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杯子第一次移開的時候，燙得木桌留下溫暖的一塊圓形。
第二次移開的時候，燙熱的桌面早就冷卻了下來，馬克杯也冷了。咖啡接觸到嘴唇的第一刻也是冷的，傾倒時喝到表面下的部分時才有一點溫度。
布魯斯把咖啡又放了回去，毫不意外地聽到了阿爾弗雷德的嘲笑。
“老爺，您不經意間浪費了一杯咖啡，我想是不是應該收您一些罰款。”
布魯斯撥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然後揭掉臉頰上的特殊創口貼，只見之前被它覆蓋的皮膚上，一道淺淺的傷口在迅速癒合，消去痕迹。
換新髮型，保持臉上的光鮮毫無破綻——他明天要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為什麼過個生日還非要鋪張浪費開party宴請賓客？哦，因為他是布魯斯·韋恩，哥譚甜心，花花公子。
“阿福，麻煩你了。”
阿福收走了生生被放冷的咖啡，布魯斯在得到它后就喝了一口，然後眼睛和手就沒離開過蝙蝠電腦。
嗯……蝙蝠電腦，布魯斯最先那麼叫它的。
他回到哥譚時是葉子始黃的初秋，一場像極了夏日的暴雨打落萬千殘葉，在宣告肅殺之秋的到來。
而快要入冬的時候，這個秋天已經結束。從萬聖到感恩，布魯斯在哥譚以不同的身份到不同的環境裏潛入人群之中，用自己的生活去感知哥譚，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哥譚。
這座城市給他的回應讓他的心跌入谷底。這是一座完完全全墮入黑暗的城市，它有奢靡的上層貴族，被權力和金錢腐蝕了良心；它有勢力龐大，恩怨糾葛盤根錯節的資歷古老的黑幫；它有失去希望迷失在哥譚陰影中的普通人，他們不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每一天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當他以假身份混入黑幫，為了救人不慎暴露后，他在一個傍晚負傷歸來，對自己所面對的黑暗感到有些迷茫退縮。
他坐在客廳的壁爐邊，原來托馬斯坐着給他們兄弟倆講故事的地方。壁爐里的火燒得很旺，就同他之前渡過的童年的每一個冬天一樣。
托馬斯陪他一起看《灰色幽靈》，他們還談論故事情節，小時候的他很崇拜灰幽靈，也崇拜高大可靠的父親。
他猶記得那句台詞——“當犯罪縈繞着夜時，沉默的十字軍將執起司法的火炬。”
“我試着有耐心，我試着等待……”..
布魯斯很累，他癱靠在沙發里。在環球修行的日子裏，比現在更苦更累的時候比比皆是。但他在見到了這樣的哥譚，這樣病入膏肓無葯可醫的哥譚時，悲痛和怒火同時侵襲而來。
在韋恩莊園——他的家——這可以暫時休憩的地方，他被這些壓的喘不過氣來。
“但我必須知道，父親……我要怎麼做，才能迫使他們害怕……”
他昏沉地仰着頭，望着將要被夜浸沒的黃昏，腦海里依舊響着那些曾經最愛的台詞。
“那些心懷不軌的惡徒，小心了，因為從黑夜之中步出的……”
太陽即將沉入地平線，只把最後一絲血紅的餘暉拋向人世間，留給黑夜降臨前最後一束昏黃的光時——
“嘭嚓！”
一隻日落時分出洞覓食的蝙蝠誤撞破了玻璃，它的尖叫聲簡直像是要撕開他的耳膜。
它漆黑的蝠影破窗而入時，那一刻布魯斯的心臟驚跳起來，彷彿自己回到了兒時掉入那漆黑幽深的枯井的那一刻。
他甚至沒有在意年頭久遠老化了又在乾冷冬季前夕炸裂的玻璃，沒有聽見碎片彈落的清脆又刺耳的聲響，反而聽見了那隻蝙蝠拍打翅膀的破風聲；聽見了它一頭撞破那層蒙在他心頭的迷霧，把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心臟激動地再次驚跳起來的擂鼓般的聲音。
“是的，父親。我要成為一隻蝙蝠。”
思緒猛的回到現在，快的像拉起外套拉鏈，發出“嗦！”一聲拉鎖獨有的滑動聲。
克里走下台階，脫掉外套將它掛在了蝙蝠洞門口的衣架上。
“說真的，雖然蝙蝠洞離修好還差很遠，但這供暖設備是真的不錯。”
克里搓了搓不管是不是凍得反正很是僵硬的手，將束起的搭在一邊肩膀前的辮子撥到腦後去。他那樣只是為了外出戴帽子，這個髮型太不吉利了。
“蛋奶酒，老爺。”阿福將一隻咖啡杯遞給他，那上面畫了個特殊的“S”圖標，是最近大都會出名的新英雄超人的代表符號。
“謝謝你阿福，外面真是太冷了，你更要注意保暖，多喝些熱飲真的有效。”克里接過，舒舒服服地抿了一口。
阿福皺了下眉：“老爺，恐怕今天天氣還沒您形容的那麼冷。”
布魯斯這時候也抬眼瞧過來，還穿着蝙蝠衣的他比平時還更有威懾力一點。
克里順從他的目光走過去，把手伸出來讓他摸。
不知道有沒有從小就多病天天發燒的孩子。他們的家長照顧小孩多了，憑對自己孩子的了解和經驗，只摸手和額頭分辨皮膚乾燥程度和溫度高低就能知道孩子有沒有發燒。
對於布魯斯來說，摸出燒到幾度都是完全沒問題的。
布魯斯面無表情的時候非常蝙蝠俠，他簡直就是天生的恐嚇大師，不用學習過多的技巧，光憑氣場和本能就可以威懾住大多數人。
所以在他掛着和克里一模一樣的面癱臉時殺傷力完全翻倍，他就這麼握着他的手，握到克里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燒了的時候，布魯斯面無表情地放開了。
“好了沒事了，去喝點熱的，別拿杯子燙手，你的肌肉容易受刺激痙攣。”
克里把被捂暖的手貼向自己的耳朵，繼續捂熱凍僵的耳朵：“謝謝布魯斯，你還沒忙完？”
“我有對於蝙蝠衣的新方案要提供給盧修斯，有了一代的設計經驗，相信他能很快生產出符合我要求的蝙蝠鎧甲。”
“喔，那他有的忙了。”
克里已經端着杯子享受起來蛋奶酒：“盧修斯說我完全包攬公司會議這件事，會讓媒體和員工們同時八卦你是不是朝着紈絝子弟勇往直前再不回頭了——不過我覺得這樣也不錯，更有利於給蝙蝠俠打掩護，只不過……對韋恩的名聲不太好。”
布魯斯端起克里暫時放在手邊的奶酒，喝了一口：“沒關係，你也是韋恩家的。外界看來，我們中總有一個在挽回名聲。”
“……”
克里聳聳肩。
“嗯……你偶爾搞個浪子回頭的效果可能會更不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