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不知祖父對二弟可否苛刻，郭后虞轉而想到，自己賭博的名聲，也是近期傳出來的，故而，曾出盡風頭的刺史府大公子，一下子落進塵埃。
自己這般，兄友弟恭，自己賭博的名頭，還是來自這個好二弟！
想到祖父偏心的分家，大房佔了一成，真是可笑，嫡出大公子，分家竟只得一成，繼室所出的二房，攏共八成，一葉障目的祖父，連兄弟易嫁的事情，竟也能答應，他還期待個屁！郭后虞爆了粗話，忽而覺得，心裏異常暢快！
呵呵，好一個王家二姑娘，這樣的逢高踩低攀附之人，嫁給二弟，那填房祖母竟還覺得撿了寶，一幫蠢貨！
此時的郭后虞尚且不知，刺史府的填房夫人，一萬兩銀子，便賣了自己孫子的婚事，若郭后虞知道這個消息，心裏定會高興得飛起來！
孫兒同意這門親事，孫氏在郭刺史那，又多了一成說服他的理由。
填房夫人長舒一口氣，還好，兒子並不知情，若知道王家以此要挾，怕是孫媳婦還未過門，兒子便跟她生了嫌隙！這樣也好，孫氏洋洋自得，日後，多了一重拿捏孫媳的勝算。
填房夫人覺得，將此事爛在自己肚子裏，反正王家也避諱此事，不會傳揚出去，不然王家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只要郭刺史同意了，此事就算圓滿了。大公子從府上除名，二房繼承刺史府，說起來，她的福氣在後頭呢！
填房夫人沾沾自喜，多年的隱忍，總算到頭了！郭刺史之前便中意王家二姑娘，他是知道的，故而，王家人幾次三番上門，他也鬆動了，所以，才派了人，給大兒子送了些東西，補償大兒子。
但是，在孫氏那裏，他並沒有鬆口，就是打着藉此打壓孫氏，讓她收斂些。
刺史府的氣氛，遠沒有孫氏想的樂觀，她在自己院子裏輕鬆愉悅，自然沒有關注郭刺史自去了書房，再沒出來。
儘管平日對大公子這個孫子不滿甚多，但是，逆子自己要求除族與他劃清界限，無疑在郭刺史心裏插了一刀。孫氏收了王家銀票的事，沒有瞞他，孫氏哭訴，這麼多年打理刺史府不容易，郭刺史深感疲憊。無盡悲涼，讓郭刺史心塞卻又無從發泄。
當著族人們，他的顏面丟了個乾淨，若是早知道這逆子給自己添這麼多麻煩，當初就不該讓他活下來！不知道這彆扭的性子隨了誰？
想到此，郭刺史想起他的髮妻，那個已經死去多年的髮妻。
看着溫柔可人，但性質擰巴，她有孕后，性情大變，別人的妻子大度，有孕時都安排好開臉伺候的丫頭，她不僅沒安排，甚至，她的陪嫁丫頭趁機爬了他的榻，他半推半就貪了一晌之歡，盡數毀了成親以來的恩愛情份。
儘管日後打發了那個爬床的丫頭，賜了她嫁妝錢財，嫁了人，但是，夫妻的感情，降到冰點，相敬如冰。再後來，郭刺史幾番表態，最終無果，郭刺史見實在挽回不了，去她的主院的次數，日漸少了，再後來，渾渾噩噩中，長子出生。
生下孩子，郭刺史總是不自覺的去看望髮妻，但是，髮妻性子太倔，每每給自己難堪。不知怎的，邂逅了此時的填房夫人孫氏。
因着髮妻一年多不搭理自己，這教訓，讓郭刺史十分刻骨，故而，他當時並不理會孫氏。但是，偶遇孫氏時間久了，孫氏上趕着溫柔小意，讓郭刺史空了許久的心，起了波瀾。再後來，日子久了，郭刺史對髮妻的愧疚，日漸淡了，反而有意無意的親近孫氏。
髮妻得知后，久久不言，但是，生完孩子后，身體虧得厲害，得知郭刺史與孫氏曖昧不清的舉動，身體越發不好，三個月過去，已經連起身都難了，但是髮妻將自己生病的消息瞞下，不許下人告訴郭刺史。
髮妻彷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開始整理自己的嫁妝單子，命人重新整理了一份，交代好後事，郭刺史知道髮妻病重的消息時，髮妻已經油盡燈枯，閉眼那日，都不許郭刺史進屋見她最後一面，死前說了一句話，“生死不見！”
髮妻含恨而終，郭刺史站在他門口看着榻上的她，如同睡著了一般，郭刺史久久沒有動彈，他挪不動腳步，從未想過，他們夫妻，到了死不相見的地步。
他與孫氏走近了些，但從未有逾越的舉動，但是，郭刺史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她去了，他滿肚子的話，跟誰解釋？
郭刺史懊悔萬分，他怎麼到了這步，才想起來，要跟髮妻解釋，他好糊塗，一時糊塗貪了新鮮，髮妻不肯原諒，若是自己每日堅持一點挽回，或許，他們夫妻還能恢復原本恩恩愛愛，但是，滿腹的話，成了泡影，再無人傾聽。
以前總覺得髮妻不講情面，他犯了錯，便與他生疏了，從未想過，自己沒有堅持到髮妻原諒自己，便放棄了求和。
歸根結底，是他的錯。
看着在襁褓中的兒子，郭刺史甚至有些恨他，若不是懷了這小子，他與髮妻，到不了那份上！那個爬他榻的丫鬟，鑽不了空子。
髮妻的喪事辦完，他將大公子交由奶娘打理，甚少過問。許是無顏見兒子，又或許是見著兒子，便想起髮妻，總之，每每見到兒子，郭刺史的心，都會堵上半日。
久而久之，他們父子，見面的機會，更少了。
為此，大兒子被擁兵自立的劉賊所殺，他並沒有期想中憤怒，甚至有種詭異的信賴平衡，叫你不原諒我，你兒子，我也不護着。
孫氏見郭刺史死了髮妻，對他更是窮追猛打，終於在郭刺史為髮妻守制一年後，成了名正言順的填房夫人，儘管成親的時候，對着郭刺史前頭夫人行了妾禮，但孫氏心大，一個死人，跟她叫啥勁兒！
回想起過去，郭刺史的頭，更疼了，他早先怎麼沒看出來，這孫氏又蠢又笨，臉皮賊厚！
一連幾日過去，郭刺史都在書房歇下。
這日，聽聞郭刺史又在書房歇下，孫氏決定去找郭刺史，孫氏決定還是去跟他說清楚比較好，免得過些日子，王家的人問起來，郭刺史毫若不知情，跟王家的人，起了齷齪就不好了！
孫氏去書房找郭刺史，推開門，裏頭靜悄悄的，孫氏還以為郭刺史不在，猛地聽見有腳步聲，嚇了孫氏一跳。
見是她，郭刺史不悅，語氣甚為冷，“你來作甚？”孫氏婉轉跟郭刺史說起王府二姑娘的親事，郭刺史一口否決。嫁哥哥不成改嫁弟弟，他們刺史府的少爺，還當這天底下沒有女子不成！
孫氏一聽，頓時覺得，自己說服郭刺史無望，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跟郭刺史道，“大公子鬧着分家，第二日，王家遣了人，送了一萬兩銀票，這才堵上窟窿，我應了，看王家出手甚為大方，想必府中頗有底蘊，日後進哥兒也能仰仗岳家，不算委屈！”
郭刺史聽孫氏喋喋不休，竟然覺得王府是門好親，拎不清的樣子，氣的郭刺史一腳踹過去，孫氏踉步，方才跌坐在地上。
書房的地上，沒有鋪地毯，孫氏的屁股都快摔兩半了，疼得她直哭，若是平日裏孫氏撒嬌，哭得梨花帶雨，尚有幾分怡靜，這幅無知蠢婦的樣子，郭刺史實在生不出憐惜，命人將孫氏拖出去。
孫氏慌了，郭刺史不應此事，日後王家鬧起來，進哥兒的名聲就完了，即便仰仗繼承刺史府的名頭，貪上她這個祖母，一萬兩銀子賣了他孫子婚事，這樣的名聲傳出去，進哥兒定娶不到高門貴女。
孫氏索性豁出去，跟郭刺史說，“事到如今，你不答應也的答應，若是毀了這門親，我也活不成了，不如一頭弔死在刺史府門口！”
郭刺史看孫氏這樣子，深深的無力感，孫氏別的手段沒有，偏這弔死在自家府上門口，她還真幹得出來！哪怕是做樣子，郭刺史也丟不起這個人。
郭刺史指着孫氏的鼻子，任他滿腹經綸，卻找不出幾句罵人的話來，只上前去給了孫氏一個大嘴巴，臉沉得，能滴出水來，跟孫氏說，“日後，你別後悔！”
這是答應了，孫氏一時傻了，唯恐過一會兒，郭刺史反悔，趕緊保證，“我不後悔！謝夫君成全！”郭刺史見孫氏還賴在地上，等他扶。
此刻已經有下人聽了他的吩咐，進來聽命，當著下人的面，他明白，自己應幫扶孫氏一把，也算給了孫氏臉面，畢竟，孫子都要成親的年紀了，但是，今日郭刺史不想給，今日踹孫氏一腳，打她一巴掌，已經是他極了壓着怒火了，大孫子剛剛除名，刺史府，實在不宜再傳出事端，否則，哪能輕易放過孫氏。
郭刺史的心思，孫氏不知，但孫氏知道，與王家的親事，成了！她的把柄，沒了！
刺史府雞飛狗跳，郭后虞並不知道，若知道，大抵心情能好上幾分。
儘管郭后虞奉勸自己不要介意不相干的人，不值當，但到底動了火氣。郭后虞在想，自己日後的路，該如何！
常隨回來后，郭后虞吩咐動身，去了任上，人又如何，他也能做出一番作為！
離去之前，郭后虞想起件事，命常隨去辦。
第二日，常隨帶着簽好的契書，去找存悠。
存悠聽聞有人找他，看見常隨還帶着幾個官差，心裏咯噔一下，聽聞常隨的來意后，才知道，不是父親出事，這才放心些。
看見官差，存悠母親的臉色登時白了，嚇得不輕，她跟存悠一樣，對官府的人，因着父親被抓，莫名恐懼來，唯恐他們是來抓存悠父親的。
存悠客氣的跟常隨說，讓他在院子裏稍等下，存悠安慰母親，“娘親，沒事！”一邊說著，一邊拉着母親進了屋子，道了屋裏，扶着母親坐下，存悠才跟母親明說，“當初，在總督署外，便是他的主子跟我說，此地一百裡外，新來的魚鱗營指揮使，初來乍到，需要十個婆子丫鬟，若能應下去他府邸做事，便可納在羽翼之下，回護爹爹，女兒情急之下答應了，好在，他只在此地三年，任滿便可回京，簽的身契也是活契。”.
聽聞是活契，存悠母親才放心，“活契還好，若賣身為奴，你哥哥的科舉仕途便艱難了，有個做奴才的妹妹，恐怕到時候，無人替他作保！”母親哭了起來，說到底，因這飛來橫禍，自己嬌養的女兒要為奴為婢三年。
好在有盼頭，三年，女兒屆時十八，也能議親，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