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 34 章

午後，天晴了一會兒。也許是大風吹開了雲和霾。

手邊的濃茶冒着裊裊的熱氣，有份陽光在這個角度剛好能鑽進窗戶，灑在他頭上。

大概只過了十分鐘，穿着羊毛衫的克里就被陽光烤得暖和的過分，眼皮逐漸耷拉下來，原本移動的很慢的手已經握不住筆，在文件上漂移起來。

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寫作業的迪克屏住呼吸。

老天，他怎麼像聽課時的學生一樣瞌睡起來了！

迪克止住了翻書的手，“嘩啦”紙聲就這樣收住，那頁書就這麼尷尬地停在半空。

“我要不要裝作沒看見，還是故意大聲翻書把他叫醒？他會不會因為在我面前犯困而覺得丟面子……”

克里的眼睛完全閉上了，然後他的手指一松，鋼筆落在了紙上，幸好沒有因為桌面太滑滾下去。

迪克瞪着他藍色的大眼睛在朝着那邊瞟，在發現他保持這個動作好久后，試探性地微微轉頭看他。

在睡了，甚至在對着空氣點頭！

那雙藍色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滿足好奇心后又回到了自己該保持的嚴肅狀態。

迪克選擇輕柔地放下書頁，他對着那頁書發起呆來。好神奇，原來韋恩集團的大總裁是這樣的嗎？

哥譚人都知道，花花公子布魯斯不止是一個普通的首富和風流人物，他還是出名的慈善家。因為父母於犯罪巷被槍殺的童年陰影，他投資了大量的孤兒院建設，給醫院和警局都投了很多錢。

而首富家的二把手，自帶殘疾人光環的小韋恩也算個不壞的人。他是多年前被韋恩夫婦收養的棄嬰，似乎因此也樂於關照同樣出身的孩子們。精華書閣

可憐的格雷森，在這次演出時，因為“道具意外”失去了父母。

在布魯斯對外宣佈收養了有名的馬戲團空中飛人表演家族格雷森夫婦的兒子理查德·格雷森時，大家都不感到意外，似乎□□是韋恩家的傳統。

迪克知道這位富翁和他有着相似的經歷，而韋恩家在韋恩夫婦去世后還肉眼可見的為哥譚做了不少實事，你說這和它的首位繼承人、韋恩家長子一點關係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迪克對布魯斯的印象並不差，他沒有過多了解他作為花花公子的風流。在孩子的印象中，他是個超級富豪，花天酒地應該是富豪們的家常便飯。

直到他親自來找他，這個不差的印象一下子向著好的方向行進。他是誠心想要幫助他，在一個孩子最痛苦悲傷、孤獨無助的時候。

如今的迪克就像八歲時的他，親眼看着父母死去，自己弱小的什麼都做不了。

布魯斯朝着這個馬戲團男孩伸出了手，他是個好孩子，有着充滿正義的滿腔熱血。他樂觀、堅強、善良，一個隨時隨地充滿熱情的小太陽，溫暖周邊人的開心果。

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幫助他，特別是這個男孩健康、有力，他是優秀的雜技演員，從小就勤奮、聰明。

他還是個孩子，值得受到教育，也有機會得到訓練。他沒有其他牽絆，也失去了人生目標，他確實在等待有人引導他。

布魯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蝙蝠俠的身份不能永遠瞞住家人，而年輕活力的迪克到時候會是完全不同於阿福和克里的知情人。克里永遠不會因為嚮往除暴安良逞強跟着他上戰場，而迪克沒有理由不選擇幫忙。

又是一串串零碎的想法在腦海里浮現，克里曾經的玩笑現在真的變成了可以考慮的事情。

布魯斯在決定收養迪克之前，進行了長時間的思考和決策。阿福的觀點是中立的，因為克里需要照顧的原因，老管家覺得蝙蝠俠有一個能幫他減輕負擔的助手也很重要，但把一個未成年兒童拉入義警行列屬實是瘋狂。

迪克用自己的表現給他證明了他有能力承擔，且有着強烈的願望成為一個正義的人，或者成為像蝙蝠俠那樣的存在。他崇拜蝙蝠俠，同時孩童純真的心讓他也是超人的頭號粉絲。

那一天，布魯斯和他談了很久，二人認可了對方。當他最後說出那句“你願意成為我的兒子嗎？”時，迪克先是愣住了，緊接着受寵若驚地語無倫次。

“布魯斯先生絕對是個偽裝成花花公子的又充滿智慧又沉穩善良的好人，他身上帶着一股特別的氣質，那是在他不加掩飾時難以忽視的。”

“看啊迪克，你也有機會被哥譚首富收養了，他絕對不是壞人，他是一個韋恩，而韋恩夫婦養大了街頭棄嬰克里斯默斯的事情全哥譚都知道。”

小少年的內心波瀾起伏，他在那一刻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先是暫緩了這個抉擇，先要和馬戲團的大家庭告別。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想繼續做雜技演員了。

就像布魯斯再也沒有用槍做武器一樣。

迪克最後選擇了接受他的幫助，不知為何，他總是想起那一晚自己第一次見到蝙蝠信號燈時的場景，哥譚的夜色那麼濃，以至於天空中的蝙蝠照進每個人的眼睛。

回想起腦海深處的記憶，他的心臟還在不住抽痛，自己的雙親就這樣在他原本最期待的一次表演中離開了他，而這場表演也成了自己最後一次演出。

這不是一次意外，他知道；這也是一次意外，他明白。

是黑幫向馬戲團團長勒索保護費遭到拒絕，於是將他們空中飛人表演用的繩索淋上強酸，而不知情的約翰和瑪麗就因此身亡。

他的父母，就這樣變成了黑幫手下的犧牲品。

迪克後來在團長辦公室外聽到真相時，他報了警。

而後警察和蝙蝠俠解決這個案子時，那幫可惡的有錢有權的混蛋——在哥譚這個腐爛到骨頭裏的地方，被關進監獄的並非罪魁禍首，並不長的刑罰不過只能積攢他們的惡意罷了。

而他作為一個孤兒，連為父母申冤都做不到。

在無藥可救的哥譚，每個人都隨時可能直面人生悲劇，黑暗和罪惡在吞噬所有東西。這是稀鬆平常的，沒必要大驚小怪，習慣了嗎？孤兒院裏有許多和他經歷相似的孩子，犯罪巷中的人們自甘墮落。

可是。

蝙蝠給人們帶來希望。

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

那一刻，改變自己的念頭如此強烈，他需要一個機會讓自己變得更好。而韋恩先生願意幫助他，幫助一個和自己很像的小男孩。

在他報警后，布魯斯作為蝙蝠俠又一次深刻了解了這個男孩，他也有着堅定不移的信念和被悲劇推動着的力量，這個孩子有一顆同他當時很相像的初心，又因為性格原因和他完全不同。

他們可以同行，他們可以一起做到。

布魯斯信任這個孩子，也做好了擔起新的重擔的準備，他會用責任感來要求自己，努力做一個好父親。

也許還有，做一個好導師。

布魯斯明白這個孩子現在的痛苦和他要面對的東西，失去家人後，往日的溫馨快樂將永遠停留在記憶里。

他只能去孤兒院繼續生活。而自己有能力伸出援手，他治癒這個受傷的孩子，就像自己小時候回到家門口，克里點亮了所有的燈給他擁抱一樣。

他們都做出了選擇，準備好了面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