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農夫與蛇
夜色漆黑如墨——
一輛車不受控制的衝出省道，撞在了樹榦上，車頭變形。
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巨大的衝擊力，讓男人瞬間頭部出血，鐵屑狠狠刺入胳膊，狹窄的車廂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可這個時候，疼痛變得微不足道，反而成了鎮壓的良藥。
身體宛若巨大的火爐，快要把全身的水分蒸干。
熬過去……只要熬過去就可以了！
可偏偏這時——
一道模糊柔弱的聲音傳來。
「你沒事吧？」
有人，來的真不是時候！
簡歆月渾渾噩噩回到家裏，她身上套着一件不符合體型的男士西裝。
西裝之下，滿是春光。
冰冷的水從頭淋到腳，讓她清醒幾分。
剛剛的一切，簡直是噩夢！
她不願回想，拚命地擦洗身體，這樣就能除去所有的污跡。
而她離開后不久，有人找到了男人。
「爺在這！」
霍沉淵聽到動靜，揉着太陽穴醒來。
所有人守在車前，不敢入內，因為車內場面混亂不堪。
他醒來，趕緊穿好衣服，眉頭緊鎖。
來江城秘密出差，結果宴會上酒里被人動了手腳。
腦海里殘破的記憶，提醒着他，不久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眸光陰沉，冷冷開口。
「找到到那個人。」
簡歆月洗完澡，外面剛亮起魚肚白，整個村落都沒有蘇醒，沒人看到她狼狽回家。
她換好自己的衣服，特地找了個高領、長袖，遮住痕迹。
她低頭看地上的男士西裝，發現……口袋裏露出一截什麼東西。
她上前查看。
是一個通體白皙，觸手溫熱的玉佩，上面纏繞着紅繩，掛在了西裝紐扣上。
肯定是那個男人的，看貨色應該不差。
她不是故意拿的……
她正想着，手機響了，是鎮上衛生院打來的。
她匆匆趕到，醫生面容嚴肅：「還是去大城市吧，你小姨的情況很不好，心臟衰竭，最好是做心臟移植手術。她才四十歲，還年輕得很，你努努力吧。」
簡歆月面色慘白，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她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氣罩的小姨，因為撫養她，一輩子沒有嫁人。
要不是為了供她上學，接受最好的教育，身體出毛病都不說。
一直拖到現在，除了心臟移植手術沒有別的出路。
她一定要救小姨，哪怕答應簡家的要求也無所謂。
她撥通了簡蘊蘊的電話。
「我願意跟你們回去，也同意聯姻，但……我要你們給小姨安排手術。」
「你早答應不就行了？害得我待在這個窮鄉僻壤好幾天。」
簡蘊蘊有些火大！
傳言霍家大少爺身患絕症，活不過三十歲，身體孱弱的都無法生兒育女，嫁過去也是守活寡。身體頑疾也就算了，偏偏性格陰沉古怪，嚇人的很！
帝都沒有一家豪門千金願意出嫁沖喜，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偏遠的江城。
曾經父親承了霍家的恩情，現在要簡家報恩，就要一個女兒嫁過去。
簡蘊蘊自然不幹，一家人絞盡腦汁想到鄉下還有個女兒，就讓簡蘊蘊把人找回來。
簡歆月垂眸，如果不是為了小姨，她死也不會屈服。
「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又窮又臟，本小姐都好幾天沒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
簡蘊蘊嚷嚷着，開始起程回帝都，也給小姨安排了轉院手續。
簡歆月和她坐在一輛車。
她突然眼尖地看到簡歆月口袋裏有東西。
她一把拿了出來。
「好漂亮的玉佩。」
「還給我！」
簡歆月有些生氣。
「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東西？」
簡歆月不識貨，可簡蘊蘊是簡家大小姐，平日裏就喜歡珠寶玉器，戴着能彰顯身份貴氣。
她一眼就看出，這是上等的和田玉，一點雜質都沒有，稀罕的好貨。
要是在拍賣行，能賣上千萬的價格，那都是搶破頭的。
她有些嫉妒，聲音也陰陽怪氣的。
難道，簡歆月爸媽還留了別的私產？
簡歆月想搶回來，可簡蘊蘊死活不給，甚至把手伸出了窗外，作勢要丟掉。
「你要是不說，我就告你是偷是搶！反正你也沒能力證明這個是你的對不對？」
「這……這是我小姨的。」她總不能說是那個男人的吧。
要是被簡蘊蘊知道了，她的人生就毀了。
「你小姨還有這樣的好東西？」簡蘊蘊眼睛滴溜溜地轉着：「我也不跟你來虛的，我喜歡這個玉佩，我跟你買。一百萬，如何？」
「一百萬？」她愣住，還沒見過這麼多錢。
這玉，值那麼多？
見她狐疑，簡蘊蘊趕緊說道：「這玉看着不錯，但就是一般的玉石，看着精緻了一點而已。一百萬我給高了，但誰讓我喜歡呢。」
「我們答應給你小姨做換心手術，但後續的用藥，你們在帝都的生活總要錢吧？你可以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你小姨着想對不對？」
這話，說到了簡歆月的心坎里。
她嫁人了，可以吃夫家的用夫家的，可小姨呢？
要是頻繁接濟娘家，夫家肯定會嫌棄的吧。
她不想低人一等，眼下的確是需要錢的時候。
一百萬……
她可以完成學業，可以給小姨找保姆找護工，而且心臟抗排斥葯都是進口葯，肯定不便宜。到時候也可以給小姨租個好點的房子生活……
「好。」
她深深地看了眼玉佩。
雖然這東西並不屬於自己，但她並沒有太大的愧疚感。那個男人失去的只是身外物，而自己失去的呢……
眼下，她沒得選，她要確保自己和小姨以後在帝都的生活。
簡蘊蘊是真的喜歡這玉佩，也不含糊，給她一張支票，算是錢貨兩清。
她抓着支票，指關節根根發白。
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心底自嘲詢問。
這算是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