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私事
“江處,真巧,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你。”王芊不等江茗走近,主動上前交際,畢竟在她看來,就算不為了以後的採訪,單單和這尊平日只可遠觀的“神仙”攀些交情也是不錯的。
“王記者,你好,其實不算巧,我有些私事想向武記者請教。”江茗“冰冰”有禮地結束了王芊還未正式開始就“攀交情”。
私事?!沒聽武蒓提過和江大神有私交啊!王芊顧不得被婉拒的尷尬,看着江茗走向武蒓,八卦雷達轉動了起來。
“小蒓,我……”
武蒓不想在有不少熟人的公開場合與江茗粘上關係,竭力控制了情緒,拿出手機,擺出了無可挑剔的禮貌笑顏,“江處真不巧,我有個要緊的工作電話要回,失陪一下。”
說完不給江茗任何回答的機會,踩着平時不常穿的高跟鞋,果斷轉身往酒吧的高空觀景露台走去。
“小蒓,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武蒓只感受到手臂被一隻溫暖而熟悉的手緊緊抓住,那隻手曾為她撐過傘,曾給她做過竹簍糯米飯,曾撫摸過她消瘦卻性感的鎖骨……
不等武蒓回頭,另一隻有些陌生的手也抓住了她的同一隻手臂,“嘿,老武!”
是柏珩。
武蒓有些驚訝地回頭,兩個男人都正望着她。
一個成熟醇靜,一個耀眼蓬勃,不同的兩種氣韻,相同地受人矚目。
一旁正在津津有味吃b市時政圈大瓜的王芊,被突然出現的柏珩嚇得有些迷茫,這位頂流明星是走錯場子了吧?
就算沒走錯,也是拉錯人了吧?
看這拉扯的狀態,聽這“老武”的稱呼,武蒓和這位頂流應該還是老熟人,但她作為時政記者,怎麼會和娛樂圈有這麼大的牽扯?
還沒有理清武蒓和江大神的大八卦,突然又來個重磅,王芊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洋溢着發掘大新聞的興奮。
“你怎麼會在這裏?”武蒓沒有理江茗,徑直問向柏珩。
“我是安妮她們使館一個公益活動的形象大使,和她也是朋友,特意趕過來送送她。”柏珩也不看身旁的江茗,專註地看着武蒓,難得耐心地解釋他突然出現的原因。
“你還沒給安妮打招呼吧,她剛剛好像在酒廊那邊。”武蒓給柏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離開這,免得被旁人生出事端,畢竟他現在是打個噴嚏都可能上熱搜的頂流。
“我打招呼你都要管,真是越來越啰嗦。”柏珩面上依舊輕鬆地笑着給武蒓“抱怨”,手卻移向了拉着武蒓手臂的另一隻手,他將那隻修長好看的大手,一根指頭接一根指頭的掰開,用力地將那隻手從武蒓手臂上扯了下來。
柏珩挑眉一笑,看向江茗,“這位先生,今天也算是正式場合,你這樣追着老武不合適吧。”
就算江茗不關注娛樂圈,但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廣告牌和海報、地圖導航的首頁彈窗、文化交流中頻頻提及的名字,無不在告知他,柏珩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雖然江茗不清楚,柏珩和武蒓的關係,但柏珩看向他的眼神,還是激怒了他,那是一個被刻意偽飾成良善的倨傲,那是一個男人對自己領域受到侵犯而發出的警告。
憑什麼他把武蒓認作了自己的領域?!
無論內心怒火如何翻騰,江茗依舊禮貌溫和地回答了柏珩的挑釁,“柏先生,誠如你所言,我正在追求這位認識了七年的女士……”
一旁圍觀的王芊快速抓住了關鍵,追求!認識七年!
好傢夥,武蒓悶生不吭,竟然釣住了時政圈的天菜!
武蒓看着莫名其妙杠上的江茗與柏珩,也察覺到了王芊快要噴涌而出的八卦熱情,避無可避,直接破罐破摔,冷眼打斷江茗,“江處,我們現在剩下唯一的私事,應該就是你缺席了啟學的葬禮。”
江茗不可置信地看着武蒓,新聞發佈會上無論遇上任何刁鑽古怪的問題都應對自如的他,此刻,竟彷彿被有毒的瘴氣封住了口鼻一般,無法言語。
多年來,他彷彿矇著雙眼被推着踩在懸崖邊去採摘珍稀靈藥的亡命者,急需拯救,卻又恐懼前行,因為他不知道前路在哪兒,下一步會不會就突然踩空。
今天,被他兩次放棄的武蒓,突然扯開了他眼前的黑布,讓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腳下的萬丈深淵!
從本科到研究生,江茗與人交往都是淡淡的,唯獨與譚啟學走得非常近。
每次駐外回京,他都會和譚啟學聚一下。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他正從老撾萬象開車去琅勃拉邦處理一起中國遊客的車禍善後事宜。近10小時的車程,沿途信號不好,當他在中途一個城鎮休息的時候,終於看到里研究生群里,譚啟學的死訊。
因為駐外無法歸國,江茗錯過了他最好朋友的婚禮與葬禮。
在群里同學的嘆息中,他知道譚啟學與他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死於一場醫鬧意外。
“江茗,我下周結婚,可惜你不能回來。”
“江茗,女兒出生了,她長得很漂亮。”
“江茗,女兒今天出院,她明天就滿月了。”
……
譚啟學曾經給江茗發過女兒出生時的照片,但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的妻子、女兒的母親,江茗從不主動打聽他的私事,也不甚關心。
久遠的記憶,混亂的思緒,當江茗看向眼前這個平靜的女人時,縈繞在歲月中的迷霧突然一下四散開來!
“小蒓……你……”江茗深沉好聽的嗓音像被粗砂磨礪了一般,他內心因震驚而激蕩,就算不確信,但還是問完了一整句話“嫁……給了……啟學?”
一旁的王芊頭一次在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江茗眼裏,同時看到了錯愕、哀傷、隱忍、痛苦的多種情緒。
他和武蒓絕不簡單!
久經人情修羅場的王芊自然在兩人你退我進的對話中,嗅到了些許不尋常,此刻,本該識趣退場,但記者對“不尋常”的挖掘欲戰勝了社交場中的“識趣”。
果然,武蒓沒有辜負王芊的期待。
“以前我丈夫喜歡叫我小蒓,他去世后,就沒人這樣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