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
暴雨傾盆。
寒風和冷雨帶着秋天的肅殺，完美地融入暫時分不清白日黑夜的哥譚。
機場大廳的落地玻璃窗上爬滿雨水的痕迹，密集的雨滴打在上面成片落下，遠看彷彿炸開的細紋。
“見鬼的天氣……真糟糕，我們沒來晚吧？”
“快點，這已經有這麼多人了，把攝像機架起來——跟我走，咱們往前擠一擠。”
“嘿，你的雨傘還在滴水，不要蹭到我身上！”
人頭攢動，空氣里是冷冽雨水和泥土腥味的竊竊私語。
“在拍了嗎？”
忽然的，圍在大廳的各色記者都朝着一個方向涌去，那些竊竊私語也在瞬間漲潮般熱烈了起來。
“先生，打擾您一下——”
“歡迎回家，韋恩先生，回到故鄉的感覺如何？”
“您有什麼計劃嗎，韋恩先生——”
“您毫不擔心地進行環球旅遊，有考慮過自己的痴獃兒弟弟嗎？”
“韋恩先生，關於卡洛琳公主的緋聞有什麼要證實的嗎？”
攝像機被舉起，相機閃光燈像裝飾彩燈一樣四面八方地亮起來，快門聲不絕於耳。記者們的話筒從人群里遞出來，追着一個方向移動。
“韋恩家族龐大資產的二第一繼承人十二年後歸家，拒絕對此發表看法。”
“我們會繼續為您追蹤，哥譚市最富有最英俊的本地之子。”
“維姬·維爾報道於哥譚機場。”
暴雨初歇。
落葉被浸泡沖刷，粘在柏油馬路上，被來往的車輛碾地又爛又黑。雨水打濕了泥土，搞得一部分郊外小道泥濘不堪，遍地是積水小坑。
一輛車駛向韋恩莊園，它停在門口的時候，天上已經只掉些毛毛雨了，但陰雲還沒散去，把午間的哥譚遮得像夜晚。
布魯斯·韋恩打開車門，司機幫他拿下所有行李，它們還都用防雨布撣着。
“謝謝，麻煩了——幸好我準備了這個，要不然帶回來的紀念品就要被暴雨糟蹋了。”
“韋恩先生，需要我送進去嗎？”
“哦，不用了先生，我的管家會出來接我的。”
韋恩莊園的貴族式柵欄大門被雨水清洗過後顯露出一分同記憶里對不上的陳舊時間感。
打開大門，司機放下行李回到車上，不一會兒車燈再次亮起，伴隨着引擎聲揚長而去。
布魯斯提起行李，毫不在意若有若無的毛毛雨，慢慢走近宅子。他這回能看到門前的柱子上掛了個聖誕節環，質量不錯的商店貨，假葉子被雨水沖刷地分外乾淨。
他走到一半，原本等在大宅門口的兩個人影撐起了一把傘，紅傘在黑雨里轉了一圈，移向立在庭院中間的人。
“歡迎回家，布魯斯少爺。”
撐傘的人是阿爾弗雷德，他看起來還和原來一樣，只是頭髮白了些，連挺直的脊背都沒有一絲弧度的差別。
而他身邊的人已經同管家一般高了，雖然和布魯斯比還要米左右，但完全夠看了。
“歡迎回家，哥哥。”
布魯斯忘了手裏拎着行李，就這麼提着那個裹了防雨布的大包和他的弟弟、他父親一般的管家擁抱，把行李箱甩得像泡沫塊。
布魯斯的擁抱帶着雨水的冷冽，他很結實，所以擁抱起來像塊雕塑。
紅傘移到了他的頭上，將他也收進了傘底，它移動起來，向著家的方向。
已然變化了不少的客廳里，壁爐依舊熱烘烘地燃燒着，不過已經更換成了酒精壁爐，火焰調節開關做成了符合裝修風格的小滴水獸造型。
屋子裏很溫暖，幾乎一進門就驅散了秋雨的寒涼，溫暖的熱炎讓人聯想到爐邊童話和感恩節大餐。
所有的傢具都沒有更換，只是添了些新物件。壁爐旁的舊沙發沒有變動，他還能就此回憶到當初托馬斯坐在那裏講《美人魚》的畫面。
阿福在布魯斯的示意下沒有打開行李箱，只是將防雨布拆掉了，把箱子放在了茶几上。脫下外套稍稍整頓了的布魯斯坐在壁爐旁，對面的柔軟安樂椅上坐着克里，阿福站在他們旁邊放下手中的托盤。
“熱蘋果酒，熱巧克力牛奶。”
兩隻一樣的杯子，但布魯斯看得出克里那只是類似塑料的防摔材質的。
“謝謝阿福。”兩人同兒時一般異口同聲，說完都愣了一下。
克里牽起微笑，毫無破綻，但肌肉微僵的小細節瞞不過布魯斯。
“克里，過會兒我們看看這幾年的病曆日記。不過現在我還是想這樣問問，你這些年身體還好嗎？”
克里已然有一米八三的個子，依舊留披肩長發，濃密烏黑的微卷頭髮束個辮子。他穿了件白襯衫，寬鬆的黑色長褲。看不出小時候那種非常突出的瘦削和營養不良，體型屬於正常成年人且非常符合身高的健康。
身上沒有肌肉，但對於他而言，沒有出現肌肉萎縮等表現，而是保持完美的健康標準就說明在日常飲食和復健一般的鍛煉方面他一定堅持的很好。
他行走、落座和簡單抓拿動作都行雲流水一般，雖然從過於簡潔的動作選擇就能看出他還是行動不便，但已經到了完全不影響正常生活的狀態了。
然後是精神狀態。克里隨年齡增也和少時不大相同了，他現在看起來像長相驚艷的意大利街頭拉小提琴賣藝的流浪漢。不過他身上的氣質完全就是愛好歌劇的英國貴族那樣，一雙淺藍眼睛明亮溫柔。
布魯斯迅速給他相了個面，得出他身體沒有什麼大恙，近些年也沒經歷大變故的結論。
“我的身體一直都沒問題，你走後我每年都會更好掌握自己一點。那股能量應該在逐漸適應我，小時候難以承受它導致空間感錯亂的情況也沒有了。”
克里感受到了布魯斯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從一般到特殊的全方位觀察和打量，關心之情在偷偷地表露。他差點想笑，同時也打量着十多年沒見的哥哥。
布魯斯比他還高些，應該已經一米八八了。不僅高大，他還很強壯，脫下外套能看出他流暢的肌肉線條。結實有力的臂膀和一雙長腿，身材比例非常好。他還有一張帥氣絕倫的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
漂亮的完美弧度既能在硬漢風中緊繃肌肉下退一切罪犯變態，又能在攝像機前迷倒男女老少，攻略一切倨傲美女。..
克里看着那雙熟悉的鋼藍色眼眸，比他少年時更深沉了些，甚至有着一眼就讓人安心的力量。
但是現在它們犀利了起來：“空間感錯亂的情況？”
布魯斯一臉“你以前瞞了什麼重要的事不告訴我”的表情，克里完全沒感覺被冒犯到，反而覺得心裏暖暖的，布魯斯是他的家人，有家人擔心自己是很幸福的事情。
“小時候不懂事，瞞着爸爸媽媽瞞着阿福瞞着你，不過現在已經好了。不是什麼大問題，你瞧，小孩子都能瞞住的能厲害到哪裏去？”
“阿福應該已經說過你了，也讓你完善過了相關資料寫在病歷上，是嗎？”布魯斯聲音沉穩。
“當然，布魯斯老爺，我們很有默契。”阿福不緊不慢地看了克里一眼道。
克里擠出討好的笑容抬起手掌投降，說了句漢語：“莫要翻舊賬。”
布魯斯喝了一口阿福出品的熱巧克力牛奶，熟悉的味道讓他非常懷念。他注意到克里杯子裏的蘋果酒，想到從小克里就喜歡喝這個，看起來這麼多年都沒變。
“我幾乎按照規劃走了一通，遇到很多意外，但最後只會比計劃的更好一些。”
布魯斯伸手打開了桌上箱子的鎖。
“我去了中國，認識了我的老師之一，在那裏修學了三年的道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魔法這種東西，它們難以掌控，但我學到了對付它們的辦法，因為有些東西是相通的。”
“同時，我也找到了能控制你身體裏力量的辦法，雖然沒有實踐，但我相信以我現在的能力至少能通過實驗找到最優解。”
布魯斯打開了箱子，裏面是成捆的小盒子，還有好幾冊旅遊紀念冊和普通小說。他拿出那幾本花花綠綠的冊子，底下有個像是存放化妝品便攜小布包，然而打開后是各式各樣的道法所需小型道具和小瓷瓶。
他利落地拿出一隻瓶子，倒出了點什麼東西在手上，示意克里和阿福湊過來。
“老爺，您確認以後要依靠這些神奇的東西嗎？”
阿福雖然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布魯斯很乾脆地搖頭：“我不會把這些方法外傳或者影響普通人，沒有遇到同樣類型的事件時我不能使用它們，這是我的老師同意教導我的要求。”
“現在我想證明我說的是真實的，你們是我的家人，有權知道我學了什麼特殊的東西。”
他在克里與阿福的眼皮上塗了什麼，之後兩人再睜眼時，桌上那些雜誌和小說全部變成了寫着漢字的抄寫本，看外觀和狀態就能猜到這是布魯斯學藝時自己的筆記。
而那些成捆的小盒子都是特殊材質的盒子，具布魯斯說這些是師父贈送他的禮物，因為他會卜卦，在布魯斯出師前送給他這些今後他會用上的東西。
布魯斯因此感到有些沉重，因為那些道具和材料種類太多了，彷彿他今後就要走上降妖除魔道路一般。
師父的卜卦給他勾勒出了一點未來的輪廓，雖然說天機不可泄露，但這些確實給布魯斯指出了一個方向。他已經修行完畢，也學會了救治克里的本領。
在拿到最後的贈禮時，他發覺這一切到現在剛剛好，他的計劃也接近尾聲。
於是就在今天，他回到了哥譚。
阿福的聲音有些不自信：“老爺……克里少爺會好的，對嗎？”
阿福親身體會了這神奇的變化，他也相信布魯斯。這些年隨着克里長大，發病時的狀況已經越來越讓一個成年人難以接受和難以控制了。
沒有一個正常成年人想像嬰兒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就算呼吸過度和四肢抽搐的病症不發作，僅是那樣也足夠給人以打擊。
“阿福，你一個人照顧克里辛苦了，我會盡我所能的。”
克里看上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用一種分外信任的目光看着布魯斯。“盡我所能”就是完美解決，我哥天下第一！我哥現在還是道士蝙蝠俠了，那是要用魔法打敗魔法的狠人，有什麼比這還讓人安心的嗎？