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 69 章
傑森曾經問過克里，迪克的羅賓制服是怎麼來的。
“那是他自己設計的戰衣，以前他穿着它在聚光燈下飛舞，帶給人們歡笑；之後他穿着它在哥譚的夜幕下拯救受難者，陪伴在蝙蝠俠身邊支持他。”
克里文縐縐的回答脫口而出，這讓傑森總是懷疑，他是不是有一肚子這樣的慨嘆。
“不過實戰的羅賓制服經過盧修斯改良，基本不會讓人聯想到馬戲團空中飛人演出服。但他自己縫做的初版制服一直放在蝙蝠洞的展示櫃裏，喏。”
老蝙蝠的收藏欲真是從小就有，克裏帶傑森去過他們原來的兒童房，他連小時候每年畫的復活節彩蛋都放在展示櫃裏保存着。
今天的傑森簡直比三年前的迪克還要興奮，雖然在收到迪克的短訊時他只用了一個冒號加括號的微笑表情回復過去，似乎在嘲笑他從前的幼稚。
他絕口不提自己每次路過放着出自迪克之手的羅賓制服時，都會轉身蹦高對着空氣來兩下，像是自己正穿着這身衣服似的。
而今天，在經歷了半個月的蝙蝠俠親自訓練和一次意外帶給他的後勤實戰經驗后，布魯斯認為關鍵時刻能沉住氣的小夥子不宜再壓迫他的熱情。他連被派去後勤都能做得完美，這證明他有全局意識，布魯斯受傷時他的種種行動也表明，他很愛家人。
在一次訓練即將結束后，傑森還在認真刻苦地活躍在雙杠上時，布魯斯拿着一套紅綠黃的制服——他把它搭在臂彎——從工作間走出來時，傑森下意識瞥了一眼，注意力還在自己的動作上。..
“你在雙杠上時，看起來就像個參加奧運會的苗子，羅賓。”
“謝了……嗯？”
傑森立刻把下一個動作換成了落地跳下，以他靈活的身手像只小鳥一樣飛下練習場。
“你剛叫我什麼？”
布魯斯把手裏的制服展開，那時他立刻明白了，從他開始養傷直到現在，經常會鑽進工作間一下午的布魯斯都在做什麼。
制服左胸口的“R”標誌幾乎釘在他的眼裏，傑森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上它試試大小。”布魯斯眼中帶着笑意，他看着孩子驚喜的小表情——似乎他已經習慣了因為傑森不成熟的性格以嚴肅的姿態教育他，而事實上他相信傑森也明白自己的好意。
他都笑的露出牙齒，一雙年輕的眼睛充滿盼望：“我什麼時候可以上場？”
布魯斯撕下自己臉上的治癒創可貼，消去傷口疤痕的面龐回到了布魯西寶貝的標準狀態：“就今晚。我下午要出席韋恩科技賓宴，夜巡開始前肯定能趕回來。”
傑森接過那件衣服，看似普通的面料實則是特殊纖維織造的防彈緊身衣。它的樣式和羅賓制服完全一樣，這讓傑森深刻地體會到一種接替一個身份的使命感。
“好的布魯斯，我會準備好的！”
傑森很高興，他都沒有料想今天會是他的首次亮相，這毫無疑問算是一個驚喜，最大的驚喜。
他看着自己的養父，這個因為一樁偷竊案和他結識的、大名鼎鼎的哥譚守護者蝙蝠俠，教會他如今一身可以接任羅賓職務本領的導師，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他抓着手裏那件制服，它出自蝙蝠俠之手，是他在養傷期間主要的工作。
克里有意安排他縮短戰鬥時長，給他選用了最安全的計劃，這就導致前段時間蝙蝠俠有了大把休息時間。
傑森經常在接到訓練任務后在智能訓練場與全息敵人過招練習，代替布魯斯的對戰演練。他每次都會留意，布魯斯老是鑽進工作間，一呆就是半天。
這是布魯斯為他親手準備的禮物，他的鼓勵、認可，全都承載在這裏。
傍晚，太陽幾乎是被夜色趕着離開了天幕，濃雲在人們頭頂塗塗抹抹，天色立即昏暗下來，夜拉開序幕。
克里晚上回家的時候，特別的不是傑森來開的門，而是阿福。
放下手裏的公文包，克里看着老管家將煮好的奶茶裝進茶壺：“今天布魯斯要帶傑森出去？”
阿福把那套精緻的白瓷茶具擺好，動作優雅，語氣帶着些小驕傲：“老爺，今晚傑森少爺會跟着蝙蝠俠漂亮地打上一仗。”
“他當然沒問題，那些惡棍他徒手都能和他們打得有來有回。”克里小幅度揮了下拳頭。
“他沒錯過電話吧？”
阿福似乎明白他口中的“電話”是什麼。
老管家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迪克少爺給他打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視頻電話——在蝙蝠電腦上——他們打打鬧鬧，最後都把對方感動得流淚。”
克里想像不出感動流淚的畫面，但是可以想像“打打鬧鬧”，或許是傑森隔着屏幕都想動手，最後因為不能損害蝙蝠洞設施而壓下火氣。
男孩們的交流一向是很活潑的，不過他從不擔心迪克和傑森把雙方的關係真的搞僵，畢竟他們都是善良的孩子。
“那我去看看他，順便看看有沒有東西遭殃了。”克里開了個玩笑。
於是阿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剛下班就往蝙蝠洞跑，原本給他準備的奶茶、司康餅和馬卡龍全部被晾在了桌子上。
阿福是一位典型的英式管家，但顯然他的廚藝不同於傳統英國人，他有這非常值得稱道的大廚手藝。而因為家裏有克里這位和閃電俠有點異曲同工之處的主人，他總是變着花樣做好吃的。
於是走到一半，克里又折返回來，順走了下午茶架子最底下的甜點。
阿福哭笑不得：“希望您還記得下班后該好好休息。”
“陪孩子玩就是好好休息！”克里遠遠朝阿福一揮手，噠噠噠走下樓梯。
克里端着盤子來到蝙蝠洞的時候，傑森正在專心致志地練習鉤爪槍射擊。他穿着自己鮮艷的羅賓制服，像只羽毛艷麗的小鳥在蝙蝠洞裏飛來盪去。
他往嘴裏塞了塊馬卡龍，盤子留在備用小桌上。
他坐到蝙蝠電腦前找了找視頻通話記錄試圖還原。不過很明顯傑森和迪克都做好了工作，連監控錄像都刪乾淨了。
只有目擊者阿福的證言可以表明他們倆剛剛溝通過，並且最後迪克為傑森送上祝福，傑森表達了自己對羅賓的尊敬和佩服。
不然還有什麼是會讓阿福用“感動到流淚”來形容的？兩個叛逆期男孩能敞開心扉聊一聊，溝通能解決百分之八十的問題，更何況他們都是同一個不愛表達的老師教出來的，能做到這樣當然足夠感動了！
做完最後一組訓練的傑森一個翻滾落地，放下特製的室內練習用鉤爪槍，像扇着小翅膀一般落到他身邊。
“下班了？”
克里沒先回答兩手拍在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動，後撤椅子掏出手機，“咔嚓”來了一張。
傑森瞪他一眼：“我還沒有戴面具！”
“我就發給布魯斯和迪克，大家用的都是蝙蝠手機，沒事的。”
傑森把腦袋湊過來看屏幕，克里扭了下手腕展示給他：“怎麼，擔心你不夠帥嗎？”
“長相又不能打壞蛋，你怎麼覺得我在意這個？”他還是笑了。
克里指了指盤子，傑森擺手推拒，他端起甜點：“只是誇你穿這身很帥，小傑鳥。吃一個吧，就當阿福犒勞你的。”
傑森洗了手，他眼睛掃過點心，懸在盤上的手指游移片刻，掰了一塊司康進嘴，吃的很敷衍。但他聽話的動作讓克里想笑，不過他板著臉沒表現出來。
“布魯斯馬上就回來了，嗯……我建議你先休息一會兒。雖然今天是周日，但你還有作業是嗎？”
傑森扯着自己的披風：“我的作業早就寫完了，學回家就做完了。”
“喔，”克里被他用質疑的目光掃視，後仰靠在椅背上，“我記起來了，你那天交了我留的中文作業。”
“那是周二的事情。那天你開着迪克的視頻通話，要他給我講題。自己就在旁邊跟阿卡姆的那個什麼警官講了三個小時的電話。”
克里轉移視線：“對了，說到迪克，他今天也有打電話給你吧？”
傑森聳聳肩：“誰知道呢，他可能今天有事吧，或許是考試還是什麼的。”
克里咬一半的馬卡龍停在了指尖。
“什麼？他沒聯繫你？”他睜大眼。
“……”
傑森看上去有點窘迫，摸了摸後腦勺：“不，他倒是發了條消息，然後我們聊了一會兒。”
聊了一會兒——指一個小表情結束對談。
克里吃掉手上剩下的那半個，含糊應了一聲，兩個人沉默相對，直到他站起來嘆息：“阿福剛剛告訴我，你在得知晚上的事情后，播了通視頻電話給迪克，你們兩個先是吵架，最後雙方都感動的淚流滿面。”
“噢。”
傑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突然從興奮中冷卻下來一般，手腳都有些僵硬，還下意識地摸摸口袋。
他咧嘴笑，歪了歪頭：“善意的謊言？”
克里站起身端走甜點盤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跟着蝙蝠俠好好乾，新羅賓，嗯？”
傑森聽了他的話換掉了制服，把它留在了蝙蝠洞。抱着他一書包的書本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窗外天邊已然被夕陽焗成了橙色。
他覺得屋子裏有點黑，便擰亮了枱燈。翻開草稿本時，入目的一行行潦草但他自己能辨認的演算很不巧的讓人回想起周二的事情……
見鬼的，他怎麼才發現稿紙上怎麼還有一行“阿卡姆”“特殊監獄”“自動報警”的字樣，這是自己隨手寫的嗎？
雖然迪克那傢伙一聽見這頭打電話的背景音肯定就動手錄了下來，但他獲取情報的同時也把裝模作樣寫作業的自己錄下來了。
不行，這要和他理論一下。
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找借口——傑森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他都不用滑動手指，畢竟他的聯繫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迪克的頭像是從克里當初拍的那張他們初見的紀念照片上截的，現在，那張笑容燦爛的臉隔着一層屏幕都讓他有想放下手機的衝動。
就在他按滅屏幕，把手機扔到一邊，攤開書時，忽然電話鈴聲響起。迪克的名字外加那張陽光下燦爛的帥臉又一次出現在了屏幕上，吵鬧又鮮亮地佔據整個屏幕。
傑森愣了片刻，直到他爽快地放開掐着書頁的手指，按下綠色的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