一看,小樹雙手雙腳已經變為樹枝了,館主眉間的妖紋也顯現了,她低頭用手觸摸了臉龐,有類似於珠子的東西。

“來了。”葛輪說。

什麼來了?葉渺渺正好奇,一縷青煙飄到眼前,幻化成一個雪膚花臉,舉止妍媚的人,美人很暴躁上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磅的一聲裂開了。

美人憤怒,“你當時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妄念咒堪比忘川水,中咒的人絕對想不起起來的往事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葛輪不緊不慢站起來,“哦。”

美人更暴躁了,出拳,沒到葛輪跟前就被樹枝纏住了,美人化出利爪將樹枝扯斷,向葛輪飛撲。

“砰!”美人滾落在地。

葛輪給了她一拳頭,“現在可以好好講話了?”

她悻悻從地上爬起來,“可以了。”她恨禁止壓住了她一半的修為。“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就不走了。”

葛輪:“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咒附帶一些危險的功能,比如心痛如絞什麼的,可惜呀,你當時走的急,我沒得及告訴你...”葛輪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美人聽了心慌,難怪自從想起這麼一段過往後,她整日心慌痛苦,她憤憤跺腳,地磚啪的裂開了,不耐煩的看向葛輪,她就知道他肯定偷偷咒她了,是不是對虎族還有所圖?美人拳頭硬了,但轉念一想小命還在人手裏,又不想他威脅族人,只得求饒,“妖王大人在上,剛剛是風令我無禮了,望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同為妖怪的份上,放小的一命!”

誒!這就求饒了。葉渺渺偷偷瞥葛輪。

葛輪呵了一聲,說:“坐吧,你現在想起了多少?”

風令:“...就記得我好像很痛苦倒在樹林裏,遇見了大人你,大人給我施了妄念。”

葛輪思考了下,“還有別的嗎?”

風令:“嗯...”她猶豫了。

葛輪厲聲:“不要有所隱瞞。”

風令有些害羞着說:“我遇見了一個人類,我對他的感覺很奇怪,好像從前見過...”每次見到他,她都會很開心,見完后,她會很惆悵。

葛輪鬆了一口氣,情況比他想像中好一點,說:“這幾日你回山林和族人待在一起,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會去虎族幫你解決咒法帶來的痛苦。”

風令皺眉,“啊?我不要,他想見我...”

葛輪:“想活命,聽我的。”

風令不情願甩着手,正想走。

葛輪:“修復桌子和地磚的錢付一下。”

“哼!”風令甩出一個錢袋,一溜煙沒了蹤跡。

好久,葛輪撤去禁止,三人坐了下來,

小樹:“館主,我記得妄念好像是情咒吧?”

葉渺渺狐疑,情咒怎麼了?

葛輪點頭,“有點麻煩。”

小樹:“她想起來了,那鎖心咒...”

葛輪:“開始起效了。”

葉渺渺:“慢着,慢着,鎖心咒是什麼?”

葛輪走過去開窗,接着坐到了窗框邊。

葉渺渺看着二人,怎麼沒人說話。

小樹看着葉渺渺,“這個,館主來回答比較好,是吧?”他看向她的身後葛輪。

葛輪看着窗外,“鎖心咒是人類術士發明的,據說有個術士老頭年輕時戀慕一個同為術士的氏族女子,可惜女子並不心悅他,年少相遇,愛而不得,半生悔恨。老頭在極致的不甘和痛苦下創造了鎖心咒和妄念咒。”

葉渺渺:“嗯嗯,然後呢?”

葛輪:“在鎖心咒和妄念咒中,老頭選擇了鎖心咒。”

葉渺渺:“啊?館主說得亂七八糟的。”

小樹及時補充,“妄念其實是忘念,忘卻愛戀。中咒的人可以忘記和相戀的人相關的一切事物,但是再次愛上同一個人什麼都會想起來。鎖心咒,中咒的人會有一年的時間去不愛一個人,但如果一年的時間到了,還是愛着那個讓你痛苦的人,那麼在七日之內,你的四肢會慢慢變成石頭,一步步向心臟侵蝕,當心臟都變成石頭了,你就是一個死人了。”

葉渺渺瞪大眼睛,“這麼狠?那,那還能變回來嗎?”

小樹:“不能,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葛輪:“如果是妖的話,能在心臟變成石頭前不愛那個人,那還是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的。”

葉渺渺突然想起什麼,“那中了鎖心咒的那個人類最後怎麼樣了?”

葛輪冷哼了一聲,“壽終正寢,兒孫滿堂。”

葉渺渺:“那太好了,風令還有救!”

***

夜晚,一座府邸,男人點燈俯在案桌前,桌子上堆了很多摺子,一身輕裝的男子看着摺子暫時頹廢的休息了會兒,一邊咳嗽一邊喝葯。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寂靜的夜晚憑空冒出一句聲音。

風令嚇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回頭瞪了眼笑吟吟的藍衣女子。風令上前拽住女子兩人消失了。

呀,這是哪裏?葉渺渺好奇四處張望。

二人此時在牆外。風令警惕的看着她,“你是妖王身邊的僕人?他派你來的?他不信我?”

葉渺渺仰天大笑,“哈哈!你想多了,你的死活他才不在乎。我是自己想跟過來,我只是好奇明明你都中了妄念咒,為什麼你還能想起來?他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風令:“哼,你想知道,我就要說嗎?”

葉渺渺:“不想說就不說唄,嘿嘿。”她可沒有館主那身手,強迫不了風令,“那我只好跟着你嘍!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風令:“你!你!!!不愧是妖王的人,一樣無恥。有本事你跟啊!”她立即化為一縷消失了。

葉渺渺看着跑的飛快的人,哎呀不愧是虎妖呢,不過她腦子是不是不太好?她又不需要和風令比妖法,她只要守着裏面那個男子,還怕風令不來嗎?她為風令的智商捉急,嘖嘖嘖,難怪人不愛她。

***

葛輪面前堆了一堆摺子,他皺着眉頭,字跡跟蚯蚓爬過一樣,有必要讓屠生好好練練字了。餘光瞥見腳步歡快的某人,“你最近忙得很?”

葉渺渺:“哎呀,館主在忙,我有個新發現。”她神神秘秘。

葛輪:“你說。”他往後靠在椅子上。

葉渺渺:“我懷疑風令在撒謊,事實可能並不像風令說的那樣,那個進士根本不愛她。”

葛輪摸着下巴,反問:“風令何曾說過那個人類愛她?進士,你去摸人家老底去了?你還挺八卦。”

葉渺渺:“誒?”她仔細回想,“嗯,風令說過他想見她,對。這還不足以證明嗎?”葉渺渺倒葡萄酒,一杯給葛輪,一杯給自己,“我去問過那片轄區的百姓,他們說大人和夫人十分恩愛,有多恩愛了,他夫人體弱,生不了孩子,那位大人不僅沒有休妻,還同夫人一起收養了一個孩子。”

葛輪喝着酒,甜甜的,“這就能證明了?”

葉渺渺:“當然不能,我怕信息有偏差,我還問了府邸的丫鬟,得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葛輪的躺椅吱嘎吱嘎,“你這小妖...”

葉渺渺得意靠近他,滿臉求誇獎,“我是不是很聰明?”

葛輪抬起手指靠近她額頭,屈起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下。

“嗷!”葉渺渺捂着額頭退開,“你幹嘛!”

葛輪:“也許吧,你不要忘了,我讓你做的只是守着她,讓她哪也不去。”

葉渺渺看他並不驚訝的樣子,問:“館主,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可以和我說嗎?”她滿含期待,“我可以知道嗎?”

葛輪:“...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哦,好吧。”她有些失落。

葉渺渺回了房間,小樹收拾完桌子走到院子,問:“你確定讓她這樣胡來?”

葛輪:“那我能怎麼辦?把她綁起來。”他百無聊賴,舉着小金算盤。

小樹:“前幾日,你不是才去了虎族才剛答應虎族長老保她無恙嗎?”他瞧葛輪依舊懶散的樣子,“你可是收過錢的。要是她恢復全部記憶了,任務失敗了,那...酬禮是不是退回去?”

葛輪:“進了我的口袋,那就是我的東西,還,是不可能還的。”

小樹:“...無賴妖王。”

***

又是一日,葉渺渺去進士府邸蹲風令,怎麼可能讓風令哪兒也不去,她哪有那麼大能耐,她揉着眼睛,眼底一片淤青,琢磨了一晚上倒是讓她琢磨出了一點東西來,不讓他們見面不就好了嗎?不見面不相處,怎麼培養感情,不相愛鎖心咒還怎麼發揮作用。她真是無與倫比的聰明!

她蹲了幾日發現,進士大人卯時到地方戶部上班,太陽落了就下班,戌時和夫人用膳,和夫人孩子出去散半個時辰步,亥時處理公務,而風令一般在大人戶部上班以及亥時處理公務時出現。奇怪,戌時怎麼就不出現了?

卯時到了,她得跟上,風令怎麼沒有出現,她很少晚點,算了先跟上。葉渺渺偷偷摸摸跟着轎子出門。

另一邊,風令靠着牆緩慢的移動。

“我說你都這樣了,還不老實點嗎?”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斗篷下的風令抬起臉,上面出現了石斑。“你不懂,他想見我。”

白衣人:“該想起來的沒想起來,不該想起來的倒是想起來了。一直忘了不好嗎?”

風令:“你沒有愛人,你不懂彼此牽挂的心情。”

“我不屑懂。”白衣人抬起食指,一個光點將風令凝住,

“不...我不想忘記。”風令掙扎。

白衣人:“這可由不得你。”手放下的瞬間,風令臉上的石斑瞬間消失了,她倒在牆角,白衣人背着手看着她,這一次遺忘的時間會多長了?難不成真把她關起來?

***

傍晚,葉渺渺偷偷摸摸跟着散步三人組。人太多了,葉渺渺好像跟丟了,正想找人,就被人抓住了脖子。

“哎!”葉渺渺嚇得大叫。

那人手快捂住了她嘴巴,“好了,是我。不用跟蹤了,我們回去。”

葉渺渺一見是葛輪,立馬開心的點頭。

剛回茶館,就看見風令躺在榻上。

葉渺渺:“她怎麼在這裏?”她臉色不太好。葉渺渺伸手想探她鼻息,結果被禁制彈了回來。“所以你們把她關起來了?”

小樹笑:“是啊,不知道這次能關幾天?”

葉渺渺一副安心的樣子,“我對館主的禁制有信心。”

葛輪見她放心的樣子笑,“我可對自己沒有信心。”

葉渺渺睜大眼,“拜託,你可是妖王誒!自信點嘛!”

葛輪笑笑不說話。

夜晚,躺在榻上的風令冷汗淋淋。

呼~沉重的呼吸。

“快跑!不要被他們抓住了!”

“啊!”利器刺進了肉體的聲音,到處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不要,求你們了,別殺他們!

“姑娘!姑娘!醒醒!”

棕衣女子驚醒,從地上彈起,一手拉着男人胳膊,一手掐住男人脖子,她將男人抵在牆上,“你是誰?”

男人費勁拍拍她的胳膊,“姑娘!鬆手!松...”他一副斷氣的樣子。

棕衣女子看了眼男人的穿着,不是獵人,“啊...抱歉。”她放開男子。“我怎麼會在這裏?”

男子倒地大口喘氣,力氣怎麼這麼大。他默默爬離女子遠一點,“姑娘不記得呢?我也不知道,我進京趕考,途徑山林救了一隻老虎崽,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虎崽還剩一口氣。我就救了它,不然受了傷,山林多野獸,也會成為別的野獸的食物。可惜我出去找吃野果了,回來小老虎也不見了。”

棕衣女子小心蓋住傷口,“這樣啊,謝謝。”

男子搖頭,“不客氣,我也沒做別的,只是叫醒你了而已,姑娘應該是做了個噩夢,夢醒就好了。”

棕衣女子聽着男子溫柔的聲音,覺得難過,眼淚滴下來,夢醒就好了嗎...

男子:“你接下來有安排嗎?”他看她穿着破爛,雖然樣子極好,只是一個女子在山林總歸是不安全的。

棕衣女子搖頭。

男子:“如果你不知道去哪裏的話,你可以先跟着我,我送你出山林,到時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棕衣女子:“好...”

從此,她跟着他跋山涉水,跟着他去臨安,看他一朝中舉,回鄉娶妻。

風令驀然睜開眼,她想起來了。

***

進士府邸

風令悄無聲息出現在卧室,她手一揮,二人陷入了沉睡。床榻上男人握着女人的人,二人和衣而眠。看着二人緊握的手,她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他真的沒有愛過她。

愛他的是她,想見他的是她,他們從來沒有相愛過,是她放不下,欺騙自己,給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

原來一遍遍的他想見我其實都是,我想見他。

她看着眼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原來,無論你是十八歲,還是三十八,我還是會為你心動。

她彎腰張嘴,黃色的妖氣緩緩流入男人嘴中。一滴淚悄無聲息落在男人臉上,很快消失不見了,不一會兒風令也不見了。

***

葉渺渺從房間出來大喊:“館主,風令不見了!”

葛輪:“知道了。”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石頭雕刻的雕像,雕像很小巧,小小一隻老虎卧在他的手裏,“去找子桐風令。”石雕小老虎變出白色靈體跑起來了,

最後是在一片山林里找到了她,小老虎乖巧蹲在石頭風令身旁,石頭風令扶着樹木艱難樹木艱難往上爬,突然一個不穩,她向後仰。

葉渺渺看見風令快倒了,連忙上前扶她,沒料到風令跟石頭一樣重,葉渺渺不堪重負倒在地上,看見葛輪走過來,可憐巴巴,“館主,救命!”

葛輪上前,橫抱起石頭風令往地上一放,半蹲着,手探了探她身體,“連妖丹都給他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只剩腦袋能動的風令,滿臉悲戚,“我想他活着。”

葛輪:“人類大夫就這麼沒用嗎?”

風令:“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葛輪:“本來在施一次妄念和妖丹的力量應該能讓你在活上一段時間的。”

風令搖頭,“大人你費心了。”

葛輪:“別,我可是收過錢的。那個人類根本不知道誰救了他,他不會感激你,也不會記得你,甚至,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意,你不過是白白做這一切。”

風令:“...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葉渺渺抬頭,有些震驚。

葛輪:“白痴,你不過是在自我感動罷了。”

風令:“大人,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葛輪:“看在你快掛了的份上,不算你錢了,說。”

風令越說越小聲,葛輪沒辦法只得低頭,附耳過去。

廊洲地形平坦,西和北兩面環山,廊洲城兩面被山包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花枝小巷的盡頭的小山上出現一座石像,石像面朝東面。不知道誰運上去的,每當風吹,被樹枝遮擋的石像就會露出來,一個美麗的石像女子垂着眼眸,悲憐的俯瞰這世間。

與此同時,為民辛苦了大半輩子的進士大人一夜之間,病突然就好了。大家都認為是菩薩顯靈了,金明湖盡頭的廟堂一下子多了很多香客。

小樹:“渺渺怎麼了?唉聲嘆氣的。”

葉渺渺:“我不理解,那個大人根本就不愛她。他們之間是經歷了什麼,讓風令如此心甘情願為他死?”

小樹擦完桌子坐下,“我聽說風令很小時還不會化形和族人外出覓食,被獵人襲擊了,除了年幼的風令,沒人活下來,而赴京考試的書生救了她。從那以後風令陪書生念書考試,暗中被書生才華吸引,芳心暗許,可惜的是,才子佳人指的並不是風令和書生,而是書生的青梅竹馬。書生中了進士后,和青梅完婚了,青梅也是他現在的夫人。湊巧的是那時葛輪剛收復虎族失敗,迴廊洲時遇見了因為情傷而對自己施了鎖心咒後身癱瘓的風令,風令法力被咒術壓制沒辦法施妄念咒,葛輪因此撿了個漏。”

葉渺渺:“原來是在這樣啊,館主是不是藉此要挾虎族?”

小樹:“哈哈!他倒是想!”

葛輪聽見笑聲走過來,“說我壞話了?”

小樹:“要不要聽?”

葛輪坐下來,“哼。”

葉渺渺:“然後呢?”

小樹:“虎族拒絕了提議,因為和人類的衝突以及風令的事情,他們厭惡人類的氣息,退回了子桐山,施了法,外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就這樣過來幾十年,結果有隻小虎妖還是拼上性命從深山逃了出來。”

葉渺渺:“是風令嗎?好厲害,虎族那麼多長老,她居然還逃得出來。”

小樹:“是風令,只是那時的風令還沒有想起什麼,只是貪戀人間的吃食....”

葉渺渺:“啊?!”她有些難以相信,“為了口吃的突破了長老的禁制...”

小樹哭笑不得,“是的,長老說的,只是...深山最近的城鎮是洛州城,而廊洲是最遠的城鎮有五百一十二里,可是她偏偏就選擇了廊洲,選擇了金明,我不知道她在廊洲遊盪了幾年,只知道某日虎族長老察覺到她虎魂動蕩,猜到風令可能是想起什麼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差不多知道了。”

葉渺渺:“緣分...”葉渺渺捂住腦袋,“就因為他救了她?就因為她陪伴了他幾年?”

小樹意味深長看着葉渺渺,“是啊,就因為他救了她,就因為她陪伴了他幾年。所以他身患重病,她可以捨棄妖丹救他。”

葉渺渺:“我不理解,他都不愛她,要是相愛我還能理解。妖生這麼美好,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類放棄自己的命!”她氣憤的拍桌子。

葛輪:“雖然我也不能理解,但是請你別拍桌子,不然你賠錢嗎?”

葉渺渺收回手,靠着椅子,“現在好了,成了座石像,天天看着人恩愛...”她有些難過,死了也要看到他嗎?石像面朝東面,是因為小山東南方向幾百里的地方有好幾座宅子,其中一座就是進士宅嗎?

葉渺渺:“我有點好奇,他們再見面是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嗎?不然都過去幾十年了,她怎麼就突然就想起來了?我猜那個進士都不記得有這麼一段過往了吧?”無情的男人啊...

小樹:“這...葛輪你知道嗎?”

葛輪:“不知道,我又不關心。只是按照風令的性子也不需要說什麼,只要和那個人一見面,還不什麼都想起來了?”

葉渺渺:“這樣嗎?”

小樹:“有可能,你不知道吧?葛輪前後給風令施的妄念有七八次,每一次她只要見到進士,妄念就會失效。”

葉渺渺:“啊?這要命的情...”

只要見面,風令就能想起來...

我才不要了,她才不要和風令一樣付出一切去愛一個人...

------題外話------

接下來幾日不更了,連更三天情感被耗盡了~我找了個兼職,去給別人上課,要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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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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